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的辉煌

第43章


他泣不成声,也明白了先他一个去闯旗阵的人便是少微。
  少微点点头,他无法避开黑剑,眼睛不由自主盯着那被黑剑镶入的神像,喃喃道:“我们兄弟十个若是在一起,一定可以离开这里,可惜啊可惜,我也要随你们去了,这鹰戒最后的秘密再也无人知道了。”
  他心中的怒火平息,变成冰一样寒冷,仿佛这世间的任何事也无法提起他的精神,他唯有看着那柄黑剑,自言自语:“我们若是死在这一柄剑下,来世是不是还可以做一世兄弟?一定可以,我们一定可以再做一辈子兄弟!”他神志不清,竟说起没人能听懂的混话,混沌之中,他却希望死在黑剑之下。
  火药味,枭鹰忍不住大叫起来:“我不要死,就是死也不能死,就是活也不能死!”茉莉完全不听他胡乱叫喊,娇喘道:“我的命苦,我的命好苦!”
  萤火咬紧牙关,他不止一次要冲出去,但老人的手死死抓住他,昔日风采无匹的神将,临终竟会在这里作古,他的心寒了,他恨,恨不能出去一拼。
  少微的手松了,呼地冲向那柄黑剑,“少伯伯!”萤火麻木的跪在地上,冷不防老人一个飞身,脖子渗出一片殷红,他终于了却最后一个心愿,他的魂魄飞向神将归属之地,面如铁石的神像,眼里也流出红色的泪。
  真真站起来,她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我们不可以死,那姑娘还在等着你呢。”她指指萤火手中的小瓶,说道:“有了这条玄蛇,就可以救她的命,少伯伯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么?”
  萤火懊悔:“我不能救我最亲的人,我还能怎么样?我不怕死,我一直说我要做一个大好人,那是因为少伯伯还在,那个教我要做大好人的人还在,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我要做什么人?我又为什么要多在这里!”
  他被真真一把抱住,她从后背抱住这个红眼的人,他脸上挂着泪滴,眼眶里是血一样的泪滴,迷住他的视线,迷住这个赤手空拳的少年。
  “我们不会死,我们还要救人!你醒醒吧!萤火!”她大声念出这少年的名字,像揪住她心头的肉,只要能唤醒这人,她会不顾一切的显出所有,甚至牺牲肉体,乃至灵魂。
  他们的衣服干了,却又被泪水沾湿,泪水是咸咸的,不住流进口里。萤火一咬牙,满口浸出带血的泪水,苦涩的味道,没有尝过又怎会成长,没有被逼到绝境又何以能激发出最后潜能,他在痛苦,只是把泪吃进心里,一大口一大口吃进心里。
  枭鹰和茉莉抱在一起,他们是因为恐惧,但恐惧也是一种力量,不但能将他们连在一起,也深深刺激出一种求生本能。
  真真一把将萤火放倒,她揪起湿漉漉的袖子,拧做一条鞭子,一鞭一鞭抽下去。她以前用鞭子打人,是要发泄,现在用鞭子打人,是鞭鞭抽在心里,这一鞭打下去,抽在萤火身上,也抽在她那条粉臂,血已经够多,泪已经够多,她不知那里来的力气,能压住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
  萤火咬住鞭子,确切的说是那条袖子。他的眼神不再迷茫,只因疼痛唤醒了他的神志,“我们会活下去,因为我想通了神殿的秘密!”
  萤火站起来,他记起少伯伯临终的话:“这鹰戒最后的秘密再也无人知道了。”但是他明白了,他看着留泪的神像,大声叫道:“我明白了!”
  十个小神像的手,那手就是鹰戒最后的秘密。十个神像,每一个都伸出一个不同的手指,而他们其他的九根手指,都是戴了一枚戒指,上面雕的是一只苍鹰!
  他把口袋里的戒指倒出来,一个一个按到那些神像上,最后一个戒指拧好,这座巨大的神殿似乎像中了魔,急速摇晃,试图挣脱大地的束缚,冲向蔚蓝天空。
  “少伯伯,我该做一个什么人呢?一个好人?一个怀着仇恨的人?”他抱起少微的尸首,脸上是无尽凄苦,愁肠百转也不过如此。
  神殿破茧而起,抛下砖墙石头,伸出大鸟的翅膀,同时殿门紧闭,整个大殿犹如火烧般的炙热。“要死了!”枭鹰满地打滚,他叫道:“他们一定放火了,我要出去,我要出去。”茉莉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你想被乱刀砍死么?”枭鹰不动了,他哪里知道,这圆圆不断的热量正是这座神殿上升的动力,绝不是外面频烧的野火。
  真真猛地坐下,她知道这次脱险了,那下次呢?她手里捏着一本密咒,是从少微身上掉下来的,“南光之庭”,这是一门威力无比,却要以自身性命为代价的法咒。
  炼狱,雕像几乎熔化,但这里面的人,却因为种种不同的感情忘却了热,当他们清醒以后,这座会飞的神殿是为逃难而设,还是为了什么?
  灰鹰在地上大笑,他想不到神殿在火中飞起,他想不到天教主刚刚没有死,而看到脚边多了一堆碎片后,他才放心的大笑出来。他心想:“还好你已经死了,不过你能在瞬间化身到另一把刀里,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但这把刀未免太脆弱,经不住你的神功便碎了,不然站在这里的仍是你,而不是我灰鹰了。”
  满地甲兵,中心是熊熊大火,大火中飞出一只凤凰,一只不知飞向哪里,装着四个活人,一个死人的神殿,远远看更像一只巨大的棺材。
  “他们会到哪里呢?”灰鹰挥了挥手,他也是一个冷血的人,一个冷到不容许自己儿子出世的人,所以媚儿被带走了,他没有杀她,却将她囚禁起来。
  第二十七章 星图
  呼地一震,真真以为神殿着陆了,伸头向外面望去,却看见一望无际的云层,黑白相间,他们此刻正处于黑白分界线上,若是风向右边吹,他们便要陷进乌云之中,刚刚便是乌云中的雷鸣,使神殿颤了一颤,但这里面热的要死,真真竟没能感觉到耳边有一阵轰鸣,大概她刚刚就是在昏迷之中。
  风幸好向左吹,于是他们飘过白白的云朵,从一群火红的鸟群中压过去,像一只巨大的猛禽,惊得许多鸟雀纷纷掉队,像一群逃难的人。
  里面很热,所以枭鹰脱得精光,活脱脱刚从肚子里出来,俨然是一个赤子,他大口喘气,却发现无论如何努力,也吸不进一口气,吐不出一口气,其实他仍在呼吸,只是热昏了头,竟失去了感官。
  茉莉干脆瘫在地上不动,她侧着身子,尽可能缩小和地板接触,要知道地板越来越热,就快变成一个炭烧的铁板,上面的东西又怎能不熟?她这套心静自然凉的高招,在这里却完全不适用了,她酥胸半露,因为那里的脂肪委实太多,再不散一散热,恐怕她已经脱水成一个干尸,苗条的人也有担心的时候。
  真真望向萤火,他仍沉浸在巨大悲痛之中,他与少伯伯相见,这惊喜来得太快,结束的也太快,近乎残忍的分别,无疑像一把匕首重重插进他的心口,再用力拧上一下,把一颗心转成一团,拧成一根麻花,但仍无法描述那种痛苦。
  “我们会一直飘下去,那样不是很好么?”真真这样想,是她不愿心爱的人再入凡尘,再经历打打杀杀,她原本极喜欢鞭子也喜欢鲜花,现在要她选择的话,她只想要后者;萤火这样念,是因为他不能舍弃,也无法舍弃这种依恋,但一个人若要真正成熟,若要能独当一面,就不得不脱离这种束缚。
  真真低下头,气温不再那样热,竟有一丝凉风吹进殿堂,于是神殿开始缓缓降落,又好像失去了重心,堕向身下万丈的山涧。
  “萤火!”她尖叫道,离开水的鱼无法生存,他们正像被一根钓竿猛地吊起,只不过这吊线要将他们引入无尽的黑暗,深不见底的悬崖。
  却没有人动,枭鹰和茉莉昏昏睡去,他们已经快熟透了,根本听不见呼喊。“你这样就能保住他老人家的尸身么!你保不住,你这样做怎么是对的!”真真只有对他高喊,烫手的音符,烤干了她嗓眼最后一点水分,她说完这句话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眼,沙哑的喉咙剥夺了她说话的权利。
  还好这句话有用,少年的红瞳一阵闪动,拔出刺进神像的黑剑,用尽毕生的力气,他若不用尽全力,就难以摧毁这些神像,不摧毁这些神像,就不能减轻这“飞船”的重量,那样他们就真的离鬼门关不远了。
  剑气呼啸,还好他能将一具具神像击碎,有的化作大小碎片,有的竟被连根斩断,这些巨大的石块嗖、嗖从倾斜的窗户撞出。他们背倚住墙壁,才没有落得石块一样的下场,枭鹰和茉莉不知怎么醒了,凡是紧要的瞬间,为保住一条小命,他们总会奇迹般清醒,于是神殿又向前面飘了一程。
  越过这道峡谷,便是一片沙漠,“轰!”这次着陆却将他们四人震晕,没有了鹰戒,这座神殿再也飞不起来,而鹰戒真正的秘密,怕是谁也无法知道了。
  “水,水。”两声轻呼,茉莉睁开眸子,发现口中湿润,不禁想到:“奇怪,难道我没有死,那救我的人又是谁?”她微微用力,但身子像一块石头,却无法挪动分毫,只看到眼前白花花一片,那是雪白的胸脯,“啊呀!”她突然意识到有人想占她便宜,万不知那是她因为酷热解开的。
  “我没有烧死,哈哈,这里都烧成一片沙漠了,我还没有烧死,真是老天爷开眼,吉人自有天相!哈哈,我枭鹰命大,谁能烧死我?”枭鹰一顿怪叫,他身上只剩一块遮羞布,其她衣物虽然不见,他也开心得很。
  “老娘烧死你!”茉莉叫道。
  枭鹰一愣,又觉得这里天大地大,他那五短身材站立于天地之间,竟没有比他高大的事物,一时心花怒放,大笑道:“这里才是人间乐土,我当了教主,就选这么块地方住,谁也管不到我,我想怎样就怎样,谁也没有我说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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