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刚抬脚,便又收了回去。其实我去了也没用,新帝的武功是那西海的公主亲自教的,再加一个武功高超的醉风对付他们显然不成问题。我若跑去,最多做个拖油瓶。
里面已经有一个了,多我一个太多,少我一个刚好!
我压了压桃枝,想仔细研究研究这几株打了朵的桃花,难道真是此处风水极佳、人杰地灵,所以还未到时候这桃花便开了么?!
“如瑾,你撑住,我马上去叫太医来!”一个慌忙而又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
我手一抖,桃枝不经意间弹回,扫在我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皇上,不能叫太医,若是祭祀当日闹出血光的事情传出去,怕会被有心人抓了把柄!”
我又轻轻的压了树枝,视线中陡然便出现两个穿着明黄正装的人,鼻下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不行,你留了很多血,再不止血恐怕会有性命之忧!”他声音急切,掩饰不住其中的焦躁。
“皇上,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她轻笑,亦是掩藏不住的欣喜。
“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皇后!”
我站的地方极好,身前的几颗桃树挡住了我的身形,这狗血的对话便被我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听到。
我苦笑,死死压着手中的桃枝。
“皇上,你说你心里有个地方永远留给了一个人,那可不可以,也空出一个地方来给我,一点点就好了。”
“如瑾,我说了,你是我的皇后,我唯一的妻。”他信誓旦旦,我又突然觉着好像,同样的承诺他也曾经许给过一个人。
“皇上,皇上,池墨,池墨……”她一遍一遍的唤他,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低。
“如瑾!”
“皇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我一惊,手一抖,桃枝猛然上弹,洋洋洒洒便有桃花瓣撒下。
再没有声音。
我突然想起墨池曾经为我种过的那万树桃花,曾经也开得绚烂无比,我却只看过两回。
没有风,花瓣在空中荡了几圈便落在地上。
我慢慢从桃树头面走出来,却觉得脸上干干的,有些刺痛,随手一摸,竟是水迹,然后便突然觉着身上的衣服似是挂着一般,袖管也长了许多,下摆长至地面。
我听到身后有熟悉的男声,似是我曾经很依赖的,很迷恋的,久久的回荡在身后。
“桃儿,试炼结束了……”
第三十二章
“师姐,你知道师祖么?!”我看着她明艳的脸,想起洛神庙岩洞中的壁画,她是那么像师祖。
我摇头,“依然,水开了。”
依然瞪着大大的眼睛看我,反应过来我说的什么之后,她一下子跳起来,啊了一声跑开去掀开烧水的炉盖子。
我看着她天真烂漫的背影一阵恍惚。
一年之前我试炼结束便回了青丘,自此便生了一场病,那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托了我整整一年。
司药的庭贾真君被师父请来看了我多次,却也只摸着拉碴的胡须道,心病心病,无药石可医也!
她便是那时出现在青丘的,师父领着她来见我的那日我将将觉着身子爽朗了许多,正靠在床榻边调息。而当她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时,我一口血堵在喉咙里,之后便又在床榻上躺了一个多月。
期间她端茶送水陪我说话,可我每每喝完她端来的汤药都要恶心好一阵子,我跟师父说过。师父说,可能是那药的缘由。
再后来我的病也渐渐好了,师父就挑了个天晴气爽的日子收她做徒弟。那日青丘上空飘着万朵浮云,皆是御风用的,我抬头寻了许久,终于在白茫茫一片中瞧见那闪着金边的云,从上面探出头来的,赫然是昆仑虚的莫须上神。
他下了云,负手而立,然后轻轻叹息一声,抚了抚我的脑袋,从我身边走过。铜幕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个锦盒,看见我时目光闪烁,然后便低了头跟着他师父。
青丘许久不曾那么热闹,到处均沉浸在欢喜的氛围中,几个小童从我身边走过,一人道:“早便听说洛神他收了个徒弟,不想今日才办收徒宴。”另一人道:“我听说那弟子是个女娃娃,长得可漂亮了!连嫦娥都给比下去了。”
他们走过,只余缕缕清风。我独子一人去了后崖,吧唧在它的茅屋里打盹,看见我进来只眯着眼睛拱了拱鼻子哼唧朗声,然后调了个头继续睡。我看了看它粉嫩嫩的身子,找了个干净角落抱了腿坐。
人人皆知青丘洛神收了个女弟子今日摆酒宴,却不知桃夭是何许人,只知道那女弟子名曰云依然,乃是蓬莱岛主的独女,生来便是仙体。
我没有参加酒宴,因为没有人希望我去。上至师父,下至几位堂主。
师父说:“蓬莱岛岛主向来做事显摆,我收他的独女做弟子便也少不得要跟着他后面显摆,你且莫伤心,你依旧是我的徒弟,依然的师姐。”
我想师父说的对,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我在茅屋里坐了许久,期间吧唧醒来过十二次,蹭着我的腿九次,排泄六次,出去找吃食三次,还给我带了糕点和酒水。
等到酒宴快结束的时候,茅屋里闯进来个人,吧唧的茅屋里没有灯,我就这青丘的冷月仔细看了看,才看清那人乃是不住府邸住茅屋的东华帝君。
东华侧着月光幽幽看了我许久,才叹息一口在我身旁坐下,还不忘打了个饱嗝。
一股夹杂着韭菜鸡蛋的梅花酒味便扑面而来。
我唔了鼻口。
东华帝君又打了个嗝,这次变成了驴肉夹杂着淡淡烧刀子味。
我夹着屁股挪了挪地,吧唧则撒着蹄子奔出去了。
东华帝君显然喝了不少酒。
东华道:“你很伤心吧?”他侧头看我“嗯,你一定很伤心,你师父摆了酒宴,却不让别人知道你也是他弟子。”
我道:“无妨。”
东华继续道:“唔,你这性子真是万年没变过,吃了亏都不知道反抗的。”
我道:“吃亏是福。”
东华今日颇为啰嗦:“这倒是你一向的原则,另可自己吃亏,也不叫旁人看了笑话!不过你为他做的颇多了些,他一个普通的上神罢了,不值得你这般!唔,我今日话多了些。”
??
东华又说了许多话,左一句磨刀石的右一句斧头的,中间再时不时的打几个饱嗝,我这听他啰嗦的闲心便没有了。
东华帝君他真醉了!
后来又来了个人,同样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东华似是和他相处颇为亲厚。“要死了,人家收弟子摆宴高高兴兴其乐融融的,怎么就你喝得成个醉鬼,跟死了儿子似的。”是个男子
东华帝君听了也不怒,只扯着嘴角道:“我儿子不就是你儿子么?”
……
东华歪歪扭扭的站起来,低头看我道:“往日里都是你为我担心的多,现下风水转过来了,我一颗心肝可都得给你操碎了!如果真的过的太辛苦,嗝,你就从炼火崖跳下去吧,跳了一了百了!”
??我苦笑一声,答了声是,心里却想着我看上去有这么可怜么?
“啊!”一个圆圆的东西转了两圈转到我脚边,我看了看那金黄色正冒着热气的茶壶盖子,这才收回了思绪。
“发生什么事了?!”我直了身子刚站起来,背后便传来焦急的声响。
我回头,师父蹬蹬蹬几步冲了上来,从我身边过去。
依然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师父,一对猫儿眼瞬时变成了两个水蜜桃,“师父,烫着了。”
师父捏着依然的手,吹了两口气,那红红的伤口便没有了。依然破涕为笑。
师父道:“你在蓬莱从不做这些事情,此刻叫你烧水煮饭的确实为难你了,以后这些事情就叫你师姐做吧,你在后面打打下手就行了。”
依然锁着眉头,幽幽看我一眼:“可是师姐她身子还有病。”
师父道:“无妨,这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我心里直叹气,觉得我那杂役的命又转回来了。
“可是这水是准备给师姐煎药用的,现在洒了一大半了……”依然目光闪烁,面色柔弱。
“放着吧,我来!”师父伸手在舀水,嘱咐我道:“你们先回房罢。”
师父收依然为徒后,我便不住在洛神殿那处了,转而与依然一起住进了魅神殿。据说,那是当年师祖的同胞妹妹住的地方。现在,我与依然同住一处,她住西侧,我住东侧。
师父很快便端了药过来,速度之快很让我诧异。
我端着药,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放下碗抬眼看见师父正将我看着,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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