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得里斯小夜曲

人们总是以为会在痛苦中无法生活，痛苦的时间如同被静止的河流，会永远无法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可是，太阳依旧升起，时间流逝得比想象中快，洛特终于适应了灿烂的阳光，生活走上了正常的轨道，经过了初时的震惊，现在人们已经趋于平静，开始了崭新的生活。
    一晃眼，恍惚昨日才是斯特西小公主的诞生日，今日她就能在王宫里四处乱窜。
    斯特西，是父王对她的昵称，她的全名是安娜斯塔西亚，在接受洗礼的时候，亚瑟给她取了这个意为复活的名字，其中的含义，溢于言表。
    说起来，当初斯特西出生的过程颇为惊险。因为她是靠母亲体内最后的能量保护下来的孩子，在未出生的时候，她的生命和母亲的生命连结在一起。一旦她离开母亲的身体，她母亲的身体会立刻崩坏。
    这是亚瑟王绝对不允许的。
    但孩子不能一直留在格蕾蒂斯的身体里，拖得越久，孩子存活的几率越小。
    那天，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洛特君王，只身一人来到费尔蒙，秘见费尔蒙新任国王，艾伦。
    他是一个从不像人低头的人，只有人在他脚下匍匐礼拜。
    但是，那一天，那一刻，他向着艾伦行了最正式的参拜大礼，左手置于胸前，右手覆背，身体成九十度角，面朝下。
    他只说了一句话，却是这一生来，除了对格蕾蒂斯以外，第一次向他人请求。
    请救救格蕾蒂斯。
    虽然没有办法让格蕾蒂斯复活，但只要她体内持续存有光明力量，就能维持现状。虽然不会呼吸，没有心跳，体温也是冰冷的，但至少她还能在他身边，仿佛只是在沉睡。夜里，他还是能够抱着她慢慢回忆他们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
    所以，斯特西公主诞生的那天，整个王宫如临大敌。艾伦和米切尔亲自赶到，随时准备将自己的力量输送给格蕾蒂斯，这个时候不能有任何偏差，只要格蕾蒂斯体内出现一瞬间力量空白，就再也无法挽回。
    好在事前准备充足，斯特西诞生的那一刻母女平安，她落地的哭声让多年来从未笑过的亚瑟，露出了一个极浅的微笑。
    如今，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小公主已经十七岁了，不仅她的父王，连费尔蒙的艾伦陛下，米切尔殿下都对她宠爱有加。斯特西如格蕾蒂斯所希望的那样，继承了亚瑟完美的容貌，齐耳黑发可爱如娃娃，冰肌雪肤更是让人横不得掐住她那张小脸不放手，唯有那双眼睛，虽是和她的父王一样，黑钻一般闪耀，但她的眼神像极了她的母后，纯净清透，不带任何杂质。
    斯特西人小鬼大，聪慧过人，亚瑟对她极其宠溺宽容，所以就算小公主到了入学的年纪，魔法老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在魔法上的天赋令他们泪流满面，黑魔法和光明魔法神奇地在她体内融合，任凭她使用。即使她逃课，但她的作业完成得很出色，她考试睡觉，可她能在最后关头全部答出，老师们无话可说。这种有些散漫骄傲的个性跟亚瑟像了个十足十。人们暗地里都说肯定是因为王后怀宝宝的时候对陛下心念太深，宝宝生出来从头到脚，从外到内，除了性别，简直就是亚瑟的翻版。
    对于此种状况亚瑟感到略有遗憾，在他心底是非常希望斯特西能长得像格蕾蒂斯多一些。
    “今天小淘气又闯祸了，她把布兰奇的裙子烧着了，巴伦被布兰奇搅得头都大了。呵呵，他们俩现在倒是越来越般配，我干脆下旨让他们俩今年结婚算了。”
    黑色的寝宫里，墙上点着些许幽暗的灯火，明明灭灭，勾勒出室内暧昧温暖的气息，中央一处柔软偌大的床铺上，亚瑟侧身单手支着头，一只手绕过格蕾蒂斯金色的长发。格蕾蒂斯的样貌和二十年前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如既往地美丽，她面容沉静，似在认真倾听他的话。
    这些年，艾伦几乎每隔三天就要来替格蕾蒂斯输送一次力量，比起当初几十天一次的频率明显紧密了很多，这个现象不由令人隐忧，就像是一种不祥的征兆时不时愁云惨淡地笼罩在人心上。艾伦已经渐渐无法承受这样的强度，米切尔和弗兰克亲王也会来接替。
    但是，不管怎样，从没有人要放弃。艾伦曾对亚瑟说过，就算那时他不求他，他也会这么做，只要是格蕾蒂斯，倾尽所有，也是在所不惜的。
    格蕾蒂斯的脸陷在温柔的灯火里，给人一种微笑的错觉。亚瑟不由看得出神，回过神的时候已在细细亲吻她的嘴唇。
    “卡罗尔都已经恢复男身，你何时醒来回到我身边？”
    流连在她的唇边，无限眷恋，身下的人依旧似有若无地微笑的样子，嘴唇却是冰凉。
    “格蕾丝，栀子花又开了，今年的花特别美，你看，我在房里摆了很多，你在梦里有没有闻到香味？”
    “撒满湖在阳光下的样子你还没见过吧，满湖的金色，就像你的发色，勃多湖都比不上，不过，我认为还是你的发色比较美。”
    “前天，斯特西说她生日那天她要送你一份礼物，没听说过过生日的人还要送别人礼物，最近总看到她在神神秘秘地准备什么，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哦，还有，我给你新定做了衣服，裙子很漂亮，明天就能给你换上，高兴吗？”
    室内除了安静还是安静，没有回应。过了一会，亚瑟躺下，灭了灯火，拉过被子给两人盖上。
    斯特西从小就知道她的母后有点特别，因为她的母后总是在睡觉，她一开始总是很奇怪，为什么母后不醒来看看她，跟她说说话呢。然后，父王会耐心地跟他解释说母后是在休息，她只是累了。但当她长大了几岁，她渐渐从他人的交谈，书上的记载，父王的禁令，了解到一些真相，她比寻常的孩子聪明，在王宫里见得事情多，心思也比较沉，所以有些事她这么小就明白了，比如她的母后其实不会再醒来了。可她偏偏和她的父王一样执着，坚信母后总有一天会醒来。
    许是从小不曾受到母亲的宠爱，斯特西对她的母后格外依赖，哪怕父王待她再好，她还是喜欢黏在母后身边跟她说些悄悄话，虽然母后并不会回答她，但只要跟母后呆在一起，她就会有说不完的话。
    在王宫里，格蕾蒂斯所在的房间绝不允许外人进入，除了亚瑟和斯特西。斯特西每天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都要先去跟母后请安，每天睡觉前都要跑去跟母后说上一会话，这是她和母后的专属时间，亚瑟都得靠边。但是，亚瑟虽然处处宠爱这个女儿，却也有跟她斗气的幼稚一面，所以，王宫里经常会出现让人忍俊不禁的场面，一大一小站在门口相互瞪着一个都不肯让。
    小的说：“你晚上都抱着母后睡，还和母后洗澡澡，都不让我和母后洗澡澡，一起睡，我跟她多说会话有什么不可以！”
    大的脸上一僵，耐下脾气，好言相劝：“你的时间已经到了，母后听你说那么多也会累的，父王还有话要跟她说，乖，睡觉去了。”
    “不要！我要告诉母后你欺负我！”小脸一拉，气鼓鼓地对着她的父王做了个鬼脸，不等他接口就闪进房里。
    “斯特西。”亚瑟无奈地被关出门外。
    房里的斯特西早就笑得倒在地上打滚，她就知道父王谁都不怕，唯独怕母后。她只要把母后搬出来，父王就没辙了。
    过两天就是斯特西十八岁的生日，现小公主趴在妈妈身边，歪着脑袋，滴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好不可爱。
    “父王说母后喜欢小猫咪，我想送母后一只小猫咪，母后你喜欢吗？”斯特西一边略带笨拙地帮格蕾蒂斯梳头，一边欢快地说，“父王说母后以前是小黑猫，嘿嘿，小白猫是父王。”
    斯特西贴着格蕾蒂斯的脸蹭了蹭，撒娇道：“母后，斯特西什么生日礼物都不要，只要母后醒来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母后，答应我吧。”
    格蕾蒂斯安安静静地睡着，不知听见没有，小公主蹙着小眉头，有些忧伤地握着格蕾蒂斯的手，眨巴着眼睛，轻轻地呢喃：“母后，斯特西好想你醒过来。”
    安娜斯塔西亚公主的生日到来了，全国上下举国欢庆。前一日，费尔蒙的国王艾伦，以及米切尔亲王已经提前抵达，当然他们另一个任务是来帮格蕾蒂斯输送能量，这一次的能量需求特别大，艾伦走出门的时候嘴唇都微微发白。斯特西拉着艾伦的手一个劲地问母后的情况怎样了，艾伦摸摸她的头，笑道，你的母后很好，可他心中却隐隐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王宫里就忙碌开了，就连亚瑟王都提早散了例会，亲自督促现场。可今天的主角却悄悄没了影。
    斯特西摸出王宫，穿了件斗篷，探头探脑地混迹在人群中。大街上四处都飘着彩旗，阳光大好，人们神采奕奕，笑声连连，广场上热闹非凡，今天是斯特西小公主十八岁的生日，洛特的子民都兴奋举办各种欢庆节目。
    斯特西小小的身影被人群挤得有些站不住，她怀里抱着一只小白猫，这是她前几日在一家宠物店看中的，那时候母猫正待产，小公主慧眼识珠，直觉小猫崽会可爱无比，预定了一只。今日她在新生的五只小猫中选了只纯白的小崽子，她看了一眼，就喜欢得不得了，母后一定也会喜欢。
    路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斯特西被人从后头撞了下，脚下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
    一阵惊慌过后，小公主立刻抬头，猛地愣住了，连道谢的话都忘记说。
    眼前这个女人……跟母后长得好像！虽然母后一直闭着眼睛，可她的容貌早就深深刻在斯特西的脑海中。小公主激动得眼睛发光，小脸涨得红红的，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正要叫出口，忽然发现，这个女人的发色是浅褐色，母后的发色是金色的。
    难以言喻的失落感一下子把斯特西打击得恹恹无力，她垂下头，撅起小嘴，像是忍耐着什么，而后抬起头时已经恢复平静，拿出公主良好的礼仪风范对那个女人一本正经地说：“谢谢。”
    她虽然小脸绷得很紧，可那奶声奶气的语调一下子把这种刻意的认真感破坏了，那女人被她逗得噗嗤笑了出来，这一下，斯特西又看呆了。
    “你笑什么？”斯特西呆呆地歪着头问，这个女人真的好美好美，她微微一笑，斯特西就仿佛有股春风吹进了心里，柔得四肢酥软。
    美丽的女人蹲下来和她平视，眼眸深处透着暖暖的温柔：“你很可爱。”
    斯特西小眉头皱了皱，她从小要强，相较于可爱，更喜欢别人说她厉害。
    “小猫，真有趣，能让我抱抱吗？”
    斯特西觉得自己应该拒绝的，这可是送给母后的礼物，是她千挑万选才找到的品种最纯，毛色最好的小猫崽，可不知为何她看着这个女人的眼睛，像是被蛊惑一般，毫无招架之力，竟点点头，把小猫崽递了出去。
    女人抱着小白猫，轻轻地抚摸它的毛发，问：“有名字吗？”
    “还没有，我回去要跟母……妈妈商量以后再决定。”斯特西暗暗吐了吐舌头，她差点暴露身份。
    “这是要送给你妈妈的吗？”
    “对啊，妈妈最喜欢小猫了。”
    “你妈妈一定很喜欢。”
    斯特西没来由地小脸一红，低下头，又忍不住拿眼角看她：“我叫斯特西。”
    “斯特西。”那女人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从她口中念出来好像格外好听。
    平时嘴巴很厉害的斯特西，在这个女人面前变得傻傻的：“你叫什么？”
    那女人想了想，说：“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告诉你。”
    斯特西眨了眨眼：“我们还会见面吗？”
    “有缘就会再见面。”那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浅褐色的蝴蝶结套在小猫崽的脖子上。
    斯特西看着那个女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从刚才起就一直很快，头也晕晕的，她懵懵懂懂感觉到自己很喜欢那个只是擦身而过的女人，她身上有一种让斯特西特别眷恋的气息，但真真去探究，又发现不知道那是什么。斯特西突然后悔刚才就让她这么走了，那人的身影已经望不见了，不过没关系，回去让父王帮她找。
    斯特西跑回王宫的时候才意识到晚了，亚瑟正沉着脸站在众人间，没有表情地看着她，看上去心情不佳。虽说父王平时对她极为宠溺，但她深知父王生气可不是闹着玩的。斯特西小心地咽了口口水，给自己壮了胆磨磨蹭蹭走到亚瑟面前。
    “今天是什么日子，去哪了？知道有多少人在找你吗？”亚瑟看着那颗低着的小脑袋忍不住严厉道。
    斯特西撅了撅嘴，抱紧了怀里扭动不安的小白猫。
    “怀里的是什么？”
    “我给母后的礼物。”
    亚瑟愣了愣，以为她又跑出去偷玩，故意逃掉庆典的准备，现在听她的解释后脸色马上缓和了点，再开口的时候也不那么阴沉：“是什么？”
    斯特西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捧了出来。
    亚瑟看到那只只有手掌大小的小白猫不由笑了，这鬼丫头把他平时说的都记在了心里。突然，他的目光落在小猫脖子上那枚浅褐色的蝴蝶结，一瞬间脑中空白。
    亚瑟倏然冷下脸：“我说过多少次了，里屋是不准进去的，你怎么不听话。”
    寝宫最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那里是连斯特西都不能进去的地方，里面都是些不起眼的东西，却被亚瑟视为珍宝地藏着，比如格蕾蒂斯蓝色的百褶裙，比如这个浅褐色的蝴蝶结。
    斯特西茫然地看着父王，委屈道：“我没有。”
    “那你说，这个是从哪来的？”亚瑟扯下蝴蝶结。
    斯特西急得眼泪直打转：“我没有进去那个房间。”
    亚瑟翻看了下手中的蝴蝶结，的确是以前格蕾蒂斯戴在他身上的那枚，蝴蝶结背后还写着她给他取的名字“白白”。
    “你还撒谎。”亚瑟气得不轻。
    艾伦看不下去，走上前抱起斯特西小声安慰她，又对亚瑟说：“你不要这么凶，会吓到她的。”
    斯特西靠着艾伦的肩膀，抽抽搭搭地鼓着脸，倔强道：“这个……这个是我在路上遇到一个漂亮的大姐姐送给我的。”
    “你说什么？”亚瑟脸色变了变。
    “是别人送的，我没有进过那个房间。”
    亚瑟心跳如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全身上下都颤抖起来：“送你的人是谁，长什么样？”
    父王的脸色很不好，斯特西吸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很漂亮的，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哦，”她终于知道怎么形容那个女人了，“她长得很像母后，不过不是金色头发，是褐色头发。”
    艾伦也怔住，亚瑟指间发凉，蝴蝶结都险些拿不稳。
    难道……难道……
    不可能，虽然他总是在梦里想见有一天，有一天格蕾蒂斯会……可是他并没有疯，虽然很残忍，很不想承认，但是这是不可能发生的。
    亚瑟连连对自己说了几个不可能，可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冲回到寝宫，斯特西在背后叫他都不予理会。
    他站在门口，气息紊乱得犹如打了一场大仗，视野因为太过激动开始扭曲，恐惧、害怕、担忧、兴奋，掺杂了太多感情的心渐渐失了节奏，仿佛要冲破胸膛。
    亚瑟猛地打开门，扑面而来栀子花的香味令人精神一振，阳光照在黑色的床铺上，那上面熟悉的身影却不知所踪。
    “陛下，陛下，怎么了？”卡罗尔刚到王宫，就撞见亚瑟脸色发白地急行在走道里。
    “马上下令，全城寻找王后。”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她不见了。”
    格蕾蒂斯，格蕾蒂斯……在哪里，会在哪里，亚瑟带领着部队焦急地进行大范围搜索。但由于今天的特殊性搜索不能公开，只有暗地里紧急行动，在欢乐的气氛中，他只觉得头晕目眩。
    亚瑟强压住心头惊涛骇浪般的慌乱，可这种害怕一点点地侵蚀他的内心。昨日，查理斯找他谈过一次，格蕾蒂斯的状况很奇怪，能量输送的办法可能不是长久之计。总有一天，他们会无法填补她身体里所需的能量，那就是她消失的时刻。
    “陛下，前面是撒满湖，有很多人，要继续吗？”
    亚瑟想了想，沉声道：“你们绕到前面继续，这里我来搜索。”
    他戴上面具，穿梭在人群里，人影重重，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撒满湖金色璀璨，闪耀得人睁不开眼，湖边站满了欢庆的人，漫天满地都漂浮着庆贺安娜斯塔西亚公主生日的祝词。
    亚瑟快速地在人群里走动，不放过任何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人。
    就要走到湖尽头的时候，亚瑟的脚步顿时停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僵在原地。
    那个人站在湖边，波浪长发随风散开，肌肤如冰雪，她微微侧过头，看到他的时候，褐色的眼眸里满是细碎的阳光。
    “你说的没错，金色的撒满果然很美。”
    她穿着他为她新做的长裙，盛开如最纯净的栀子花。
    “裙子我很喜欢，栀子花很香。”
    她向他走近，仿佛跨越了那二十年的空白，终于来到他身边。
    “斯特西很像你。”
    他的呼吸窒了窒，每天每夜的期盼终于出现在眼前，可太过真实的感觉反而显得像在梦境里。
    格蕾蒂斯看着亚瑟发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我的陛下，我回来了，你不是天天在我耳边说让我醒醒吗。”
    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脸颊，是温热的，他吻上她的嘴唇，是温软的。
    “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看着眼前这张脸。
    “可能是奇迹吧。”
    因为他执着的爱，给予了她重生的力量。艾伦输送给她的能量终于让她化解了身体里最后一丝黑暗，唤起了她仅存的一点生命意识。
    亚瑟再也忍不住，狠狠将她拥入怀中，颤声说：“欢迎回来，我的王后。”
    塞得里斯大陆元年19017年，安娜斯塔西亚公主生日之际，小公主收到的第一份大礼，她的母后醒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