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哪一次她鸡蛋切过丝了,哪一次她青菜分开炒了,哪一次她肉片超过年糕了……
何况出门前,他分明看到冰箱门上的便签条写着这样的菜谱:中餐,三鲜米线。晚餐,红烧里脊,番茄蛋汤,海带,青菜香菇。就连那干货香菇,她也早早用水淋过放冰箱里备着了。如今……
“为何不是三鲜米线?”
“你平时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吗?”
“……”我喜欢你就做?那以前为何不,“晚上的红烧里脊我也喜欢。”你又待如何?
“啊,那我下午再去买。”
陈子容笑得有点欢。慕容北萧感觉不对劲。“不怕狗了?”
“那你可以陪我啊!”
“……”慕容北萧觉得这话甚为耳熟。仔细一想,可不就前几个晚上换台时偶然看到的一部爱情片镜头么,里面的女人挽着一男子,饱满的胸部呼之欲出地在那健壮的胳膊上磨来蹭去,还撅着红唇娇嗔着:“哎呀,那你可以陪我啊~”
…………道德沦丧,记忆犹新。不过,陈子容这么说……
“怎么,不行啊?”桌对面的陈子容有点担忧地问道。
慕容北萧定定看了她一眼,黑褐色的秀气眉毛微微一挑,无所谓道:“晚上的红烧里脊,算了。”拿起筷子,趁热开动!
“……”陈子容拿筷子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难以想象,这么好的谈话机会就这样泡汤了。那王成璧的建议怎么办………………
就在上午慕容北萧前脚出门的同时,王成璧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子容,很抱歉,刚才手机没电,又来了重要客户,所以给耽误了……”解释一番,王成璧很有礼貌地请陈子容继续上午的谈话内容。听完了,沉思了下,又反问道,“那么子容,我给你的护身符你还带着吗?”
护身符是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王成璧送给她的,还是贴身多年,说是能有效控制霉运的。当天还真的很有效,可隔天淋了一场雨后……
“嗯,我带着。”虽然朱砂画起的符已经被水泡模糊了,可它确实还挂在陈子容的脖子上。
“这样啊,”话筒里一阵短暂的沉默,王成璧说,“既然带着,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子容,我问你,你是不是只要和他一起就什么事也没有。一旦离开,事情就接二连三地出了呢?”
陈子容绞着眉头细细一想:“是。”基本上的确如此。
王成璧吁出一口气,有些无奈道:“这恐怕就是你需要廖小成的原因了。你倒霉,他幸运。你弱,他强。这就是福祸相依。只要跟他一起,他的福气就会一直罩着你并削减你身上的霉气,让你平平安安。可一旦离开他身边,就好比减肥后的反弹,只会让霉运成倍上升,比之前更衰。所以……”
停顿了下,王成璧幽幽一叹,口气酸涩地说:“所以你最好和他形影不离,不管出门干什么,都一定要带上他。一直到九个月结束,你身上的霉运被完全清除不再需要他为止……”
?
一顿饭,陈子容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洗碗,带好手套,将脏盘子放入水槽……窗外忽然的啾啾鸟鸣,陈子容停下动作抬起头来,没看到鸟,看到了对面楼顶上方一片灰蓝的天,阴阴的,有点压抑。王成璧略带磁性的声音仿佛又传到了耳边:福祸相依……最好形影不离……
形影不离,做什么事情都要他陪同吗…………
“廖小成,我怕狗,你陪我去买菜。”一男一女肩并肩走进菜场……
“廖小成,我怕狗,你陪我去银行。”一男一女肩并肩走进银行……
“廖小成,我想买衣服,你陪我去。”一男一女肩并肩走进换衣间……
陈子容打了个哆嗦:“变态!” 回神间,手下飞动,水花四溅,锅碗瓢盆,叮呤当啷。客厅里的好学生慕容北萧被吵得大拧眉毛。
转眼又是晚饭,转眼又是睡觉。半梦半醒间闹钟又响了。睁开眼,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陈子容长叹了一口气,盯着白色的天花板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今天怎么办?要不要跟廖小成直言,否则……鸡屎狗粪,香蕉皮,脏水,被偷,一大群狗……
哦哦噢,无论哪一样重复进行,她都没法承受。
早七点,慕容北萧从外面开门进来,虽然陈子容的手伤好了,他依然承带了买早饭顺便买早报的工作。陈子容的瑜伽也刚刚练好。看他进来,忙收起垫子去洗手,又从厨房拿出了两口碗,从酒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两个木垫子放在了餐桌玻璃上隔热。
七点十分,一通沉闷的早饭完毕。慕容北萧到客厅,开电视,边看早报边等待七点半的早间新闻。陈子容洗碗,碗毕到客厅,翻了翻某人看完的早报,又拿过便签条写下当天的菜谱。
生活,就那么继续?
陈子容微蹙眉头,放下纸笔“唰”地扯开便签条,又“啪”地贴到了冰箱门上,转身咬咬唇,准备一气呵成地说出要求。就听——
“陈子容,你过来。新闻里有些词语我不太明白,等会儿你给我解释解释。”
“……”陈子容满腹的酝酿一下泄了,“哦”了声乖乖走过去坐在了他旁边。
不知道是不是廖小成房间里的檀香气味足,她这样凑近了,竟闻到一股淡淡的莲香,合着男人干净的体息,让陈子容有点恍惚又有点莫名的烦躁:“廖小成……”
“什么?”慕容北萧放下报纸。电视里的广告刚好结束,新闻开始了。
“……没什么……你看电视吧,不懂地写下来,我去买菜了。”陈子容沮丧地站起身,走到餐桌旁,又定在那儿不声不响。
窗户外传来几声欢快的狗叫声,某人的小心肝不自觉地颤抖了下。 “大清早的,叫什么叫?真闲!”有点忿忿然地嘟哝着,她从酒柜的抽屉底下摸出一张大团结,折成几折塞进紧紧的裤兜最底下,又扭头看慕容北萧:“廖小成……”
“什么?”慕容北萧漫不经心地应着,眼睛仍盯着电视。
“我去买菜了。”声音非常高亮。
“……”慕容北萧无语地轻叹口气,看向餐桌旁小孩一样别扭的女人,和蔼可亲地点点头:“那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这人怎么不开窍呀!陈子容磨着牙,在脑子里用榔头狠敲了那人脑袋,才苦着一张脸,磨磨蹭蹭地走到门边,又磨磨蹭蹭地从鞋柜里拿出鞋子……背后的慕容北萧突然叫道:“陈子容。”
“哎!”陈子容赶忙应道,两眼亮晶晶地扭头看他。慕容北萧又气又好笑,指尖挠挠脸颊,说:“我想改个名字……北萧,你觉得怎样?
“啊……”就为这个?
“没听见?我说我不想当小成,我想以后叫北萧。”
“为什么?”陈子容有点搞不懂,“你是失忆了想放弃过去?还是说,这名字有什么特别的内涵?”
“放弃过去……你说的很对。至于内涵……”慕容北萧微微眯起了眼,琥珀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对往事的回忆,“有个成语叫萧敷艾荣……”
‘有个成语叫萧敷艾荣……你的萧字便取自其中,意思是,就算北方最普通的杂草,它一样可以长得繁荣茂盛。譬如一个平淡无奇的人,若胸怀大志,一样能创造奇迹飞黄腾达……好孙子,不管将来你遇到何等的挫折,想想你的名字,想想今天爷爷说的话……’
“哦,飞黄腾达?还不错。”可是跟我出门有关系吗?有关吗?干嘛不说陪我买菜,干嘛不说。陈某人杵在门口持续怨念中……
“还不错?”慕容北萧回神,微微笑:“陈子容,叫我一声试试?”
“啊~叫啊……咳咳,廖……北萧?”
“去掉廖字。”
“……”太亲热了,叫不出。陈子容别扭地转头看门,纠结……后面一个声音忽然地响起。“去掉廖字,陪你买菜。”
陈某人猛一回头:“北萧。”甜甜的,还带着笑。
慕容北萧笑眯了眼睛,两粒小虎牙露了出来,亮白亮白的,仿佛都会发光了:“不错,再叫一声。”
霉菜的,你当我什么?“北萧,北萧,北萧……”行了吧?福、大、爷!
慕容北萧直点头,果然,这个女人发出的嗓音就是舒服,北萧,江南糯米音。软软地勾着那个北字,又滑到那个萧字,余音袅袅,听得骨头里都有点酥酥的。不错,非常不错。
关掉电视,挑着欢快的眉头,他走到门边换鞋,却在看到某人一脸的欣喜后突然停下动作,戏谑道:“陈子容,如果你告诉我前天那个男人跟你说的话,我不但今天陪你买菜,以后陪你买菜,而且还随传随到,一直奉陪。”
“……”陈子容的好脸色顿时飞走。一半为他的聪明惊讶,一半为这句话里的意味。开门走到外面,她又气不过地回头道,“你这人,我要是能说,会不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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