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男生都做完之后就轮到了女生。陈佳似乎很爱好这种东西,当所有女生都畏畏缩缩的时候,她第一个跳出来,穿上了那位老老师拿过来的叫做“安全设备”的东西。接着,陈佳走到了支撑断桥的杆子下,扶着上面的扶手开始攀爬。
她实在是身手敏捷,像只兔子一样,三步两步就爬到了断桥处。陈佳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从断桥上跨了过去。她又从对岸的杆子爬下来,完美地落到了地上。
然后,就听到了人群中众多陈佳追随者的欢呼声。老师问谁下一个上,其中一人犹豫了一下,随即举手说道:“老师,我来!”
与陈佳一样,她也迅速地完成了任务。其余的女生一个接一个地挑战断桥,虽然有些人在上面畏惧过,可竟没有一个是走不过去的。
杨玉环正在下面看得心慌,刘老师便走过来对她说:“许可,吴欣好点了吗?她要是好点了,你就赶紧上断桥吧。”又对吴欣说:“你晕车,就别上去了,下午的活动再参加,没关系吧?”吴欣点点头。
“啊?”杨玉环吓了一跳,她也要上这个玩意儿?“刘老师……我,我害怕,能不能就不上了……”
刘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这个游戏就是让你克服恐惧的,怎么能因为害怕就不上了呢?没关系,许可,老师记得你是个挺勇敢的同学。上吧!”
“不――要!”杨玉环高声抗议,“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办?我……我还没有活够呢!”
也不知道陈佳是怎么听到的她的抗议,反正她是走过来甩了一下她飘逸的长发,装出没听清楚的样子道:“呦,许肥猪,你说什么不要啊?不要上这个断桥?”
杨玉环都能猜到她接下来会说什么,无非是“你个胆小鬼”一类的话。她咬咬牙,若无其事地说道:“我说的是不要最后一个上去啊。大家都走完了,就剩我一个多有压力!”
老师会心一笑:“这里的安全设备很好,不会让你摔下来的。”
可是,等轮到杨玉环的时候,就已经是最后一个了。老老师给她穿上一个类似裤子的东西,又在她的“裤子”上挂了一条绳,对她说:“同学,你可以上去了。”
杨玉环抬头望了望高高的断桥,此刻站在下面,她觉得这个东西比刚才高出了好几倍。尽管杆子上有供人攀爬的扶手,她也觉得那断桥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但当她隐约听见身后陈佳的笑声的时候,就下定了决心,迈开了脚步……
忘却前尘远(10)
刚走上去的时候,杨玉环是有点胆战心惊的。她觉得世界上就像是只剩下了这个杆子和她一个人,自己显得是那么孤苦无依。所以,她爬杆子的时候自然也是步步为营,生怕自己从杆子上摔下来。
杨玉环只觉得这个杆子很高很高,就像擎天柱那样高,她爬了很久也没有爬到头。她奇怪为什么还没有到头,便向上看了看,又向下望了望。原来,自己这么半天才爬了杆子的一半!
她知道,要是再这么爬下去,等她下到下面之后,陈佳不定又能说出什么来。而且,吴欣正在下面看着自己,或许周君明也……
现在,杨玉环觉得自己的脚步足够稳了,便加起速度来。可刚快速爬了没两步,她就又感觉没什么意思了。于是,她干脆玩起了花样,每走一步都把先迈的脚伸出去很远,然后再用支撑的脚在杆子的扶手上划了一个圆圈。这样,她就完美地完成了一次空中舞蹈。
她想,下面的人看到她这样美丽的身姿,一定会十分惊艳吧。她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小瞧她!
当然,在高空做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是很有危险的。杨玉环伸出右脚,正要迈向更高一层的扶手,可当她的脚和扶手接触的时候,却觉得上面似乎沾了水,有些滑滑的。她也没在意,继续伸出左脚,就像圆规一样划着圆圈。
可她大概没有试过,拿圆规在光滑的桌子上画圆吧。这样的话,圆规的尖头一定不会牢牢地待在桌子上。杨玉环也是一样。她只觉得自己的右脚随着左脚的运动被带离了扶手,顿时,她的双脚都悬在了空中。
如果让她以现在这个姿势,抱住杆子待一段时间是没有问题的。可关键是,双脚的腾空猝不及防,待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双手早已脱离了杆子。
杨玉环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下坠。她心想,也许自己……会死吧。
死,就死吧。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了。
如果一定要评价值得或是不值得的话,她只能说,她那样卖力地表演舞蹈,只是为了能让他多看一眼自己。
与上次一样,都是为了他。
杨玉环最后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就缓缓闭上了眼。她的嘴角轻轻扬了扬,默念着:这样,就足够了。
*
我们在高空中如有不慎,就很可能跌落下来。这时,我们往往会认为自己将要永世不得超升,可真正粉身碎骨的又有几人?多数时候,我们坠落到低谷后,却不能就此长眠,而是不得不重新爬起来,重新面对挑战。
*
“许肥猪,你这么肥,在上面得瑟什么呀!摔下来了吧?”
“许可,杆子要好好爬,别扭来扭去的。”
“这位同学,爬杆子的时候要小心,高空项目有危险,万一安全设备出了什么问题……”
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杨玉环耳朵里,却无一例外的都是责备。她一阵烦躁,猛然睁开眼,看见了眼前各人的面孔:有陈佳和其他同学们的,有刘老师的,还有那位老老师的,却唯独没有看见周君明。她发现自己正安稳地站在地上,全身上下半点也没有伤着。
这么说,她活得好好的?刚才想的那些都是杞人忧天了?
杨玉环不知是悲是喜,愣了一阵,便问周围的人:“我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陈佳一偏头,看向断桥,“当然是重新上去了!”
她吓了一跳,慌忙摆手:“我可不上去了!再掉下来怎么办?”
刘老师把她推到杆子下面:“你别在上面乱晃,就不会掉下来。就算你掉下来了,这儿还有绳子绑着你呢。”
“就是。”老老师把她“裤子”上的挂钩取下来,又重新挂上去紧了紧,“这个拓展项目每个人都必须完成,要是失败了,就得重新来。”说完,她似乎又担心杨玉环说拿吴欣说事,便补充道:“――身体不好的除外。”
“我身体也不好。我……我肥胖!”杨玉环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
接着,她就感觉到有几道鄙视的目光向她射来。刘老师说道:“肥胖又不影响拓展。许可,你快点上去吧,全班同学就等你一个了!”
杨玉环望望周围,知道这回无论如何也要再死一次了,就用力地点了点头。
再次爬上杆子,杨玉环变得小心翼翼了。她也不管下面有谁看着,只是开始以蜗牛的速度一点一点地往上爬。这个动作使她想起了某次音乐课上,老师为大家放的一首歌:
阿门 阿前 一棵葡萄树
阿嫩 阿嫩绿的在发芽
蜗牛背着那重重的壳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阿树 阿上 一只黄鹂鸟
阿嘻 阿嘻哈哈在笑他
葡萄成熟还早得很呐
现在上来干什么
阿黄 阿鹂鸟儿不要笑
等我爬上它就成熟了
……
音乐老师说这是小孩子们听的歌,同学们也都说幼稚,可杨玉环却一点儿也没有这样觉得。这首歌告诉了她,如果天资不够优秀,就要靠自己的努力来成功。有些人连这点都不明白,怎么有资格说这首歌幼稚呢?
杨玉环哭笑不得。虽然这杆子比葡萄树好爬多了,笑她的黄鹂鸟也在树下,可她不确定自己能爬上去,甚至是在葡萄烂掉的时候。
杆子顶部没有葡萄,她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是那只蜗牛,以这个速度爬上去还能不能赶上吃葡萄,反正她最终是气喘吁吁地趴在了断桥上。这时,杨玉环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往下看。但她越是这么想,就越会往下看。
不看还好,一看,她几乎要晕倒在断桥上。下面的人大小和蜗牛差不多,也看不清到底是在仰着脖子观察她,还是在低着头议论她。下面的土地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近到好像她一失足就可以触及到。
尽管她从前喜欢高高的亭台楼阁,喜欢在上面饮酒谈笑,可那与现在不同。这所谓的“断桥”不过是一块窄窄的木板,而且最过分的是,当杨玉环待在上面时,它还不停地摇晃!
她一手扶住木板,另一手掌控平衡,艰难地站了起来。既然已经上来了,那么无论如何也要迈过去。她要告诉下面那些人,他们能做到的,自己也一定能做到。她不会不如他们,从来都不会!
忘却前尘远(11)
杨玉环向前望望,断桥之间的距离应该有两尺左右。换算成二十一世纪的计量单位,那就是半米多。这么窄的距离,要是在平时的话,她轻轻一迈就能迈过去。可关键就是现在不是平时,而是在她也不知道有多高的高空!
高空就高空吧,既然已经决定要跳了,那就不能再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否则她一辈子也跳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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