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又奈何

第64章


  云雪哪里还会和他计较,看见他,倒是十分高兴:“你来啦,正好,省得我去找你!”
  良佑的眼神暗了一下,刚才的她,不是说不和他告别了吗?想到她就要离去,还是不告而别,心里终究不是个滋味。她的离开,不是没有想过,但是一直固执的不愿面对。
  “你准备去哪里?”虽然不悦,还是放不下。
  云雪对他笑笑:“也许回京城,也许——”她不想骗他。
  良佑并没有听清她后面的两个字,因为云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几乎已经听不见了,只有神医从她的口形中,猜出了那两个字。
  “回家也好!”良佑笑笑,“本来,我还和我母妃讲,你病好后我会送你回京城,现在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云雪点头:“嗯,不需要了,我已租好了一辆马车,说不定已经侯在营门外了。”
  于是,云雪说声再会,跨出了房门,阿蜜跑过来,和她一起往小屋走,她的行李,还放在那里。老神医和叶老夫人将云雪送到门口,就停了,叶老夫人只一个劲地叮嘱云雪,别忘了吃药,要好好爱惜身体,云雪一一应了,也请他们两老好好保重。
  良佑阴沉着脸,跟在云雪的后面,有走过的将士和他打招呼,他也视而不见。
  阿蜜紧紧拉着云雪的手,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云雪忽然想起什么,把头俯了下来,凑到她的耳边:“我在你那件蓝色衣裙里放了一样东西,等我走了你再看。”阿蜜点点头,拉着云雪的手更加紧了。
  云雪看了看后面不紧不慢跟着的良佑,想了想,轻轻唤他:“良佑!”
  良佑愣了一下,几步就跟了上来,和她并行:“有事?”
  云雪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良佑,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谢谢你!”
  良佑苦笑,眼眸里全是惆怅,他闷闷地问:“你谢我什么?”
  云雪扬眉,神态俏皮认真:“我要谢你的地方可多了!”她扳着手指头算,“一是谢你替我挡箭救了我,二是谢你千方百计要我来治病,三嘛,谢谢你平时点点滴滴的照顾……没有你,我云雪也许早就不在了,哈哈!”
  良佑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云雪,眼前的女子,还是她吗?她要走了,却对他笑,笑得如此云淡风轻,如此无牵无挂。她刚刚已经偿还了欠他的银两,可是,她真的还清了吗?她以为她和他之间,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关系?
  他想握她的手,又悄悄缩了回去。好吧,既然你想走,想走得无牵无挂,我良佑今天就成全你,成全你的锦绣未来,从此不再打扰你!
  军营的大门口果然停了一辆车,简朴整洁,车夫一看就是那种憨厚的老实人。看见云雪,车夫大声道:“姑娘,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云雪的行李,只是一个包袱而已,她和良佑说话的时候,阿蜜已经帮她去拿了,没过一会儿,阿蜜就拿着包袱出现在众人的神野。良佑一声不响地接过包袱,递给已经坐在车上的云雪。
  良佑想了想,对云雪说:“你好好保重,我回京就去看你!”
  云雪低声道:“你也多保重!”
  马车开动了,云雪抬起头来,对着良佑和阿蜜挥手,突然发现,军营大门口,几个熟悉的人也正在朝她挥手,那是程武他们……
  马车在官道上跑了一程,大约十来里后,云雪掀开车帘,对车夫道:“大叔,我不回京城了,我要去沅州,走另一条官道吧——”
  车夫也不多问,说声“好嘞——”将马赶到云雪所指的方向,飞奔起来。
  
第八十五节 测字女尼
  定南山离祈州约三十里,离秋水镇约五十里,山高林密,山岚叠嶂,群峰绵延起伏。据传,山中有能人异士,能知天命,能测未来;有得道高僧,修行百年,已羽化成仙;有奇珍异兽,有续命灵芝……
  定南山是大周名山,有名山必有名刹古寺,“定南寺”是定南山上唯一的寺庙,听说凡是所求,皆有求必应,十分灵验,于是每年前来求神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
  赶车的大叔按照云雪的吩咐,将马车停在定南山脚下,他看着云雪从马车上跳下,好心地建议:“姑娘,你若只是上山拜佛,我就在这山下等你回来——”
  云雪将包袱扛在肩上,笑着致谢:“多谢大叔,我在这山上去看一位朋友,还要住上几天,就不劳大叔等了。”
  进山的香客或游人三三两两,朝山上走去。云雪也随着众人的步伐朝山上走,走了一二里,她故意停下来歇息,看看身后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方微微一笑,转身朝山下走去……
  赶车的大叔往回走了二三里,方看见一个少年,坐在路旁的亭子里休息,他神色严峻,眉头紧蹙,看见来人,神情微不可见地舒展开来,沉声问:“她去定南山了?”
  赶车的大叔恭敬地回答:“是的,王爷,属下亲眼看着尹姑娘走了一里路,才回来的,尹姑娘只说是看一位朋友……”
  良佑笑道:“朋友?这里不是京城,除了香客,又有谁会来这人烟罕至的地方?”见那乔装的兵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挥挥手,“你先回吧,我晚点回去!”
  不错,赶车的大叔,是良佑叫人装扮的。这些天来,良佑一直在暗地里注视着云雪的举动,料到她已萌生离去之意,早就做好防备。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此时的云雪,却已经转了方向,去了定南山对面一座不出名的山,磨山。
  磨山其实也是座很高的山,山中白雾缭绕,景色宜人,山中生长着无数的参天大树,主峰上的“落风庵”便掩映在这白云深处。
  偶有一二个香客,执了物品上来进香,比起“定南寺”的香火鼎盛来,“落风庵”真是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庵中的师太空音,约五十岁的年纪,偏还生了一付傲骨,面对庵中的荒凉,空音师太带领庵中二十多个弟子,自力更生,垦荒种地,种菜种果,加上香客捐的香火钱,日子倒也过得安静无忧。
  此时,空音师太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云雪,看着桌上的那五百两银票,眉头紧皱起来:“用银钱来买清修之地,这样的施主我还没有见过,菩萨一定会怪我的。”
  “师太,都说我佛有慈悲之心,菩萨知道我诚心向善,一定会赞同师太留下我的,何况,我也只是暂时借住而已。菩萨说,与人方便,便是与己方便,师太难道忍心将我一弱女子推出门外吗?”云雪引经据典。
  空音师太看了云雪片刻,点点头:“既然女施主坚持,我就将你留下吧,但是‘落风庵’虽小,也是有规矩的,你要遵守庵中的大小规矩,如若冒犯,我会将你赶出此庵。”空音师太将银票拢入袖中。
  云雪连连点头。从此,庵中多了一个叫“浮云”的俗家女子。
  庵中生活简单,却也清苦,菜中无荤腥,尼姑们有时还要到菜地劳作,给菜地浇水施肥,许是云雪捐的香火钱有一定的份量,这些活从来没有人叫她来干。
  云雪来“落风庵”后,深居简出,她自身有一种芳华气质,令人不可忽视,那些尼姑们在深山里呆得久了,自然都想和她亲近,聊聊百姓的那些事儿。但云雪疏离的语气,淡淡的微笑,将众尼姑想和她亲近的那份心,慢慢地淡了,对她倒愈加客气起来。
  就这样在庵中过了一月有余,一天早课时,空音师太在梵音袅袅声中,将云雪叫到了她的房中。空音师太的房中很是简单,但一尘不染,墙上龛着一尊菩萨,慈善眉目,看着云雪,露出笑容。
  空音师太问云雪:“浮云,你来我庵中一个多月了,很少见你出门,你在房中都做些什么?”
  云雪回答:“不敢隐瞒师太,浮云只是在作画。”
  空音师太了然地点头:“我也看见了,作画其实也是一种修身养性,我不会限制你,但是,作为庵中的一员,我希望你能为庵里做点事情,愿意吗?”
  云雪点点头,她有时作画累了,出外走走时,只见尼姑们进进出出,各司其职,也有心为庵里做点什么事。
  “可是师太,浮云不懂经书,不知可为庵中做些什么?”云雪茫然。
  “这个,我早就为你想到了。”空音狡黠地一笑,“你就坐在解签测字的那个位置,替来往香客解签测字。”
  云雪一愣,随后一喜,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曾在和众尼姑一起用餐时,听哪个尼姑说过,庵中香火不旺,解签测字的地方更是没有人来,坐在一隅,如同摆设。
  空音师太见云雪窃喜的表情,微微一笑:“到时候你就穿上庵中哪位师姐的衣服,坐在那儿吧,你那些师姐们嫌人太少,说容易打盹,都不想做,我就想到你了,不过——”她盯着云雪清丽如玉的容颜,停了半晌,“我那儿有一种能使皮肤稍微能变黑点的易容品,你测字时别忘了涂上。”
  空音给云雪的果然是个好差事,解签测字,说白了,和守庵堂差不多。香客们来后,多半是给正中央的菩萨磕头烧香,捐点香火钱,对一旁坐着的云雪,视而不见。
  云雪起初还乐得逍遥,不见就不见吧,师太又没说,非要解签测字不可,再说,香客们不愿找她,难道她还死皮赖脸的叫人来测不行?因此,她也就摆着一幅无所谓的面孔,任自己无所事事。
  时间一久,云雪就有些烦了,她可以把自己关在房屋里作画,多少天也不会嫌烦,可是,如今,她却只能如一件摆设,坐在这里,吹着庵堂里的穿堂风,看着来来往往的香客,走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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