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侍者领着我穿过人群朝目的地进发。一路上,人们差不多都戴著假面,我觉得这不仅仅是为了活动这么简单,在这种地方这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深海夕阳是这里的顶级舞厅,不仅豪华,气氛也放荡到了极限。经过好几处转角时我不自觉的都皱起了眉头,那里,各式男女正不避讳地上演种种欲望戏码。侍者停下脚步,示意我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便径自退下,我环顾偌大的深海夕阳,中央的水晶台不大,上面满是色艺双绝的舞者,台下挤满人潮,水泄不通。水晶台前面空出的T字头刚好可容纳两个人,台座正对著贵宾席。席上,半月形沙发掩映在高密度防弹玻璃体中,整面玻璃体饰以金穗流苏与丝绸,让人难以觉察。沙发上隐约有几个人影,恰似帷幔後作乐的贵族,不用说这绝对是唐宋那圈人无疑了。
“还以为你不来了。”唐宋那大嗓门儿,八里外都听得见,我走过去立马有人让了位置。
“怎么到这地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搞神秘派对。”我示意一旁询问的侍者一杯柳橙汁,直接无视侍者惊讶的目光没好气的瞪了唐宋一眼。
“差不多吧,听说这间店的老板今天会过来,所以热闹了点。”我微蹙眉,这还叫点?要你们的意思是掀翻了棚子才叫很热闹?余光一瞥,看到唐宋半躺在一个男人身上,这腻味的程度看来两人关系非比寻常。唐宋这小子不是看不懂我眼里揶揄的味道,干咳一声转移话题:“过会儿要不要上去斗舞?”
“没激情,没对手。”我摇摇头,看着台子上扭腰摆臀的舞者们眼底尽是无趣,几年前的我也许会听从唐宋的建议上去跳一把,前提是有梓凡这个妖孽共舞,少了对手一切都变得无趣。
“我都几年没见你跳了,想当初在美国那会儿谁不知道曼哈顿夜场里的双舞者啊。”唐宋那狼两眼放光,似是要将我活生生吃了。他身后的男人听闻朝我一笑:“季少原来是高手,今晚就露一手让我们开个眼吧。”
“多年不运动,身子骨硬了。”这话其实纯属瞎扯,我就是不想跳怎么地了???
“那真是可惜了。”男人似乎很是惋惜。坐了一会儿,玩了一局骰子打算将唐宋彻底灌醉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我懒懒的抬眼瞥了一下,进来三四个男人也同样带着面具坐在我们隔壁的贵宾席上,旁边恭敬的站着的居然是这家店的经理,看来这些人身份比唐宋他们高了一大节,不打算纠缠于这些事正想将目光收回,却见其中一个男人忽然转头将视线投过来,那一瞥居然叫我心漏了半拍,危险而带有侵占性,似猎人般精明我顿时有一种成为猎物的感觉。
看着那一行人朝我们这边走来,我知道我的预感成真了。当人倒霉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会问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么,还真他妈的有。唐宋身后那个男人居然和那一群人是认识的,热情的招呼着,话说你招呼就招呼呗,扯上我作甚。
“Jimmy,这是季少,舞跳得一级棒,怎么样你们俩上去PK一下?”
我呸,PK你个头,你看过小爷我跳舞么就一级棒?我内心腹诽,心想这晚上不要随便出门的话果然是对的。
“哦?你还会跳舞?”压低的声音,低沉性感最主要的是莫名的熟悉,Jimmy?言诺!冤家路窄????这是唯一能形容我现在情况的词语。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脑中思考着这时候开溜的可能性有多大,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想般,言诺俯身靠近我的耳边:“突然翘家,流连夜店,还妄想逃跑你可是罪加几等啊。”就算碍着面具,我也可以保证着男人现在满脸算计狡诈的表情。
似是看出我的不愿,唐宋那群人居然也凑热闹,唐宋的姘头在经理耳边说了几句话那经理便微笑的走开了,正当我极力想摆脱言诺的纠缠时,台上的麦克里飘出了经理温柔的声音:“由于今天本店的特殊活动,我们选中了两位幸运儿参加我们斗舞表演,他们是八十四号客人和八十八号客人。”
这声音有如一道雷劈在我身上,顿时陷入石化,八十四号??????????这不就是我么,我将目光嗖的射向言诺,那厮笑得阴险:“呵,很不巧我就是八十八。”神啊,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们非到台上不可?”我现在的脸上绝对读不出情绪。
言诺脱下外套:“不介意当我的舞伴吧?”
“这时候你还不忘骚包。”我冷哼。
“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他绝对是故意的,且乐在其中。
“……上台。”我撇撇嘴不再拒绝。
当我们跃上舞场,出类拔萃的外貌和气质让追光灯捕捉到,两束强光立即打在我们身上,频频闪动。舞者们纷纷让开道路,将我们送到最前面的T字台上,下面的人群爆发出狂热的尖叫。我透过假面观察沙发上那几人,他们明显被吸引住了,很好,这些王八蛋全是一伙儿的,眼底写满了看戏的戏谑。
既然上了台,我也就不需要惺惺作态没什么放不开的,与言诺跳起贴面热舞。而言诺继续打破我对他的又一次认识,这个男人玩转舞台的程度不亚于我,因为上半脸被遮住,他下颔至两鬓的线条益发动人。
我将双腿交并抛闪,踏出惑人的节奏,一手扶住亚诺肩膀,一边旋转,带出呛辣劲帅的风情,言诺一个半跪后重心缓升,双手从我的腿侧一直向上抚,先是腰,然后是脊背,最後十指扣住我的後颈,眼睑垂下,嘴角轻翘,鼻尖险险擦过我的鼻尖。姿态细致惊艳,同平时的他判若两人。
“你腰好软。”言诺在我耳畔低低道,暧昧的语气配这他动作形尽显勾人之姿。
我原本只是打算趁着舞蹈开溜却没来由被他微热的呼吸一搅,脑海不受控制地闪过曾经的亲吻。心再次鼓噪起来,思维像一条单线般清晰,只觉得周围喧嚣全部退离,远远的,只有言诺和自己两个人。言诺抬眼,询问地看著我。他的目光即使在询问的时候也勾人无比。
刹那间,似是受到某种蛊惑,我隔着面具吻住了言诺的唇。他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惊到,但也就几秒的时间,在我想离开他的唇时,他夺回来主动权,温柔却狂热,逃不开只有沉沦。
人群依旧疯狂,言诺没有半分犹豫,拉着我冲下水晶台,在人群达到高/潮让气氛跌进混乱前,拔步飞跑出深海夕阳。
霓虹光在挡风玻璃上一波又一波流淌而过,明暗交错。市中区夜景华美,行人如织,冲淡了方才暧昧不清的旖旎感。
言诺开著我的车,空出一只手,娴熟地点上了烟。一旁的我因为心虚,对他眼下的举动更加敏感。以前没怎么见他抽烟,现在忽然抽,说明他此刻……心情烦躁。
是为我那个莽撞的吻吗?我神不守舍地想,有点期待,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夏季。”言诺开口。
我腾地坐直身子,言诺却不再说话,我看到他蹙眉,一颗心顿时高高吊起,又沉到腹底。
“言诺,先停车。”我听见自己这麽说,声音冷静得像另一个人。
言诺把车拐进一条小街,停靠在路边。
两人安静了会儿,好像暴风雨前兆。
终于,言诺开口道:“我说……”
“我知道,”我飞快接嘴,“我不喜欢男人的。”
言诺转过来第一次正视他,目光满是诧异。在我看来,那是被猜中答案才有的表情,心霎时泛过一阵钝痛,什麽东西在心里渐渐冷却,苦涩极了,我哑声说:“对不起,是刚刚情不自禁,你就当没那回事吧。”
言诺默了,在他的沈默让我快要承受不住时,露出了无辜又无语的神态:“在我没说话前,你可不可以改掉自导自演的习惯?”
我一愣,陡然的希望曙光令他大气也不敢出。
言诺问:“你真的喜欢我?”他的黑眼睛很严肃很严肃。
深吸一口气,我道:“是的。我爱上你了,很久之前。”双手握拳放在膝头,向言诺垂下平日傲气的头颅,仿佛一个士兵正乞肯将军的允诺,做出这个决定我不后悔。
良久,言诺灭了烟,伸出手托起我的下巴,使我恢复常姿,看得我一脸七上八下。
言诺忍不住泄漏了一丝笑,“终于不逃了?知道等你这句话我等了多久么?”
听了他的回答,我的脸仿佛一个温度计,从粉红到中红再到番茄红,浑身都散发出无形的千层热浪。言诺看着我笑起来,笑到露出白得晃眼的牙齿,逼近我,急切追问:“真的不后悔,不是一时冲动?”
他热情澎湃的样子与刚刚判若两人,我晓得我又被这人骗了,脸一红别扭道:“少给点颜料就开染坊!还不快开车回去!”
言诺知道夏季皮薄,连忙道:“好好,我们回家!”他把回家二字说得抑扬顿挫,笑容灿烂无比。
我头痛起来,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快表白,便宜了这腹黑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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