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道高僧

  
  独孤瑶大惊，知道幽灵已非当年那个只会缠着她要她买糖吃的孩子，他的功力深厚，已经远远超出武林中多多少少的人，何况自己呢。
  
  “幽灵，老娘决定不打了。”独孤瑶将鞭子往回一收，瞬间就把皮鞭绕回了自己的衣袖当中，“我知道自己定是打不过你。那还争个屁。我想说的是，不要与慕容家为敌，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幽灵轻叹一声，道：“姑姑，是你不要这么执迷不悟吧？慕容家从来没有承认过你，慕容麟娶你了么？怕连个小妾之位也不肯施舍吧？你为他们家拼死拼活那么多年……”
  
  独孤瑶冷喝道：“幽灵，你不要再说了！你早已不回独孤家，何必做他们的说客。还有，我是慕容瑶，不是往昔那个傻傻的独孤瑶了，我不会再相信独孤家的任何人！”
  
  独孤瑶坚决回避一切独孤家的消息，硬生生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她纵身一跃，飞过几个屋顶，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幽灵，不去拦下她么？”思灵小心翼翼地走到幽灵身旁问道。
  
  幽灵显得很平静，“我在搅乱她的心思，让她露出行动的破绽。”
  
  “她的破绽？我以为你是真的想把她重新揽回独孤门。”思灵说道。
  
  “姑姑一直这样，叛逆成性。她认定的事不会因为我的话而有所动摇。她爱慕容麟，即便知道这种爱情飞蛾扑火，她也毫不在乎。她曾经是我最敬仰的人……”
  
  思灵抬头看见幽灵的目光中饱含对过去的怀恋，知道独孤瑶对他的童年有多么大的影响力。
  
  “走吧，还有两个时辰便要天亮了。我许你今日多睡两个时辰。”幽灵搂着思灵说道，眼里笑盈盈的。
  
  思灵听这话不乐意，道：“都是你把我半夜三更拖出来看‘好戏’。这就是你说的精彩戏码？看你和你姑姑相认？”
  
  幽灵施展轻功飞下屋顶，和思灵一同回了飞暮阁，路上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多说。
  
  思灵看出自己的挪揄似乎用错了地方，也一言不发地回屋睡觉，两人整整一晚上没有交流。
  
  第二日清晨，思灵抵不住绵绵的睡意，仍在床榻上侧卧着。幽灵也不叫醒他，一个人独自起身洗漱，走出了飞暮阁。
  
  刚走到中庭茶花园，就迎面碰上而来的卫宁。
  
  “卫侍卫，你可真早。”幽灵打招呼道。
  
  卫宁冷哼一声，撇过头不答话。
  
  幽灵无奈地笑，卫宁大概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揭穿，昨日见独孤瑶的去向，应该是直接下山了，白马毒瘴可是困不住独孤门的人，这么想来，她是没有时间与卫宁交流自己已和幽灵碰面的经历了。
  
  卫宁不搭理幽灵，那就算了。幽灵与他擦肩而过，正想去偏院察看内务，忽听得前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呼喊道：“住持，不好啦！”
  
  只见思绪慌慌张张，连跑带跳地冲过来，神色中透着异样的恐惧。
  
  “何事？慢慢说。”幽灵沉着地问道。
  
  思绪差点连口气也喘不上，说道：“寺、寺门口多、多了八具尸体！死得好、好恐怖啊！”
  
  幽灵一愣，觉得不对劲儿，“你说八具尸体？何时有的？”
  
  “清晨寺院兄弟打扫广场，一开寺门便看见横七竖八的一堆尸体，血腥味重的直扑鼻子！那个兄弟当场就吐了，然后跑进来让我来禀告。”
  
  幽灵沉下脸，道：“带我去一看！”
  
  哪知这时卫宁站了出来，道：“我也去。”
  
  幽灵没和他计较什么，看了他一眼后便微微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急急忙忙赶往寺院门口，一探究竟。
  
  大理石广场上云雾飘渺，如思灵被救进来那一次一样，围满了青衣小僧，大家叽叽喳喳讨论不休，害怕这些尸体不敢走近，却又喜欢热闹不肯离去。
  
  思绪带着幽灵和卫宁赶到，众僧纷纷散开，为住持开道。
  
  幽灵远远便嗅到一种奇异难辨的香味，其中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刺鼻难耐。很多人与尸体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而幽灵必须检查这些面目全非的尸首。
  
  “哎，先别动。”卫宁出手拦住幽灵，“你看看这些尸首摆放的形状。”
  
  幽灵抬起头，仔细地扫视整个尸群，发现这些尸体歪歪扭扭的堆叠原来另有深意，八具尸体姿势各异，拼出来两个大字——十八。
  
  幽灵冷冷地看着这两个尸字，道：“看来白马寺快有浩劫了。”
  
  卫宁走上前一步，故意“哦”了一声，道：“住持何以见得？”
  
  幽灵沉默半响，才开口道：“这八个人，从左上角开始数下来，分别是武当派大弟子张楚岳，峨嵋派虚无师太，昆仑派裘海掌门，崆峒派五弟子寿甲子，南疆鬼谷派二当家净慈，海沙门左护法万伦，姑苏慕容家的门客剑秋，还有……独孤门的杀手典倪。这么多人，全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卫宁感到惊讶，道：“幽灵住持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就凭短短几眼，便可知晓这些死者的身份，在下佩服。”
  
  幽灵不想与他恭维，道：“知道他们是谁，很简单。但要知道是谁可以杀了他们，那便是难事。天底下有谁可以杀了这么多武功造诣卓绝的人，并把他们搬上五指峰，神不知鬼不觉地布下此阵……”
  
  卫宁沉思一会儿，似乎想到什么，惊呼道：“啊，难道是……”
  
  幽灵阴郁着脸孔，幽幽转过头来，向卫宁点了点头……
  
  这时的五指峰阴霾四浮，前所未有的劫难正在向白马寺逼近，很多人倏然不知……
  
 
主仆情深
  7、
  
  听到幽灵神机莫测的话语，周围的僧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讨论起了这起杀人案件的背后凶手。
  
  “你说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被杀，会不会是有人存心嫁祸白马寺？”
  
  “那是必定的。都死得这么惨，被武林各大帮派知道，估计都要来寻仇了！”
  
  “听说十年前也有武林惨案呢，好像被杀的都是各帮派门主、帮主这些首领型人物呢。你看这回还算好，有几个不是一帮之主就不错了。”
  
  原来白马寺远离俗世，但却消息灵通，人人都是知道些武林内幕小道消息。故而白马寺不至于成为一个清静单纯的小寺庙，而是人人敬畏的传奇。
  
  幽灵看着大家闲扯荒谬，制止道：“把尸体处理了，放进地下冰窖封存，给各大门派留个全尸好送回去安葬。你们都散了，切记不要到处散播危言，动摇寺内人心。”
  
  是！”众僧有序退去，留下几个辈分儿高又明事理的白衣僧人处理尸首。
  
  卫宁走上前来，心思重重地道：“你说这不是北冥魔头臻零干的？有何凭据？他可是武林的噩梦，人人都畏惧却人人得而诛之。我看……”
  
  幽灵打断他，道：“你不必多加猜测。不会是臻零杀的，我保证。”
  
  “你怎么能这么笃定？‘十八’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指的便是臻零吧？他还是北冥弟子时用的代称。前几日还有传言说臻零封刀十年又重现江湖，为的便是你们白马寺的秘笈。你不怕么？”卫宁讥讽他道。
  
  幽灵脸色沉郁，似乎不想多谈。卫宁认为是二十年前在武林兴风作浪的北冥魔教教主臻零重出江湖，但事实那是不可能的。臻零叱咤风云数十年，却在十年前杀完一批武林正义人士后消失不见，任凭寻仇的那些人怎么找，也没有人发现过他的踪迹。
  
  “他不可能再出现。”幽灵望着云海飘渺的山峰，缓缓地闭上了眼，“因为……他死了。”
  
  “什么！你这么肯定？”卫宁不禁惊呼，难道幽灵见过他？
  
  幽灵一甩长袖，转身走入寺中，他停在石阶之上，这才继续开口道：“我怎会不知。他……可是我杀的……”
  
  留下目瞪口呆的卫宁，幽灵独自离去。或许这一辈子成为一个谜，如果幽灵不说的话。
  
  可眼下的情形，似乎有人暗中推手，一定要刨根问底，挖出所有掩埋的秘密。
  
  飞暮阁的门窗大开，清晨雨露颇重，这样很容易沾湿屋内的棉絮和衣柜。思灵这小子这点常识还是有的吧，为什么感觉怪怪的。
  
  幽灵走到门口，望进屋内，哪还有什么思灵的影子。
  
  不好！
  
  幽灵觉得思灵一定出了事，以那小子有洁癖的个性来说，不可能不叠被褥便出门的。那会是谁掳走了思灵？
  
  幽灵知道这个时期的白马寺已经不是铜墙铁壁，韦擎天和独孤瑶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解释。那么寺中还会潜藏着谁呢？
  
  臻零……
  
  幽灵默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升起难以言喻的悲凉。或许那个男人的身影会一辈子印刻在他的心中。举起臻零的佩剑，刺入臻零的胸膛，那个男人无悔的笑容，一切都让只有二十岁的幽灵胆寒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