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又奈何

第61章


  青源也不在意:“二哥,我这次没有找回云雪……”
  青木打断他的话:“三弟,以后别去找了。”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青源一愣,不解地看着他。青木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避开了青源。
  “云雪,她在佑王爷那儿养病——”青木简短地将云雪去良佑那儿的事说了,自然,他的故事里少不了太子良诚,那个故事的始作俑者。“云雪当初被劫,只是一场误会。”
  青源十分意外:“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不,父亲告诉我的,佑王爷和弟妹只是路上相遇……你居无定所,我们不知到哪找你,只好等你回来再说。”青木解释。
  青源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样的事,令他难以置信。
  “云雪是什么病?我为什么不知道?”青源觉得自己真是个傻瓜,妻子有病,他竟然不知道的,“云雪也没有和我说过的……”
  “三弟,别想那么多了,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安心在家等弟妹回来吧,你的公假也到了,有些事,你等父亲大人回来再问——”青木安慰他。
  不知道青源听了圣旨的事,会如何?青木不敢想,他连紫嫣也没告诉,其实,这个家,真正不知内情的人,又有几个?
  乔侯爷回府的时候,已经二更天,他直接下了马车,就向主院走去。几盏风灯在院子里飘摇,微弱地照亮了前方那个高大的人影。福叔手上的灯笼照着他的人整个都亮了起来。
  “源儿,是你?”乔侯爷脚步停顿一下,似意外,又似在意料之中。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有事明天再说,为父也累了。”乔侯爷轻轻道,用手按一下额,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父亲,请恕源儿深夜打扰,今天,二哥和我说了云雪在佑王爷军中养病一事,我只想从父亲这里知道,云雪,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乔侯爷沉吟一下,不语。
  “父亲大人难道不知道?”青源执着追问。
  罢了,还是告诉他吧,他迟早要知道,乔侯爷这样想着,叹了一口气:“源儿,云雪,不会——回来了。”
  “什么?”
  “她已经不是我们乔家人了,所以,即使要回,也不是回乔家了。”
  “为什么我听不明白父亲您的话呢?”青源一脸讶异。
  “源儿!”乔侯爷在灯下看着儿子,他一脸惊愣,手上拳头紧握,似乎是在控制某种情绪。乔侯爷一字一顿地说,“从此后,云雪已经不是我们乔家人,皇上已经下旨,将她与你和离,从此后,她也不再是你的妻子,源儿,为父不想瞒你——”
  “笑话,我的妻子,凭什么让你们来休,我与她和离了吗?为什么我身为她的夫君,竟然不知这件事?”青源冷笑。
  “源儿,你听为父解释,你姑妈她求的圣旨?”
  “皇上不是该去管国事吗?他凭什么管我乔青源的家事?”青源口不择言。
  “源儿,你——”乔侯爷一掌挥过去,却无力地垂下:“你不要命了,对圣上如此不敬,小心人听见——”
  青源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他继续道:“我明天就去面见皇上,我要——”却被人一把拉住。
  “三弟,太晚了,别在这说胡话,有事明天说……”青木劝弟弟。
  乔侯爷松了一口气:“木儿,你带他回去休息,为父累了。”乔侯爷说完这话,一步步,走进主屋里去了。
  青木看着三弟:“回吧,有什么话,问我好啦!”他的手还牵着青源的手。
  青源一把推开他的手:“走开,我不要你们假惺惺,为什么你们可以替我作主?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这天晚上,青源一直有些神智不清,疯疯癫癫的模样,嘴里老是喃喃着这几句话。青木怕他想不开,一直守在他的床边,不停地用话语哄他。直到天亮时分,青源才慢慢睡着。也许青源是太累了,他一连睡了三天,才自己起来,走出自己的院子。
  醒来后的青源,不再提云雪,不再追问云雪的任何事,他又成了那个意气风发的乔三爷,他依然谈笑风生,儒雅潇洒,又成了父母心中乖巧的儿子。
  只有青木知道,青源变了,说不上哪里变了,但是他知道,他和过去,已经不一样了。
  
第八十一节 弦断谁听
  “姑娘,今天我们还去老神医家吗?”小屋外,阿蜜边洗衣裳边问。
  阿蜜的身侧,坐着云雪。此时她正慵懒地坐在一张藤椅上,身子微微后倾,几乎半卧半靠,她的手里握着一本书,目光正被书吸引着,她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书本里,她的眼微微眯起,嘴角微弯,偶尔溢出一声轻笑。此时的她,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声音。
  见云雪没有回应,阿蜜停了手中的动作,目光望向云雪——朝阳透过斑驳的树影,洒在云雪身上,照着她洁净的脸庞,她长长的睫毛低垂,露出一截洁白的脖颈,晨风顽皮地拂动着她额上的一缕刘海,她却浑然不觉,她的神情是那样恬静,专注,让阿蜜一时看傻了眼。
  阿蜜此时才忽然发觉,她天天口里喊着的姑娘,此时虽未施脂粉,但脸色红润,美得让她的心都忍不住一颤。她不忍打扰云雪看书,端着盆轻轻走开了。
  云雪是被自己的笑声惊醒的,写书人语句诙谐,人物描写十分有趣,她不自觉笑出了声。她看看四周,阿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远处传来军营将士的收操声。
  随着盛夏的到来,天气越来越热,良佑也适时地调整了军中作息时间,休息时间增加了。在云雪看来,不死板,不墨守成规,这正是良佑聪明灵活之处。
  云雪看看太阳,金灿灿地晃眼,她正准备叫阿蜜,忽然马声踏踏,一人一骑停在她的屋旁,那人翻身下马,对着云雪扬起一个笑脸:“姑娘,有人找您,现在神医家中等候,王爷请您即刻过去。”
  云雪点头,让那人先行,将阿蜜唤出,和她一起去神医家。路程不远,但脚下炙热,让云雪羡慕起马上的兵士来。若是她会骑马,那该多好?
  云雪走进神医家时,堂前坐着两人,身材高大气势逼人的自然是良佑,另一人身着袈裟,背对大门,正和良佑说着话。
  云雪一进门,良佑的目光便落到了她的脸上,他的目光里,闪着云雪看不懂的光芒。云雪来不及多想,那身着袈裟之人已经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云雪是一惊,虚水却是一喜。
  “是你?你怎么来了?”云雪也不客气。在她心里,对了悟和虚水的所作所为,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
  虚水的脸色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对云雪合掌行礼:“尹姑娘好!”
  云雪看看良佑,他也正巧在看她,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情绪,是悲?是喜?云雪说不清,她也不想探究。
  她对虚水疑惑地问:“你找我?”她故意省略了对虚水的敬词。
  虚水的脸还是那么沉静,他面上带笑,这让他俊美的脸更加生动,他看着云雪,轻声道:“尹姑娘,你若还为当初的事耿耿于怀,小僧代师父向你道歉!今天,小僧并不是为这件事而来。”
  虚水已经向良佑说明了来意,也带给了良佑那令他震惊的消息,良佑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但是面对虚水的坦诚,他又不得不信。良佑看着轻轻走进来的云雪,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良佑看着虚水:“大师,本王有事先行离开——”良佑觉得,逃避是此时最好的办法。
  虚水道:“王爷请便!”
  良佑走了,他走得匆忙,走得急迫,好像身后有人在追赶他一样,直到他走到自己的帅府,将整个身体埋在他宽大的床中,他才稍稍镇定下来,才回头思量起虚水刚刚说的话。
  虚水说,云雪不归的行为,已经让乔家请来圣旨,皇上已将她和青源和离,圣旨不可违,从此后,云雪已不是乔家媳,去留随意。但是圣旨之事,目前秘而不发,以免让人再滋生流言……
  虚水说,他此来就是将此事告之云雪,以弥补自己和师父的愧疚之心。如果云雪愿意,他将护送云雪回娘家……
  良佑甩甩头,忽然笑了起来,这个消息真的让自己震惊么?他无数次幻想的,不正是这种结果吗?那他跑什么,逃避什么?他所求的,老天爷已经毫不吝啬毫不迟疑地给了他,他应当大笑才对,想到此,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跨上一匹马,往神医家奔来。
  叶夫人正在门口,她对此事毫不知情,热情地邀请良佑进屋坐,良佑问了一声云雪,叶夫人说,云雪已经回去了。
  良佑急忙掉转马头,往云雪所住的小屋奔去。
  一路上,良佑心神不安,内心充满自责,他责怪自己没有在云雪身边留下来,安慰她,照顾她,她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吗?听说,女人一旦被婆家嫌弃,多数都会想不开,有些甚至会走上不归路——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远远地,有琴声隐隐约约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这琴声里,含着无比的悲愤,如泣如诉。良佑忽然意识到,这是云雪的琴声,她那韵琴,一直搁在那里,蒙上了一层薄灰,也不见云雪动过。今天,云雪却在弹琴,她的琴音宛转凄凉,她是在控诉父皇的武断吗?她是在哀叹命运的不公吗?不,他不要她这样自怨自艾——
  良佑向小屋走去,却又忽然站住。此时琴音突地一变,低了一拍,变得柔和起来,如细雨拂面,小溪潺潺,充满着欢快,似是太阳冲破了云层的阻隔,似是小鸟冲破了樊笼的禁锢,更似一颗轻盈的心,冲破了千山万水的距离,飞越于九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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