失忆船

第13章


你才是我领导呢!”
  颜姝飞快地浏览了一遍小蒋做的《Summer Flower十日游人员名录》,人名、简介、基本资料都清清楚楚。大部分人的住址和联系电话都列了出来,但仍有四、五个人这一栏是空白的。
  小蒋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调查到这么多人,颜姝已经很满意了,“这些人可真是遍及大江南北啊,竟然还有个老外。干得不错!马上把名单打出来发给大家,参考着Summer Flower的人员名单来核对。”
  颜姝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筋疲力尽地靠在椅背上。呼了口气,正想写这一周的案情报告,小萧忽然来到她面前,手里拿着小蒋刚刚做出来的名单,“老大,我这里有点情况……”
  颜姝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说!”
  小萧说,“今天我翻看E市传过来本月失踪案的时候,好像看见过名单上的这个名字。”
  颜姝猛然瞪大眼睛,来了精神,“哪一个?”
  小萧的手指在名单上慢慢下滑,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就是他。”
  她指的名字是——罗吉年。
  
第六章 探访罗吉年(2)
  “罗吉年,今年六十一岁。退休前是E市一所中学的物理教师。他的妻子在八年前因病去世,一个独生女儿在美国。所以他现在是一个人生活。但是,罗吉年的邻居和学校以前的同事都说,他是一个很快乐洒脱的人。退休后,就参加了E市的‘老年骑游团’,每到周末就约着一起骑车到附近的景区去玩。他总是穿着满是包包的背心,穿着阿迪达斯的旅游鞋,提着喝水的塑料杯,第一个到约好的出发地点笑眯眯地等大家。可是,上周周末,老年骑游团的其他人却没有看见罗吉年。他们约好了一起去附近的琵琶山,但罗吉年却没有来。他们打他家里电话没人接,去他楼下喊也没人答应。这以后再没人见过他,罗吉年就这样消失了。”颜姝一边开车,一边扼要把罗吉年失踪的始末告诉常洛。
  从棠冰到E城的高速公路,两旁是无边无际的金黄稻田。在夕阳浓墨重彩的映射下,美丽得惊心动魄。偶尔会有小小的丘陵,在绿色植被下裸露出红色泥土。常洛被这鲜明的颜色所吸引,沉默不语。
  “嗳,你听见我说话了吗?”颜姝扭过头来,不满地说。她总是穿长裤。配起墨镜和扎在脑后的短发,是一种大多数女孩都不具备的生气勃勃的帅气。
  “听见了。”常洛盯着前方淡淡说。
  “那你有什么看法?”颜姝问。
  “罗吉年……这个名字很陌生。不过看照片还是有些印象的。我记得在Summer Flower上的确有个瘦瘦的老头,个子不高。可是喜欢和我们年轻人说话,喜欢大声笑。”常洛沉思着回忆说,“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是觉得他应该不是那种会和人结仇的人。”
  颜姝不屑地笑笑,“谁说非得是个人结仇才会招致伤害?看看已经失踪的四个人,全是和Summer Flower有关的!罗吉年是第五个了!说不定躲在暗中那个人的下手目标就是五年前登上过Summer Flower的呢。所以我才一直问你当年Summer Flower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常洛的内心被“说不定躲在暗中那个人的下手目标就是五年前登上过Summer Flower的呢”这句话震动。他呆呆地想,如果这样的话,那么那个人也有危险……
  颜姝最烦别人不专心了。她记得学生时代,男生看见漂亮女生,就会作深沉忧郁状,以期引起注意。“真是的,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装酷!”颜姝相当不满地嘀咕说。
  “什么?”常洛从沉思中惊醒,愕然地看了颜姝一眼,“哦,那个啊。因为我是稻穗嘛。”
  颜姝迷惘地问,“什么稻穗啊?”
  常洛看着车窗外飞掠而过的稻田,“稻穗越是成熟,头就埋得越低。所以,我不是装酷,而是年纪大了,不得不成熟起来。”
  颜姝脱口而出,“其实也不算老。你才二十七岁嘛。男人这种花三十才盛开呢!”
  常洛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的年龄啊?”
  颜姝不自然地托了托太阳镜框,“呃,因为你也算案件相关人员,我当然要了解你的资料。不但是你,当时Summer Flower上全部十三个人,我都要了解。”余光瞟见常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脸腾地红起来,心虚地瞪了常洛一眼,“你在偷看我?”
  常洛摇摇头说,“不是,我只是在观察你。心里在琢磨:为什么你会选我跟你去查案?刚才你也说了,我仅仅是案件相关人士。你为什么不找你的下属跟你去?”
  “这个嘛,”颜姝噎了一下,“当然有我的道理。因为你见过罗吉年,我希望你能在现场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这样的解释有些牵强,但也勉强说得通。
  “哦。是这样。那希望能帮上忙吧。”常洛淡淡一笑,也就不再追问。
  颜姝松了口气,觉得脸烫得很厉害。她轻轻问自己:你为什么一定要逼着身边的男人请假陪你去调查罗吉年呢?真的只是为了探案吗?难道自己对他……“不会吧,我才不会喜欢这种郁闷至死的男人呢!”她心里一阵烦乱,伸手把车窗摇了下来。
  高速路上的风猛然灌了进来,仿佛一个无形的巨拳挥进来,猛烈得惊人。
  常洛吃惊地缩了缩脖子,“你没事吧?”
  颜姝口气生硬地说,“你有意见吗?”
  常洛愣了愣,“没有。我是忽然想起一首写稻穗的歌,是一个我喜欢但不出名的原创歌手写的。歌词是:好了,我现在开始承认,我是一棵被割倒的麦子……”
  颜姝惊喜地回过头来,“啊?我也喜欢那个歌手,我也喜欢那首歌!”她忍不住像个孩子一样唱起来,歌声被风声吞没,但仍丝丝缕缕地飘回来:
  好了,我现在开始承认
  我是一棵被割倒的麦子
  躺在一望无际的麦田
  等待别人的收购
  我再也不能迎风摇摆
  我再也不能迎风歌唱
  我因为我的成熟
  低下了高傲的头
  ……
  从棠冰到E城,恰好一天的车程。清早出门,到达时已经接近傍晚。
  E市市长大概是卯足了劲要让这个城市旧貌换新颜,到处都是挖开的路基和待建的营业房。土木建设热火朝天,处处碰上“机动车禁止通行”的指示牌。颜姝绕了很久,才终于赶在下班前去E市公安局拿了罗吉年的资料,然后在城中为数不多的尚未拆迁的片区里,找到罗吉年住的地方。
  “这个鬼地方也太难找了!”颜姝满腔怒火,重重地摔上车门。
  那是一幢六层楼的教师宿舍,灰色外墙,相当老旧。几乎每家阳台上都装了鸟笼般的防护栏,晾晒的衣服、零落的花盆和各种瓶瓶罐罐,让这些窗户充满了人间烟火的味道。
  颜姝掏出小笔记本看了看,仰起头指着顶楼一个窗户说,“那间就是罗吉年的家。”
  华灯初上。满楼的窗户几乎都亮起昏黄的灯光。但那一间却是黑洞洞的,与周遭散发着温吞吞气息的市井人家截然不同,死气沉沉,深不可测。
  颜姝望了一眼,气烘烘的恼怒心情突然就被一种倏忽而至的冷冰冰的感觉取代。她迟疑了一下,体验着心里突然泛起的那股不安。她明白,是自己的第六感冒了出来,在提醒着自己某种危险或不可测的因素。以前颜姝的师傅总是赞赏说,她对于案情和环境有一种特别的直觉。这种直觉帮她避过了很多危险,也绕过了很多弯路。
  现在,这种直觉又冒了出来。
  颜姝瞪大眼睛望着顶楼那扇黑乎乎的窗户。危险的预感是来自于那里吗?她用心体验和观察,却不得而知。第六感永远如同调皮的小孩,跑来跑去都不肯打声招呼,意思也咿咿呀呀地表达不清楚。只把惶惶然的感觉留给她。
  颜姝的背脊忽然自下而上蹿过一股冷气。似乎是有人从后面盯着她!颜姝猛然回过头,背后什么也没有。远处是一个自行车棚,赤裸着上身乘凉的看车人远远地看着她。但不会是看车人!不是那种平凡的好奇的眼光,而是一种不可揣摩的复杂的视线。颜姝扭头四处张望,却只有袅袅的夏夜的风,无言吹过。
  “喂!”被人一拍肩膀,颜姝心里猛跳一拍,握住手抢回过头来,却看见常洛抄着手,淡然而好奇地打量自己,“颜队长,你还打算上去吗?”
  颜姝定了定神说当然,然后踢着铿锵的正步,一马当先地走进楼门。
  楼梯黑暗而狭窄。常洛试着拉灯线,楼道上的灯也没有亮。
  颜姝说,“别试了。这种老式楼房一般都没有过道灯,因为住久了大家都懒得去换灯泡。数着吧,每一层是十三级楼梯。”
  常洛佩服地说,“有刑警队长带路,我还有什么不放心。”
  走到六楼,眼睛已经渐渐适应黑暗。模糊看见两户人家的门。按照E市公安局提供的资料,罗吉年的家应该是左边那一家。
  颜姝轻轻扣门。“咚咚”的声音在黑暗里空洞响亮。
  但一直都没有人开门。门里也没有任何动静。
  颜姝舒了口气。因为那个奇怪的第六感,刚才她一直很紧张,已经做好在这里撞见“凶手”的可能性。如果这个“凶手”的确存在的话。但现在看来,屋里应该是没有人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