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传:苏如惠

第90章


小陈子立刻接道:“摆驾拢月宫。”
    眼见自己无法子反抗,苏如惠浑然一个软身,倒在筑斯琰身上,赖道:“臣妾身子弱,急不来的。”却不见筑斯琰生烦,或是准了她独自坐轿子,偏是扶住了她。
    “朕扶你,不然,朕抱你,再不然,朕背你。”
    苏如惠深望他清澄见不了底的黝黑眸子,只觉得奇怪。今儿,倒是会有什么事?他非得她陪在一旁?莫非……今儿要出乱子,或者,他怕出乱子。
    恍思间,两人已经乘上龙辇。正襟危坐着,筑斯琰轻轻地握着苏如惠的手,近几月来一直冰凉如在寒冬的双手。
    “那夜,我醉酒,本要去你处讨一个歇息。不料,反倒被你三言两语赶了出来。”筑斯琰絮叨的说起了话。
    苏如惠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回握住他的手,却不敢看他。此刻的他,真像那夜的他。
    “若今日,朕仍旧醉了,你可不得再将朕赶了出来。”沉闷的气氛一下子因为这句调侃缓和了下来。苏如惠虚笑了两声,随后软靠在他肩头,“那夜的事,皇上且忘了吧。臣妾早忘了。”
    半月以来,苏家入朝之事,宫内宫外传的纷纷扬扬。但,筑斯琰一直视而不见,闻而不听。正因如此,可遏止谣言扩张。
    只是,不知为何。这几日,风气顶盛。好象谣言一下子要被拆穿了,或者一下子就要被证实了?总归是要给个完结的。
    就如,那夜之事,苏如惠给了筑斯琰一个完结。筑斯琰亦是。平静而淡,相敬如宾。其他之事,她皆不想理会。
    筑斯琰抚住苏如惠肩甲,在其耳边叹息细语,“盼复年转年年在,佳人久旧仍旧依。”
    杏仁眸子微睁圆,随后默默紧闭,双手紧紧地握着他的。那个紫衣少年的身影,已完全地从苏如惠的脑海里淡去,如今只剩下:佳人久旧仍旧依。
前朝种种,今时应(1)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龙辇已到拢月宫殿门前。宋妨絮雍容的身姿赫立在人群之中,为首一个。
    苏如惠正了正身子,随着筑斯琰下了轿子,心随想及,宋妨絮见到此等情况,不知作何感想,更不知心里该如何气如何恼怒了。可,她纵然如此,面上却不得发作的。苏如惠不禁窃喜一番,只是又不禁担忧自己站在风口浪尖。
    “恭迎圣驾!”拢月宫众人齐叩首在地。
    苏如惠迎在一旁,作揖道:“皇后娘娘万福,寿惠无疆。”抬头时,眸子便撞进了宋妨絮的凤眼里。丹凤眸子皎洁透亮,平静如常。
    “都起身。”筑斯琰轻快既爽朗道:“今儿,皇后寿辰,尔等一同前往崇阳殿。”
    如此恩典,在场宫仆自是尤感圣恩,忙再次跪地。筑斯琰随即迎了宋妨絮入龙辇,而苏如惠被置在一顶脆绿色的轿辇里。
    浩荡的一队人马朝着崇阳殿而去,与皇后、宋家添足了面子。苏如惠沉思地抚窗望天,皎洁的月儿高高的挂在夜空中,银光四射,遮盖了其余的一切余辉。
    那月儿就像今日的宋妨絮,而其他星辰就像今日的她们。苏如惠不禁这么想,暗自又思,月儿总有高挂银照时,而每每这时,其他星辰定会暗淡。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在后宫一天,她必须承认这个事实一日。
    “落轿!”宦官的声音,今儿就较细。苏如惠回视前方,见他俩互相携手下了龙辇,正往这边瞧来。她放下了窗帘,挡了他们的视线,出轿子而来。
    “娘娘。”如嫣在身旁扶着她出轿。
    苏如惠起身站直,又不禁抬头望天,月儿正对其头顶,清空明阔,万物泰然。她不由深呼吸两下,脸上慢慢有了暖意,才将朝他们而去。
    “可是身子不适?”到旁,筑斯琰已问。
    苏如惠来不及回答,崇阳殿内耀眼的灯火已经耀花人眼,后宫妃嫔群臣恭贺纳寿之声源源不绝。苏如惠连忙摇头,扬一脸暖笑。
    随着二人入崇阳殿,崇阳殿内众人纷纷跪迎圣驾。殿内,四处张灯结彩,红绿相间,地上扑满了绫罗绸缎衣锦缭绕。
    延安公主满月之宴的一幕幕像山水画像一幅幅在脑间翻越着。想起今日的种种与前朝事事,总是难免伤感。
    那时,她仍旧是天真了。放弃了南宫紫昕来了这里,来了之后,却突然得尝所愿,知晓了楚香莲死前不得冥目的原因,可,那时她已经无法离开了。
前朝种种,今时应(2)
跟随着筑斯琰与宋妨絮的脚步一路往最里端而去,想那时她们这般秀女还只能跪坐在与大臣相隔的内殿最外头,此刻,再看她们这般秀女各个有了自各的位置,能翻云覆水的早已如雨得水,就如……。苏如惠的目光落在跪地伏叩的秋翩舞身上,她如今也有两月多的身孕了,瞧她身后侍侯在身旁的宫女已有三人,宠妃的架子是十足的。
    “平身!”筑斯琰迎着宋妨絮入坐最上端,还记得当时正皇妃与落妃的座位是在左右,如今,她们亦在左右。只是,这后宫不再单单是她们随便可以言语两句要风要雨的后宫了。
    苏如惠坐在落皇妃下端。今日落清菱带了延安公主前来,正从奶娘手中接过孩子,明媚地笑着,“姐姐,妹妹与延安恭贺姐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她垂低头,抚开遮着延安小脸的褓衣。
    筑斯琰目光自然投递而来,不经意的与苏如惠相撞。苏如惠连忙收回羡慕的目光,垂低着脑袋,是羡慕的,不知她的孩子能不能像延安安宁又有福气。
    “妹妹有心了。安儿小小年儿已有孝心,将来必定龙中之凤,与我朝带来无尽的福气。”宋妨絮应时,面上无一点点异常。目光倒是在苏如惠与秋翩舞间徘徊一阵。紧接着便听到正皇妃郭敏心道:“再过半年载,待惠贵嫔与舞昭容诞下鳞儿,皇宫就热闹了。”
    这话像根刺,扎到了在场所有后嫔的神经。
    筑斯琰笑道:“敏心此言甚佳。”
    宋妨絮即刻附和着,内殿又是一派喜色。歌曲已经再最外殿开始表演,整个崇阳殿歌舞生平,齐乐融融。
    只是,最内殿一直掩盖着一层阴霾,好似阴沉的天早晚是要大雨一场的。苏如惠的对面坐着秋翩舞,此刻两人互看,竟有些相见恨晚的味道。苏如惠想起,那日说去赴宴,也未与秋翩舞说上只字片语,连句恭贺的话都没及时说上。
    再想,她们仍旧住在储秀宫之时真正面谈过之后,她们再无交谈的机会。不禁,想起那时秋翩舞咄咄逼人的问话:翩舞如今痛失良机,之后便会无所顾及,心里毅然只存皇上,不管这深宫内院是刀山是火海,翩舞不怕了!惠答应,你呢!
    苏如惠不禁无奈的笑,此时此刻此景是给她的最好的答案。她们如今同是筑斯琰的女人,即使曾经情系他人,即使曾经抗拒过命运的安排,可现在她们坐的位置,她们在后宫的地位完全把一切以前的种种经历推翻或者更确切的证明着,原来一切都只是为了今日。
    “惠嫔,光顾一人偷笑,说出来与大家乐乐。”郭敏心笑着看她。苏如惠恍然站了起来,脸上仍有淡淡的笑。秋翩舞,她可知道以前的种种原来只是在证明着不管以前,还是现今,都是她们在斗着争着到了现在。而且,将来她们还会斗着争着,这就是一步踏入皇宫后,每个女人的命运。
    “臣妾是想请大家猜一个迷。”苏如惠走出座位,向坐上皇帝与皇后行一揖,随即道:“臣妾与娴贵人、喻美人准备了一份贺礼献给皇后娘娘。不是何贵重礼物,倒是圆了妹妹与姐姐们的心意。”绣画立刻被宫人抬了上来,一层红布盖其上。
    苏如惠笑着,继续道:“这画是一个迷团。如惠想请大家猜一猜。”她边捏起布的一端慢慢掀开边道:“是幅绣图,娴姐姐下的绣,喻妹妹镶的宝珠,倒是如惠占了便宜,写下画意,三人起的迷。”说这时,目光与坐在二殿内的娴贵人、喻美人对视,尤是欢喜开怀。
    身后,筑斯琰道:“召娴贵人与喻美人内殿坐,赐位。”
    皇后亦笑道:“本宫的寿礼还是个迷呀。娴贵人喻美人,还有惠嫔费心了。”众人的目光皆往绣画上凑着。娴贵人与喻美人跪安后已经入坐内殿。苏如惠一把掀掉红布,赫然一幅秋雁南飞图。
    上面的字,喻美人用金珠加边尤其显目。
    松翠来仪:翠松已去,秋风紧。雁鹤南游,故人倚。盼再年转今年在,故人已久来旧依。
    “这图绣的高雅,镶钻的宝石工整,倒是这诗词……,是个迷?”第一个发声的是正皇妃。落皇妃自从重复妃位便变默默,便不多言。想来刚才面对正皇妃的有心刺语,也不做多应,是否果真转了性子?
    皇后自是笑吟吟的不说话,不过众人皆知正皇妃的话已然全权表示了皇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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