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月传

第56章


  柳婶娘笑道:“好,你服侍我家如烟多半年了,也慰劳慰劳你,中午就我们四人,你们两个小家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如烟应了,柳婶娘刚走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回来喊道:“老爷要差几个丫鬟前去沏茶待客,干脆你去得了,我省的去喊人了。”
  如烟又应道:“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小香儿随柳婶娘回了后院,如烟独自一人赶往上房屋。
  不知为何,最近柳如烟已经很少看到司马懿游园了,而在以前,每三天两头司马懿总爱去后园子里转转。
  帘栊轻挑,如烟刚进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司马懿很长时间都不去后花园了。
  正屋里尚且可以闻到药味,而司马懿却在个大丫环的搀扶下坐到了前厅。司马懿虽然在极力掩饰自己的憔悴,而这风烛残年的老人究竟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看来司马老爷病了有些日子了。
  司马懿问大丫环:“嵇喜来了么?”
  如烟闻言心中一阵悸动,正在不知所措时候,司马懿道:“快去上茶。”
  这时那大丫环才道:“还在厢房候着。”
  “去,叫进来,顺便去叫师儿昭儿。”
  “遵命。”
  茶还是上好的毛尖,如烟一边沏茶一边看这权倾朝野,叱咤风云的人物。
  司马懿脸上皱纹显得更深了,和个普通老人没什么两样。
  在如烟眼里,不管司马懿是当朝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相父还是赋闲在家的司马太傅,总之都是他的老爷。
  而在门外嵇喜的眼里,司马懿就是权谋的化身,自己的主公。
  嵇喜挑帘进来,首先看到的却是如烟,两人对视,都是微微一愣。
  嵇喜不敢说话,忙走到司马懿跟前拜倒。
  司马懿道:“嵇喜,不许多礼,起来吧,你找我何事?”
  这时司马师和司马昭也进来了,司马昭道:“父亲唤儿等何事?”
  司马懿道:“你们全都坐下,听嵇将军讲来。”
  嵇喜道:“诺,昨日有人来寒舍寻访在下,留柬夜里逍遥谷相会,在下去了原来是吴国广陵郡的长孙氏二公子长孙仲夏来降,想要在下与司马大人做个引荐。”
  司马懿还未说话,司马昭就沉思道:“长孙仲夏?他们长孙家累世三代都受吴国厚恩,一直镇守广陵郡,怎么会反出吴国?”
  司马懿道:“只他一人么?他带家眷了?”
  嵇喜道:“长孙仲夏只带了随身的奴仆,并未带家眷,还有长孙仲夏与我说,他说他们家兄弟三个,他排行第二,既不能世袭广陵太守,也不如三弟受家人们的宠爱,还有...”
  司马师插口道:“如此一说倒也有些道理。”
  司马懿道:“还有什么?”
  嵇喜道:“我看长孙仲夏并非真心来降。”
  司马昭道:“何以见得?”
  嵇喜道:“在下在酒席间发现一人偷窥,形容貌似仲夏,于是半夜起来打探,却发现长孙仲夏与此人在密室中商量着是要利用在下,假意投降,而那人赫然便是长孙家长子长孙伯春。”
  司马昭点点头,司马懿连连咳嗽几声道:“他们还有别的图谋么?”
  嵇喜道:“在下未及打探明白,只知道此刻长孙仲夏要去山涛的尚书府,是不是末将率人抓他过来?”
  司马懿沉思了一会,问司马师和司马昭:“你两个说说,该如何处置?”
  司马师道:“正如嵇将军所说,抓来严刑拷打,并能以此为质,要挟广陵太守长孙亮,看他两个儿子在我们手了,或许能献出城池,而我们得广陵郡,南方可定。”
  司马昭道:“抓是要抓的,不过儿认为,既然他们长孙兄弟敢来,不如我们先假意同意长孙仲夏归降,暗地里派人看住他们起居出行,看他们究竟要耍什么花招,有道是将计就计。”
  司马懿点点头:“昭儿说的不错,此刻抓他们无异于打草惊蛇,我们应当随机应变,查明他们的真正意图,此事就叫给昭儿去办,长孙如若要见我,昭儿自去托词。”
  司马昭道:“诺。”
  司马懿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三人站起,司马昭忽然看见如烟在一旁侍立,忽然想起一事道:“儿还有一事,和嵇喜贤弟有关。”
  司马懿道:“讲。”
  “嵇贤弟府上还少人服侍,闻嵇喜贤弟见过丫鬟如烟,不如把她派到将军府上,早晚也好照顾将军起居。”
  司马懿道:“她是司马福的女儿,须得本人和司马福同意,如烟,你乐意吗?”
  
第七十二章 折得有谁相忆,却须还与秋风
 嵇喜看看如烟,如烟又看看嵇喜,两人脸上都有些发红,如烟轻轻道:“嵇将军英雄了得,如烟若能侍奉将军,三生有幸。”
  司马懿又道:“嵇喜,我若赏如烟去服侍你,你意下如何呢?”
  嵇喜上前一拜,“多谢司马大人厚爱。”
  司马昭道:“我这就去叫司马福来,说与此事。”
  司马懿点头。
  须臾,总管司马福到,司马懿看了看垂首而立的司马福,长叹一声道:“司马福,你跟随我多少年了?”
  司马福见女儿也在这里,闻听司马懿此话有深意,还道是女儿犯了什么过错,诚惶诚恐道:“小的从十多岁就跟随老爷,如今已三十二个年头了。”
  司马懿道:“我待你如何?”
  “老爷待小的实是天高地厚之恩,小的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好!如今你的宝贝女儿愿去侍奉这位嵇喜嵇将军,你舍得舍不得?你要是舍不得,就当我没说,这事也就算了。”
  司马福一怔,回头看看女儿,又看看这位将军,英武不凡,器宇轩昂,一时没了主意。
  司马昭在旁轻轻咳道:“福管家,你是从小就陪我们伴读过的,有句话叫做女大不中留,你还是问问如烟,看她怎么想的。”
  司马福点头称是,道:“烟儿呀,你愿意跟随服侍这位将军吗?”
  如烟敛衽道:“女儿愿意。”
  司马福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小心服侍将军吧,记得闲时常回来看看我和你姑妈。”
  如烟应道:“女儿知道了。”
  司马懿甚喜,道:“好,今日中秋团圆就罢了,待明后日,司马福你去把女儿送到将军府,哦,我们家宴可摆下了么?”
  司马福躬身道:“诺,家宴已经在摆,老爷和少爷可以入席了。”
  司马懿道:“嵇喜如若无事,就和我们一起吃吧。”
  司马昭素知老爷子病体不想让外人看见,留嵇喜吃也着实不便,于是在司马懿身后摇头目视嵇喜。
  嵇喜会意,忙道:“在下还须午时前赶到山尚书府,传达太傅的密旨,好让山涛兄心里有数。”
  司马懿点头道:“说的是,快去吧,另外司马福,取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送与将军府,嵇喜回去后赏发众人,同庆中秋之意。”
  嵇喜拱手拜谢,匆匆离去,出府后打马径直来到山涛府的后门。
  时尚未到正午,后院守卫认得嵇喜,见了忙道:“呦!这不是嵇将军么?快请进。”
  嵇喜边走边问:“你们老爷在么?”
  “在!”
  嵇喜转到前院正厅,看到山涛全身焕然一新,也不穿官服,也不裹锦缎,只是崭新清素的一身长衫,手摇大蒲扇,倒似正要出行的样子。
  山涛看见道:“嵇贤弟!我正要去找你去呢,没想到你先来了。怎么不走正门哪?”
  嵇喜道:“是司马太傅差我来的,你这是要出门么?”
  山涛笑道:“是啊!今日是中秋佳节,我正要找你去刘伶那里去喝上几杯呢。”
  嵇喜道:“哦!那为何一身书生打扮哪?”
  山涛道:“我穿着如此方能快意进千日醉喝酒,伯伦是不喜欢看我的官服的。”
  嵇喜道:“原来如此,只不过我们晚上再喝不迟,如今有件大事要和你通个声气,吴国广陵郡长孙第二公子要来诈降,午后就要来你尚书府,我已经问过太傅,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将计就计,想山涛兄聪明无比,自会应酬。”
  山涛叹道:“原来如此,那我们中午可就喝不成了,晚上吧,我差人去告诉刘伶,咱们今晚可就喝定他了,哈哈。”
  二人正在大笑时,传事小童前来禀报:“禀老爷!门外有一人,自称是广陵长孙氏前来拜见老爷。”
  嵇喜道:“只他一人?”
  小童道:“除他之外,还有几个家丁抬着几口箱子而来。”
  山涛点头:“嵇贤弟请从后门绕走,先去千日醉酒坊,我自有应对之策。”
  嵇喜告辞,转出后门,径直奔往东市大街了。
  洛阳的八月十五,本是秋高气爽之际,也是最热闹最繁华的时节,虽然正当中午,但家家欢声笑语,街上铺面都摆些时新的果蔬,往来行人不断。
  嵇喜策马缓行,享受着秋的气息,同时也不是看看沉浸在节日祥和气息里的快乐的人们。
  人逢喜事精神爽,其实每当看见人家喜气洋洋,自己也不免为之感染,同样会会心的一笑。
  嵇喜此刻就是这样的心情,脸上难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景泰记的月饼据说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嵇喜恰巧路过,目光不禁像景泰记店外各式各样的月饼所吸引。
  这时忽然听道有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小碧,你说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居然会对月饼发笑。”
  嵇喜霍然转过头来,只见两个女子同时银铃般的笑,而说话的正是昨夜逍遥谷遇到的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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