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又奈何

第76章


  哼,良诚,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管叔这样做的!
  云雪当时只不过随口说了这句话,说完之后,她立马就忘了。
  进赵府的第七天,也就是她说完这句话的第二天,赵府的地契就送到了云雪的手上,户主的名字也改成了云雪的名字。
  云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懊悔。偏偏管叔还在一旁解释:“王爷叫高侍卫送来的,王爷还有一句话转给姑娘——”
  “说什么?”云雪捏着那薄薄的一张地契,嘴角浮出一个苦笑,良诚这是想表示什么?
  “王爷说——告诉她,这房子从此是她的了,她想怎样折腾都可以,如果她不喜欢,卖了也行!”管叔说。
  卖了?云雪怔住,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是对她的任性表示责备?还是隐讳地提醒她应该正视自己的身份?
  良诚就是这样的人,心细如尘,不肯用责备的话来伤她,却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她,哪些她应该做,哪些又可以不做的。
  可是,这小小的赵府,就这样如玩具般,丢到了云雪的手里。良诚是否曾经想过,云雪此时捧着这张地契,如同捧着一个烫手山竽?
  才当了几天的家,云雪也知道了一个家的不易,每天的账薄数字告诉她,一个家要正常地维持运转,需要的银子并不是少数——良诚撒手不管,是不是以后这府中开销都要由她来筹备?或许可以卖画?
  云雪还来不及策划她的理财方案,良诚又送来了他的“住宿“费用。这些银子,不但可以应付开销,如果运用得当,每月还会有剩余。
  云雪没法,只好重新管理起府中事务,当然这一回,她绝对是尽心尽力的,谁叫这赵府已经是自己名下的呢?至于那赵府的牌匾,云雪没有动,不是不敢,而是她不想让良诚回府时,产生陌生之感。
  这天上午,赵府的主人云雪正在巡视府中各处,安排一些事务,突然有人来报——皇后驾到!
  云雪一惊,脸上神色瞬息变了又变,但很快镇定下来:“快安排迎接,皇后娘娘人在哪儿了?”
  来报信的人是张强,他脚程快,可是跑到云雪跟前的时候,他一脸汗水,可见他也是着急的。
  没等张强喘气回答,云雪已经飞快地向府门奔去,她动作轻盈,留给张强等人的是那如莲花般美丽的身姿,张强和管叔急忙跟在后面……
  唐皇后踏进赵府大门的时候,云雪已经立在了大门口等候,皇后一进门,一府人全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雪也跪了下来,她一脸平静,叩拜的动作也做得十分流畅,当唐皇后示意一帮人起身的时候,云雪也站了起来,很快又恢复了挺拔身姿。
  唐皇后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前面带路吧,让哀家参观一下你的府邸。”
  云雪也不多言,做了个请的动作,便在前面带路。
  赵府向来干净整洁,各种花草也修剪得错落有致,整个布局也很典雅清幽。唐皇后走了几步,大略看了一下园中的结构,就在一座亭子里坐了下来。
  见云雪在一旁默默伫立,唐皇后道:“你也坐下来吧,哀家有话和你说。”她的声音仍然很冷,但是显然已经有了一些温度。
  唐皇后对云雪并不陌生,她在皇庄见过她,当时唐皇后内心对云雪的的感觉是,云雪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含蓄内敛,才华横溢。对于唐皇后来说,大周的皇宫里多是才华出色的女子,因为太子喜欢,她才会对她礼貌相待,奉为贵客。
  那时候,眼前这女子还是乔家的媳妇,唐皇后虽然明白儿子的心意,但是她知道,一切都是不可能的,聪明的良诚和云雪,两人应该明白,他们之间即使有情,横跨在他们之间的沟壑,他们根本无法越过。
  这才多久,眼前这女子便成了儿子的心上人,且名正言顺地被儿子放在了府上——良诚真是聪明,这女子不在后宫居住,她这个做皇后的母亲自然管不了宫外的女子,这叫什么?私闯民宅?可是良诚大概已经忘了,这女子即使为民女,她一国之母又怎么不能管?
  唐皇后心里翻江倒海,脸上却露出一丝笑容,她淡淡地问云雪:“你和诚儿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了?已经在一起了吗?”
  
第一百节 太傅遗命
  唐皇后和云雪说话的当儿,早有那懂眼色的侍卫在管叔的暗示下,去东宫找良诚禀告,却不料扑了个空,东宫的侍卫告诉他,太子殿下此时正在太傅府中。
  良诚此时正坐在太傅床前,担心地看着太傅。前几日太傅染上风寒,服了御医开的方子也无济于事,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他不时地咳嗽一阵,那声音就像一个破鼓,暗哑沉闷,只要那声音响起,房中每个人的心都不自觉地提到嗓子眼上,生怕太傅一个小心,就此撒手归去。
  太傅的三个儿子全守在太傅床边,一个个挨得很近,眼神担忧地盯着太傅,生怕遗漏他的每个声音。太傅的一帮孙儿孙女离床远一些,女眷们侯在门外。
  若是以往,住在太傅的陈太医必定赶人了,然而今天,他并没有这样做。太傅这情形,这一次恐怕已经挨不过去了。
  突然,太傅贺策睁开了他的眼睛,虽然浑浊无光,但是,他还是很清楚的。太傅看了一眼一脸惊喜的良诚,用低哑的声音说道:“太子你来了?”
  良诚点头:“嗯,老师,你想说什么,良诚会好好听着——”
  太傅眼睛一亮,太子始终是那么聪慧,他点点头,看一眼周围的人,他的大儿子贺极马上俯下身子,贴近他身边,轻声问:“父亲,您想说什么?”
  太傅却疲惫地闭闭眼,不发一言,良诚会意,对贺极道:“你们都出去吧,老师有话对我说——”贺极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良诚握着太傅枯瘦如柴的手,语音哽咽:“老师,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良诚在这听着——”
  太傅复又睁开眼,眼角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断断续续道:“太子,为师要走了,有句话要……交待你,你他日……登上大宝,不可……太仁慈,圆儿她……喜欢你,你带她回东宫,她会做你的……好帮手的……”
  良诚看着太傅期望的眼,点头应允:“老师放心,我知道了,我明白您的意思,我……听您的。”最后一句话,他本来不想说,但是太傅一直死鲜红地盯着他,面对一个垂死之人的期待眼光,良诚实在狠不下心来。
  太傅忽然露出了一个微笑,说声:“难为——你了——”被良诚握着的手渐渐松开,松开——然而他走得安详,带着满足的笑意。
  良诚缓缓站了起来,对门外道:“你们进来吧,老师他走了。”
  听到良诚的声音,门外所有的人都涌了进来,一下子呼啦啦站在太傅的床前,女眷们有的还悲切切哭出声来。
  在太傅所有的孙子孙女中,有一个人的哭声最大,表情也最悲切。良诚看了她一眼——贺圆也抬起头来看他,她那含泪的表情如梨花带雨,让人见之生怜,良诚却微不可见地轻蹙了一下眉头。
  良诚低声对随后进来的高轶吩咐:“你叫人布置灵堂,购买灵棺,府中上下人一律麻衣,安排好来往官员前来吊唁……”他想得很周到,但还是怕漏掉什么,对跪在太傅床前落泪的贺极道:“你府上的亲戚朋友,就请你派府中人通知,老师身后事,一定要办好,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本王有什么没有想到的,你尽管说出来——”
  贺极感激地用手拭泪:“太子殿下,您已经想得很周到了,小臣惶恐,父亲的身后事还要您来费心——”
  良诚给太傅恭敬地叩了三个头,便走出了屋子。他刚刚走出房门,屋内的哭声更响了。
  良诚走到花园,知善紧随其后,欲言又止,走到人少的地方,良诚停下脚步,不解地问:“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对本殿下说的?”
  知善鬼鬼祟祟地向四周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才小小声地说:“殿下,不好了,府中来人了——”
  良诚皱眉:“这个时候,来干什么,你问了没有?”
  知善道:“问了,说不好了,正等着您前去解围呢,说是皇后娘娘来赵府了,正在和尹姑娘说话,外人都不许听!”
  良诚苦笑:“母后也真会挑时候——”终是不放心,对知善道:“母后没有为难她吧?”
  知善摇摇头:“来人没说,奴才也不清楚,要不,叫个人去看看?殿下您不放心的话,就去一趟——”
  良诚沉吟半晌:“不可,这个时候,我要回宫向父皇禀告一下太傅的事情,要安排满朝文武来吊唁之事,实在无力分心。”他对身边的四清道,“这样吧,你回赵府一趟,暗中保护她,如果母后不曾刻意为难她,你就不必露面!”
  四清领命而去。
  知善本来还要提醒良诚,要注意自身的安危,高轶被指派走了,四清也走了,身边还有几个侍卫也被良诚作了其他安排,跟在身后的只有两个武功平常的侍卫了。
  …………………………
  唐皇后见云雪低下头,脸上袭上一层红云,微叹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你和诚儿已经在一起了?”
  云雪连忙摇头,神色间带了一种慌乱。
  饶是她不惊不躁,见多识广,可唐皇后问得这么直接,她多少还是羞涩难为情的,何况良诚在她的心中,一向是那么的高洁美好,唐皇后即使身为母亲,怎么可以如此臆测自己的儿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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