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途末路

想要昏过去……没这麽容易。
  “咳咳……”幻骑士艰难地咳出一口鲜血，努力扯出一个丑恶的笑容：“我……告诉你……跳马……无论你用……什麽手段……我都不会说出……白兰……大人……”
  “住嘴！”白兰这个名字，仿佛开启了什麽机关一般，使得迪诺唇边的笑意消隐无踪，“我早就说过，没打算从你这里问出白兰的所在地，况且，他怎麽会把这种重要信息告诉你这种废物！”话毕剑落，这次的目标，是咽喉。
  “咯！”幻骑士含在口中的话被鲜血硬生生地堵了回去，颈骨断裂，声带也被断裂的骨头切断，他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了。可是，幻骑士却依然活著，清醒著，不得不忍受著这种非人的疼痛，连呻吟尖叫的能力，都没有。
  “一般人，如果连颈骨都折断的话，应该早就死了吧！”迪诺微微低头，打量著这个已经不成人型的男人，勾起一抹冷冷的微笑，“真是感谢白兰赐给了你不死的能力，不然，我岂不是会少了很多乐趣麽……”
  幻骑士的视野，大部分都被鲜血阻隔，都看不清前方了，白兰赐予的能力，本来在任何形式的战斗中，都应该是绝对的优势，在此时，却变成了绝对的劣势。
  因为他，求死不能。
  为什麽，将敌人折磨到这种惨状，迪诺?加百罗涅依然可以维持一脸温和的微笑？站在一边旁观的狱寺已经忍不住身体的颤抖，山本将他搂到怀里，已经撇过头不忍心再看下去。
  迪诺?加百罗涅这个男人，此刻，他的身上，根本找不到一丝可以称为“人类”的气息，那个被鲜血染透的身影，那双血色弥漫的眸子，绝对不属於人类。
  那，是魔鬼，是修罗的标志啊……
  他们这才发现，一直以来，他们都觉得，如果云雀是一把锋芒毕露的刀，那麽迪诺就是匹配的刀鞘，如果没有迪诺，那个孤傲不羁的云之守护者，一定永远都是一头难以驯服的猛兽，因为迪诺的存在，他才会偶然敛下刺人的锋芒，乖乖地停驻在某个地方，即使只有一会儿。
  他们都单纯地认为迪诺只是一把刀鞘，却没有注意，跳马迪诺，本身就是一把锋锐的刀，只是被家族的责任尘封了太久，久到让人忘了，他也是一把足以伤人的刀。若是将这层封印揭开，迪诺的锐利锋芒，也只有云雀可以掩盖。
  这种互为依托，互为保护的关系，如果因为一方的逝去而打破，另一方的报复，又将是何其惨烈？因为他们报复的，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家族，而是整个世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真正令人害怕的角色，绝对不是无情之人，而是……无心之鬼啊……
  行动被限制，声音被剥夺，余下的视觉也因为血流披面而不是很清楚，唯一清晰的触觉，每一根神经末梢都能够感觉到那种战栗的疼痛。幻骑士无声地张开嘴，向他心中唯一的神祈求：白兰大人……求求您……让我死吧……
  望著双臂已折，颈部已断，肋骨全断的幻骑士，迪诺仿佛困扰似的皱了皱眉，手中的剑鞘移动了几个地方，最终停在幻骑士的额心：“头盖骨很硬啊，不过，有没有你的剑鞘硬呢……我很好奇呢……”
  迪诺的手迅速下落，突然，空气中，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声音：“迪诺，住手。”低沈的声线，带著某种迪诺熟悉的淡淡温柔。
  迪诺的动作停了下来，紧握著剑的手在发抖，却丝毫没有回头看的意思，冷凝的表情，连最後一丝假作的温柔都失去：“幻骑士，你真是个最蹩脚的幻术师……”手中的剑鞘朝著幻骑士戴在右手中指的地狱指环狠狠地敲了下去。
  “叮”的一声，银色的钢拐在惨白的月色中，反射出耀眼的光华，打掉了迪诺手中的剑，一只白皙的手阻止了迪诺想要拿鞭子的动作，身著黑色西装的男人，邪魅的凤目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慑人，一脚踹开了在地上挣扎的幻骑士，将染血的金发天使死死按进自己怀里：“够了，迪诺，是我！”怀中的温度，好低。这匹蠢马，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里面透著迪诺最熟悉不过的隐匿的温柔，将头埋在云雀怀里，呼吸著几乎已经刻入骨髓的熟悉味道，迪诺刺青上燃烧的火焰渐渐黯淡了下去，方才还在施虐的夜月修罗，在这个男人的怀中，终於安静了下来。
  良久静默。
  “血味……好重。”迪诺缓缓抬起头，琥珀色的眸子中不见了氤氲的血色，纯净清澈一如往昔，“恭弥……你伤了哪儿？”淡淡沙哑的声音，进行著他们十年不变的话题。
  云雀静静地拨开迪诺被鲜血染红的刘海，望著清澈的琥珀色海洋，淡淡地开口：“这不是我的血。”自己身上的血味有多浓，你都完全没发现麽，真是蠢马。
  说谎。
  明明连刚才一个丢拐子的动作都会疼到皱眉，还敢说这不是自己的血。迪诺低低轻笑起来，稍稍离开了让自己眷恋不已的怀抱，却被云雀一把按了回去：“不准乱动。”一贯的命令口吻。
  比起体温偏低的自己，蠢马随时都像一个抱起来很舒服的人型暖炉，可是，此时在怀中的身体，虽然被温热的鲜血染过，却依旧没有什麽温度。云雀知道，这不仅是因为迪诺在这里等了太久，更是因为自己死亡的消息，给了他多大的打击。
  想到这里，云雀更是拥紧了怀中的情人，身上尚未包扎的伤口，因为云雀的用力过度而绽裂开来，鲜血涌出，与迪诺身上的血味混到了一起。
  “对不起……”一声抱歉，从两人口中同时传出。
  对不起，我不应该不信你，你答应我的事，从未食言过，恭弥。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等这麽久，那种绝望的滋味，绝不会让你再次尝试，迪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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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意外的话下章完结哦~
  【HD】穷途末路 Chapter 39【END】
  第三十九章
  两人仅仅相拥片刻，迪诺便轻轻地把云雀推开，琥珀色的眸子，浮起几许疑惑之色。他的恭弥，好像有哪里不对。原本就白皙的脸颊此刻竟然没有半点血色，就连一贯犀利的黑眸，此刻也显得有些失焦。
  如果仅仅是失血过多，恭弥的状态应该不会这麽糟糕的啊……
  迪诺细细打量著云雀的脸，终於发现了哪里不对。恭弥的身子在微微发抖，把全身的体重都支撑在他身上。向来高傲的恭弥，若不是实在支撑不下去，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示弱的举动的。“恭弥……”
  “别吵！”云雀仿佛脱力了一般倒在迪诺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再吵……就咬杀……”靠在迪诺肩上，闻著那抹没有被血味盖掉的淡淡清香，云雀享受似的眯起了眼，他的蠢马，还是就这麽永远笨下去才好。
  迪诺听话地不再说话，调整了下姿势让云雀靠得更舒服，游移的目光落在云雀左手的指环上，蓦然睁大了眼睛：这……这不是……彭格列指环麽？恭弥的那个，不是应该……已经被毁掉了麽……
  小心地抬起云雀的手，看了一眼戴在云雀中指上的指环，迪诺顿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确实是彭格列指环没错，只是从上面的纹章来看，这应该是属於雾之守护者六道骸的指环才对，怎麽会到了恭弥手上？而且，这过分的脱力状态，难道……
  “FUFUFUFU……”诡谲的笑声，在迷幻的雾气中响起，蓝紫色长发的妖豔男子，从稀薄的雾气中，毫无预兆地现身，“小麻雀，你果然在这里，怎麽，用完了别人的东西都不懂得还麽？”
  彭格列雾之守护者，六道骸。
  “我没有要追著你还东西的兴趣。”云雀嫌恶地转开头，顺手褪下了中指上的戒指，像丢垃圾一般朝六道骸的方向丢了过去。随即就在迪诺怀中闭上了眼，恢复已经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这是怎麽回事？”迪诺拥紧了怀中的人，撕下身上的外套帮云雀勉强止住血，与狱寺异口同声问出口。
  “FUFUFUFU……还真是不知感恩的家夥。”六道骸假笑著，将指环又套回右手中指，“当时你正面挡下白兰的攻击，瞬间爆发出的火焰竟然让精度超A的彭格列指环也碎裂了，就算这样，人也只剩了一口气吧！以这样的身体竟然还敢发动雾之幻术，真不是一般的乱来，FUFUFUFU……”
  正面挡下……白兰的攻击？火焰强大到能够让彭格列指环也碎裂？在那之後甚至还可以利用雾之指环自行冲破平行空间的阻碍而回到原本的世界？这，究竟是什麽样的力量！
  如果说，此刻在狱寺和山本脑中浮现的，都是对云雀的强大的惊叹的话，拥著云雀的迪诺，却只有一种感觉。
  心疼。
  虽然六道骸说的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迪诺却从字里行间找出了别的意味。白兰有多强，他很清楚，与白兰交战过的经验告诉他，无伦何时，都不能与他硬碰硬，姑且不论恭弥是为什麽要硬是与白兰比拼力量，要燃起可以碎裂彭格列指环的火焰，这要消耗多大的体力……
  连六道骸都说出“只剩一口气”这样的话，恭弥的状况，真的是濒临死亡了吧……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此高傲的恭弥，是要克服多大的自尊心，才会使用别人的指环来解决自己的困境，恭弥，明明是最讨厌依靠别人的啊……
  硬是用自己不擅长的幻术，打破空间的阻隔，来到并盛的时候，恐怕，只是靠著一口气再强撑吧……怀中血迹斑斑的身体，清冷略低的体温，恭弥，一定很痛吧……痛到一贯强硬的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靠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