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月传

第61章


  众人自然不敢深问,而在后院的如烟等丫鬟却深知老太爷其实病卧家中,当然不能外出迎客了。司马昭早已吩咐府上上下人等:“老爷病重的消息切不可走漏,否则家法处置。”众人唯唯,如烟自然也不例外。
  
第七十九章 玉盘浮出海,转空明
 司马昭还特地嘱咐过如烟,明日出府,切误走漏老爷子病重的消息。
  如烟不禁想起初入府中,司马懿装病的那一幕,没有当时的司马懿装病,或许也就没有如今太傅府的独霸朝纲,甚至司马一家都会被满门抄斩,把持朝政的还是曹爽。
  而如今司马懿也算是功成名就,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司马家族本来就是望族,如今还有司马师司马昭才华更加出众,甚至连如烟都觉得天下政归司马氏。
  来时司马懿装病,去时司马懿真的病了,而这半年里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不仅司马懿夺得了重权,而正因为如此,曹爽的幕僚何晏何平叔也被诛洛阳东市,而如烟的心境从那一刻改变。
  如烟空对升起的皓月,不禁长叹,圆月照满乾坤,月光如霜一样洒满了洛阳城,同样也洒满了司马府的各个屋檐画楼。
  身后小香儿忽道:“姐姐在想什么?”
  如烟道:“我在想家。”
  小香儿笑道:“月到中秋分外圆,姐姐的爹爹和姑姑都在这里,怎么会想家呢?莫非是不忍明日就要离别此处?”
  如烟叹道:“往年中秋,我都是在淮南老家里的槐花树下,族里姐妹们分成一桌,大家团团围坐着吃月饼,何等惬意,何等快活。”
  小香儿奇道:“如今怎么了?我们在这锦衣玉食之家里,什么没有,照样也很快乐呀。”
  如烟道:“你还小,不懂事,不知道这世上人们为权为名利争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司马府虽大,可处处都隐藏着争名夺利,倒是走出去的好。”
  小香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姑娘说的有理,往年中秋我是和司马明月姐姐一起过的,就如今日我在你身旁一样,她和我一起欣赏屋角树上挂着的灯笼,相互品评一番,也是好的。”
  如烟笑道:“哦?你是怪我没和你一起看灯笼、吃月饼?好!我现在就和你去。”
  八月十五,西塘镇,江南月上。
  江南的明月比之北国的月,似乎显得朦胧些,就如笼罩在一层寒沙薄雾之中。
  镇外东郊的荒林里,南宫楚正自对月长叹,而在他身边却摆了一桌丰盛的酒宴。
  自从梅三娘被顾一道人劫走后,南宫楚和南宫长乐都未在身边,长乐骤然发现新娘子不见了,忙向楚叔辞别,“不论寻到三娘与否,定会在中秋赶回来与楚叔相会。”
  如今十多天过去,荒林里依然只有南宫楚孤身一人,天天盼长乐能平安归来,甚至携着三娘的手一起回来。
  中秋已到,泠泠月上,南宫楚依然未见长乐的身影,饭菜早已凉了,南宫楚唯有端起酒杯,一杯一杯的喝下去,转眼间,酒壶都要空了。
  正当南宫楚抱起酒坛子给酒壶里添酒的时候,忽然听到荒林西边有一阵响动,霍然喝道:“谁!”
  “楚叔!是我!”
  南宫楚转过头来,就见南宫长乐站在月下,衣衫已然褴褛,背后斜插一把长剑,朦胧的月色和褴褛的衣衫依旧掩盖不住长乐的英气逼人。
  长乐道:“楚叔久等了,我此去仍未找到三娘,哎!”
  南宫楚忙端过酒杯来道:“你回来就好,快去换了衣衫,我们俩边吃边聊,饭菜都凉了。”
  长乐笑道:“不妨,我一路风餐露宿,能吃上顿饱饭已经不错了。”
  淡月夜笼纱,仍旧照在荒林里,而在长乐的心里,依然是月圆人未圆。
  两人从新落座,南宫长乐就把路上细细的经过讲述一遍,说自己四处打探梅三娘的下落,后来听轩辕集的人讲见过一个老汉带着一个女子往北边去了,形容身量都和三娘的装束差不多,长乐豁然明白,是顾一道人劫走的,定去北边魏国去向司马懿邀功请赏,看看八月十五近了,特此回来向楚叔再次告辞。
  南宫楚闻听长乐要孤身一人前往洛阳,担心道:“你的武功虽然精进,无惧顾一道人,但洛阳司马府可是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你若寻到梅三娘在那里,又当怎么救?”
  南宫长乐道:“三娘是我新婚的妻子,无论上刀山下火海都要去闯一闯,如果不能力敌,我就智取。”
  南宫楚叹道:“这样吧,明日一早,我陪你同去。”
  长乐摇头:“不,此去凶多吉少,有我一人冒险足矣,何苦牵连楚叔,楚叔只在西塘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南宫楚道:“你若有个闪失,我怎能对得起死去的先主,怎能对得起南宫世家数百年的基业,不必多言,明早我随你去就是,吃吧。”
  夜是良夜,酒是好酒,可一入长乐的愁肠,又不知是何等滋味。
  楚叔对自己名为主仆,实则是叔父,没有楚叔十来年的养育,又怎么会有南宫长乐今天。
  二人吃罢晚饭,吃了几个月饼,静静的呆在屋外赏了会儿月亮,南宫楚长叹:“月圆人未圆,但愿我们能早日救出三娘,到时候我们再高高兴兴的摆一桌。”
  长乐唯有点点头,随楚叔回房歇息。
  回到自己的屋子,月如银盘还挂在天,南宫长乐又辗转反侧。
  楚叔待自己恩重如山,并且已是年过半百,精力远不如从前,自己怎能让楚叔去跟自己吃这些苦,冒这些险,思来想去,还是不带楚叔去的为好。
  月如霜,淡淡的撒在屋里,南宫长乐不禁想起那次雨夜也是未告知楚叔就游荡在西塘,遇上了顾一老道,也遇上了姑苏白云观主,最重要的是在山神庙里遇到梅三娘,可以说救了自己一命。
  如今看来是又要半夜偷偷的溜走,不能让楚叔发现,长乐回想往事如烟,仿佛今夜有如那个雨夜,就算此去回不来了,兴许还能再见上三娘一面。
  窗外无雨,微风阵阵,送起荒林里草木特有的芬芳,南宫长乐轻轻的下了地,拾起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长剑,轻拂剑鞘,再不沉吟,轻轻一跃,便跳出了窗外。
第八十章 但愿长醉不复醒
 趁着中秋的月色,南宫长乐跳出了窗外,依然背背长剑,回头望了望小屋一眼,眨眼间便消失在苍茫的月色中了。
  与西塘镇东郊的冷冷清清不同,在喧嚣的洛阳城里,一条偏僻的小巷,也是杯盘乱响,酒令不断。
  刘伶和山涛已经喝到第三坛酒了,却丝毫没有醉意。刘伶道:“巨源兄,你说嵇喜来了应当罚多少。”
  山涛道:“我看呀,应当罚整整一坛子。”
  刘伶笑道:“我俩已然一人喝了一坛子,我看应当罚他两坛子才好。”
  忽然帘栊一挑,进来个人来,哈哈笑道:“一坛子也好,两坛子也好,看来我终究是喝定了。”
  山涛和刘伶看是嵇喜,并且醉意甚浓,摇摇晃晃的进来,刘伶皱眉道:“我们在这里苦苦等你,你却跑去别的地方快活。”
  嵇喜道:“我并未去别的地方,只是来的路上遇到了一桩怪事。”
  山涛奇道:“哦?你什么时候出发的,中秋佳节也能遇上怪事。”
  嵇喜咚的坐了下来,抱起酒坛子仰脖就喝,好一会儿,只灌到坛子覆才打个饱嗝道:“容我慢慢讲来,我日暮时分就从将军府来了,策马东大街上,忽然有个乞丐拦住我,向我乞讨。”
  刘伶点点头:“过年过节时,洛阳人总多些,自然叫花子也多些。”
  嵇喜笑道:“你二人倒是猜上一猜,那叫花子向我乞讨什么?”
  山涛问道:“是个什么样的叫花,多大年岁。”
  嵇喜道:“是个老乞丐。”
  刘伶道:“他能乞讨什么,无非是钱财之类,莫非还问你讨酒喝不成?”
  嵇喜大笑:“没错!正是向我讨酒喝,还要我请他去太白居。”
  刘伶怔住,半晌才苦笑道:“原来也是我辈中人,你不妨引见他来我这里,专门送酒与他喝。”
  嵇喜道:“我瞧着有意思,索性下马就和他赶往太白居,不承想那乞丐却要我策马而行,他随后赶的到。我看看街上人众多,和个乞丐走也算是稀罕事情,于是打马扬鞭直奔太白居,没料到刚到楼门口,就见那老叫花已经远远的恭候了。”
  山涛奇道:“莫非他也是武林中人不成,或者就是异人了。”
  嵇喜笑道:“他见我来,第一句却道:‘年轻人,真乃信人也,不知尊姓大名啊?’我报上名字,那老叫花也是微微一笑,就与我上楼喝酒了。”
  刘伶道:“你们两个喝了多少?”
  “整整四坛三十年陈酿的汾酒。”
  刘伶道:“哦,是三十年的陈酿啊,再后来呢?”
  嵇喜道:“再后来我们喝完就散了,临别时,那老叫花道:‘我善观面相,看小兄弟眉角间隐隐有紫气上升,乃不祥之兆啊,最近行事要提防,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山涛道:“这老乞丐看来也是好意,你仔细提防着也就是了,来,我们喝酒。”
  刘伶也举杯:“今日中秋,不可无酒,此酒乃孔融孔北海留下的方子,叫中山千日醉,其味甚美,不可不尝。”
  嵇喜道:“我们都是单身汉,唯有山涛兄家有妻儿老小,到了中秋,山涛兄能陪我们同过,也算难得。“
  山涛笑笑:“我和家人们都是天天团圆,日日见面,与你们同饮此杯,共同赏月才是人生一大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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