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灵

不可能的...这绝对不可能...
    他身边的人，怎么可能是我...
    林可...不是已经死了吗... ...
    恍惚间，呼吸似乎都停止了，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好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我的心跳声。我不知所措地看着远处模糊的人影，无法转移视线。
    那是一个巧合，只是长得像我而已...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可双肩依然痉挛般地颤抖着。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了，粉色的花瓣无声地飘落。
    栗色头发的男生顿了顿，脖颈微微地转动，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小半边侧脸上。...他要转过来了！
    窒息般的紧张感一瞬间蔓延全身。
    不...我不想...我什么也不想看到...
    我转过身，迅速地跑开了，是出于逃避，还是因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无比的恐惧，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了... ...
    沉重的喘息声，“砰砰”的奔跑声，我已经不知道怎样思考了...怎么去教学楼的路这么长啊... ...还没到吗... ...
    终于看到教学楼的拐角了！我加快脚步，深怕后面有人追上来...虽然我知道这不可能...
    “嘭！！！”
    “好痛啊~~”我揉着撞得发昏的额头，还没有说什么，就听见了熟悉的抱怨声。
    “你这家伙怎么走路的啊？撞死我了！！！”是小A！我们班的小A！！
    “小A！小A！！！你快告诉我！！林可还活着吗？！”我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
    “白...白紫凝！！...你...你怎么认识我？！”小A惊诧地盯着我，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这不是重点！！你快说，林可还活着吗？！”我死死地扳着他的肩膀，心脏突突地跳着。
    “谁？...林可？...他，他一直在上学啊，怎么会死了呢？...”小A的眼睛里映出白紫凝气急败坏的脸。
    心...一下子空了...
    虽然我隐约猜到了这种结果，可还是像跌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怎么会... ...
    “不...不会吧...林可他...不是因为游乐场事故死掉了吗？”我颤栗着松开了手，语无伦次地轻声说着。
    “出事故不一定就要死啊？...”
    “可...可是...这件事不是都上报纸了吗...”
    头好痛... ...
    “你是说 《第一时报》吗？切...这都是那个叫邵华的记者利欲熏心，为了制造轰动效应误报的，他早都被炒了... ...”
    “但是，还有法庭审理什么的... ...”
    “我怎么没听说过？哪里有报到啊？...”
    “是这样...吗...”有一种另人呕吐的幻灭感...好难受...
    ... ...
    “嗯... ...咦咦？紫凝同学，你怎么对林可的事这么感兴趣？难道你...”小A突然从受宠若惊的问话中惊醒过来，急忙抬起头。
    “紫凝同学？紫凝同学？！”
    没有一个人影... ...
    我坐在座位上，上课铃声在耳边飘荡。周围时不时有陌生的同学走过，拉开椅子，翻找书本的声音零乱地响着，维持着课前的最后一丝喧闹。
    两个嬉笑着的女生从门口走进来，再没有人出现了。
    我看了看身旁空荡荡的座位...王旭阳...还没回来吗...
    一只脚踏了进来...我的心里一阵紧张。
    是一个陌生的男同学...我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沮丧地垂下眼睑。
    不和谐的脚步声...我慌忙抬起头，王旭阳和那个男生，向着我这边走来。
    什么时候... ...啊！现在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啊！！我...我一定要说出来！虽然不知道那个林可的来历...但他绝对不是我...真的我在这里！！我要告诉他真相... ...一定要...
    “砰嗵砰嗵~~~”耳边回荡我的心跳声，我努力地做着深呼吸。
    “啪嗒~~啪嗒~~”脚步声越来越近... ...
    “哗啦~~~”刺耳尖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抱歉...”那个男生陪着笑脸，放慢了拉椅子的速度。
    怎么会？！
    银灰色的瞳孔没有一丝波动，黑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微地飘摇，肩胛线弯出柔美的弧度。
    王旭阳一声不响地从我身边走过，在后二排右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怎么？！...
    王旭阳垂下头，静静地翻着书本。至始至终，他没有看我一眼...
    一直没有... ...
    黑暗中，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紫凝，出来一下...”我从臂弯里抬起头，看到了那双银灰色的眼睛。
    我跟在王旭阳身后，默默地走上楼梯，走廊里回荡着嬉闹声，奔跑声，还有穿插而过的人影...课间十分钟，总是这样吵闹。
    王旭阳走到安静的角落，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轻咬着唇，看不清他的表情。
    “紫凝，你是一个好女孩...”平静无波地开口，突然又陷入了沉默。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赞美，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熹微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我的背上，轻柔而又温暖。
    “... ...其实... ...”
    “你也知道了吧...那些疯言疯语...”突兀地打断我的话，王旭阳认真地看着我，瞳孔闪烁着粼粼的波光。
    “那.都.是.真.的... ...”
    什么？... ...
    “没错...我就是喜欢林可...座位也是我要求换的...”很轻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吐出每一个字，“自从我看了林可死掉的报告...我都快疯了... ...那几天，好可怕...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 ...”
    “但我再次看到他的时候...我才明白... ...我原来是那么喜欢他啊...我永远也不想离开他，我要和他在一起...他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存在... ...”
    “我再也不想经历那种痛苦了...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你明白吗？”
    什...什么嘛...
    原来你...原来你早就...喜欢上我了啊...
    为什么不对我说？...为什么一定要拖到现在呢...
    我也...一直都像个笨蛋一样...喜欢着你啊...
    可是你知道吗？那个我不是我！！我在这里啊...
    “所以...请你理解我...我不会和你订婚的...”缥缈的，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可是...我...”王旭阳的脸，在我的视线里渐渐朦胧。
    “旭阳！！”身后突然传来...我的声音...
    那张我熟悉无比的脸，那张我每天照镜子都能看到的脸，出现在我的身后。
    蓝色的瞳孔有一丝轻微的颤动，他轻轻地转移了视线。
    “林可！！”王旭阳叫了一声，向着他走了过去。温柔的微笑，只有对着我才会有的笑容...
    “走吧...”
    “等一下！！我，我...”我哽咽地辩解着，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转身，离开。
    “我是... ...”我踉踉跄跄地跑着，周围是不真实的嬉闹声。
    我是林可啊... ...
    直到他们走下楼梯，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
    楼梯转角处，只剩下我的影子... ...不对，还有一个人，他站在阴影里，背对着我，双肩微微地颤动。
    这个人...好熟悉... ...
    “安叶！！”我毫不迟疑地喊了出来。
    安叶猛地转过头，警惕地看着我，双眼笼着淡淡的雾气。
    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
    他缓缓侧过头，纤细的睫毛微微颤动。
    静默了一二秒钟... ...
    安叶从我的身边走过，飞一般地跑下了楼。
    “丁零~~~”上课铃声在耳边寂寞地响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