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官入道

第50章


    “高书记,你这样说,我可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高雄苦笑,已经知道郭文接下来要说什么,之所以迟迟不愿出头,并非怕了郭文,而是不想自己抽自己嘴巴子。
    果不其然,郭文重重地叹口气:“高书记,您在会上的批评,让我和爱卫办的同仁大受启发,同时也深感平时工作的不足!您说的实在是太好了,走形式走过场走马观花的工作态度一定要改,必须得改!这不,我带着卫生办和工商所的同志,连饭都没顾上吃一口,想着要将功补过……”
    高雄的表情越来越难堪,郭文一口一个“您”,就像臭鸡蛋一样砸在他脸上,毕竟还是刚刚开始**,没法像唐涛那种老油子般完全不要脸皮,同时,他也没法认同自己的出尔反尔,“昨天上午刚说过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几顿饭一吃就什么都忘了,就又要批评别人的努力工作不合时宜,这么不要脸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哑巴吃黄连是最让人郁闷的!
    郭文没有就此罢手,他这回是真的怒了,“高书记,麻烦你给我指条明路,我是该继续现在的工作呢,还是打道回府?”
    高雄支支吾吾没有言语,一张脸涨成了猪肝,旁边的冷老板看不下去了,跳将出来指着郭文的鼻子骂道:“还用问吗?赶紧给我滚蛋,老子不问你要今天的损失,你他娘的就谢天谢地去吧!”
    现在很多人都说郭文过去的鲁莽和轻浮是装出来的,他其实是个城府心机极深的人,经过最近的许多事情,高雄对此也是深以为然,所以一看郭文的眼神,便知要坏事,可已经来不及阻止冷老板,只得暗自叹口气,心道,“这烫手的钱真是不好拿啊……”
    招手将刘福名唤到跟前,郭文轻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刘福名看都没看高雄,仿佛他不存在一样,“还没全部检查完,但仅就现在的状况来看,没几样能达标的。”
    戏虐地望了面目狰狞的冷老板一眼,郭文很是随意地说了句,“封了!”
    “封了?”冷老板几乎蹦了起来,回身一把抓住高雄的胳膊,颤声道,“高书记,你不能让他们为非作歹呀,你得为我做主啊!他这是在公报私仇,他这是对我**裸的报复啊!”
    高雄咽了口唾沫,想着是不是暂且认怂帮冷老板说几句好话,相信冲着自己的面子,郭文应该会考虑就此罢手,但只是望了一眼郭文微微昂着下巴的模样,他便知道说再多都是自取其辱,干脆放了两句狠话,自顾自拂袖走了,“郭文,你很好!真的很好!”
    冷老板彻底傻眼了,想破了脑袋也怎么都想不明白!
    一个小小的镇长助理,为何会有如此大胆子和能量,要知道在大桥镇唐涛就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啊,莫说明目张胆地欺上门来,换作别个人,哪怕不小心说了句难听的话,也要忐忑不安上好几天。
    这世道难道要变天了不成?郭文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为什么连第二副书记高雄都要避其锋芒?
    我的天!楼上楼要真被郭文给封了,不出几天老子就得破产,老本都得亏进去!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何苦当初要替别人出头,为难上衫村几个种地养鸡的农民呢?得不偿失啊,冷老板,真是得不偿失啊,连我都为你惋惜……”郭文拍了下冷老板的肩膀,叹了口气。
    冷老板脸色发白地站在那无所适从,等想起来要去求郭文,哪还有他的身影,只瞧见刘福名带人往出走,然后在大门上贴了大大一个封条,就像一把铡刀当头落下,斩得他心里痛得直淌血。
    没有眼力的迎宾目睹了整个过程,对郭文那是又敬又怕,哪里想得到他这么年轻,本事竟然这般大,似乎高书记都有些怕他,再想想自己窝囊的男朋友,唉,心里的酸楚就别提了。
    在姐妹们的怂恿下,迎宾畏畏缩缩地来到冷老板身边,怯生问道:“老板……我们,是不是,明天放假……”
    “放你娘的屁假,一会我就要他们回来自己把封条揭了,你等着瞧好吧!”
    冷老板骂骂咧咧地掏出手机给唐涛打电话,迎宾嘴巴瘪了瘪,几分幸灾乐祸地想着,“神气什么,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你看看刚才那小年轻,还不是想怎么耍你都行,得瑟什么呀!”
    ……
    一晚上电话就没停过,唐涛起初还能耐着性子说上几句安慰话,最后心脏绞痛哪还能去接,躺在沙发上跟迷离之际的土狗一样大口喘气,时不时瞟一眼旁边麻溜吃着西瓜的唐俊方,心里是又气又恨,“若非你这混小子去招惹郭文,何至于会有今天这么多麻烦?”
    怎么也想不到郭文会如此堂而皇之地行事,一夜之间查封了镇上三家大酒店,几乎家家都是自己罩的,都有自己的干股在里头。
    损失点钱没什么,关键自己这张老脸被郭文左右开弓抽得噼啪直响,莫说还没老到走不动发不了火,便是一只脚进了棺材,那也非气得跳起来不可。
    想到这,唐涛心口又是一阵绞痛,就像被几十斤的铁秤砣砸着一样,他难受地呻吟了几声,见唐俊方兀自不管不顾地吐着西瓜子,那个悲凉的情绪没法说了,“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
    无力地摇摇头,想起第二副书记高雄,唐涛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好歹也是个书记啊,居然当面被郭文几句话就给撵走了,有你这样窝囊废的玩意吗?”
    “郭文,郭文……他一个毛孩子愣头青,应该不会如此不自量力把,背后,肯定是秦海这狗贼在指使……”
    或许唐涛确实老了,记性不大好,忘了前几回自己是怎么载在郭文手里的了,也可能他只是纯粹地想找个借口,不愿承认自己被二十出头的郭文逼得束手无策。
    “竟然你做初一,就别怪老子不念旧情做十五!哼,暗中开战是吧,那好,我们就看看到底谁才是大桥镇真正的土头王!”
    嘟嘟囔囔地骂了几句,总算是感觉胸口舒畅了些,唐涛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起来,正琢磨该怎么给霍启山去个电话说说这事,火急火燎的唐瑞明忽然冲了进来,一句话几乎要了他半条老命去。
    “大哥,坏事了,麻婆街林婊子把爱卫办的人给打了,郭文借题发挥直接跳过综治办,跟高保国一口气抓走了我们十多人!”
    ……
    午时下起了小雨,郭文捧着茶杯站在窗前,望着政府大院门口在雨中扎堆的酒店老板们,嘴角渐渐露出一丝残酷的冷笑。
    在某些领导火烧屁股的喊停声中,卫生突击大检查却仍然不紧不慢地继续着,仅仅一周的时间,前后陆陆续续查封了七家高中档的酒楼饭店,背后牵扯到的势力更是错综复杂。但无论是镇长秦海,还是书记霍启山,不管什么人在什么场合以什么名义将这个问题摆出来,他们全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随便几句遮掩过去,这让很多原本气定神闲的老板开始恐慌。
    “放心,姓郭的算个屁啊,用不了多久,他肯定得乖乖上门来给我们拆封道歉,等着瞧好了!”
    如此一厢情愿地巴望了几天之后,又听说霍启山当着唐涛的面摔杯子骂了娘,这些个见风使舵惯了的酒店老板终于发现,过去大桥镇的草头王唐涛,已经不是那么靠得住了,于是纷纷开始另觅他法,找门路、拉关系,希望能尽早走通郭文的路子重新开门营业。
    “停业一天的损失已经让人肉疼了,更何况,这事情还不知道要折腾到啥时候去呢!唉,怎么说也是我们对不住他郭助理在前,上门当面赔礼道歉也是应该。”
    于是乎,风头浪尖的郭文一下成了香馍馍,明里暗里来说情的人送走一波、来一波,连那些并没有查封的酒店也跑来凑热闹――谁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啊,与其到时候上黑名单,还不如在这之前把功夫做到!
    既然已经开战,那就务必要把他们打痛打怕,打到让他们明白谁才是真正的主心骨为止!
    这不是郭文的态度,而是他私下揣测的,秦海的态度。
    所以不管来说情的是谁,不管塞过来的红包有多厚,郭文都是好言好语地将他们送出门,除了“快了,快了”,再不会有第二句多余的话,然后该怎样还是怎样。
    其实,现今能让郭文忌惮、不得不给面子的,除了几个镇领导外也没什么人了,所以,当耿玉林话里话外透露出让他留几分余地、见好就收的意思时,他很为难地搪塞了几句。
    雨忽然下得有些大了,关上窗户回到办公桌前放下茶杯,微微皱眉的郭文整理了一下情绪,换上副笑脸去了一趟耿玉林的办公室。
    也不知耿玉林抽了多少烟,熏得郭文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柔声劝道:“耿叔,你肺火大,还是少抽点烟吧。”
    脸色本来不大好看,耿玉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将烟头掐灭后用手扇了扇白烟,“好,少抽点,少抽点,呵呵,我也知道对身体不好,但几十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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