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败

第3章


哪里像是绣品大赛头名的绣娘。
    “你要做什么?”
    苏扳过我的脸重重的在额头上吻了一下,啪的一声。
    我很小声的嘟囔了句,“非礼呀。”
    苏脸上的笑意更重。我顺势推了他一下,恰好碰到他的伤口,他闷哼了一声,我就不敢再动。
    白练一般的如华月色顺着窗棂溜进了我的屋子,有些娇羞。
    静谧的室内听得到我们二人都不怎么平静的呼吸声。我想起第一次救苏的时候,他也是腹部中剑,鲜血淋漓不说还带出一堆疑似肠子之类的东西,早年我跟着静难师傅云游四方的时候也做过一阵军医,却不曾见过这样的惨烈的伤口,拿针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汗水霹雳啪啦的滴在苏的身上。他那时的眼睛有点肿,费力的睁开看着我,没有说话,就那样沉默的对着我的眼睛,然后更加费力的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宽大热得烫人,手心里满是练剑留下的茧子,却给了我莫名的勇气。有时候想想,觉得信任这个东西真的很奇妙,有些人即便相交多年也无法全然信任,而对于苏,我是相信他的。因为在生死一刻时他眼中流淌的那种沉稳的情感让我倍感安宁。
第7章:chapter 5
    苏搂着我坐了很久,久到我的困意再次涌了上来。
    我说:“我想睡觉。”
    苏又想了许久,我倒不觉得他是在让不让我睡觉,或者和不和我睡觉的问题上纠结。今晚的苏多少有些不同,而这样的苏多少让我感到局促。
    局促的是便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又当如何,身不由己的悲哀让我无法直面心里的情感,我相信,苏也是如此。这个男人有着自己的使命,放不开逃不掉的束缚。
    苏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低声说:“烟洛,要不……要不,你跟我走吧。”
    他说的那样艰难而勉强。
    我愣了半响,才勉强理解了他的字面意思,却还是忍不住问:“你说什么?”
    苏叹了声气,“我想我是有些喜欢你了。”
    嗯,喜欢本姑娘是件让你唉声叹气的事儿吗?
    “烟洛,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要待在胭脂醉,过这般的日子。其实我现今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想杀我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眼下这乱世之中没有人知道明天之后会是怎么样,这条成王败寇的路该怎么走谁问我我也是回答不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下步。之前我怕你跟了我反而会累及你,一直不敢跟你提。但我见你方才痛苦的那般模样,实在是放心不下。烟洛,你跟着我,未必会过上好日子,可是凡事有我定然不会让你一人承担。你说好不好?”
    见我许久没有动静,苏低下头来看我。我想我满脸的泪水的定然是十分怕人的,苏嘴巴微张半天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揉进怀里。
    我伸出手回抱他,牙齿咬在他的衣服上,眼泪无声滑落。
    我从来没有想过,上天还会垂怜于我,让我遇到这样宽厚的男子。可是,为什么令苏喜欢的会是如今这样一个残破的烟洛,而不是当年那个明媚如花的少女。苏,恨只恨,在我一生中美好的时候没有遇到你。
    苏的吻落在我的发上,他嘴边低声说的仍是那句:“好不好?”
    “不好。”
    苏的怀抱突地一僵,我听到自己平静的声音,“苏,对不起。烟洛不能跟你走,有些事没有做完我不能放弃。若是放弃了,那之前的种种便都没了意义。”
    苏扶住我的肩头,褐色的眼睛里漾着柔情,他说:“若是你做完了要做的事情呢?”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苏,如果我还活着,我一定要嫁给你。”
    苏也笑了,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我们说定了,这便是你给我的誓言,终有一日你会是我的新娘。”
    对于一个女人,有一个不错的男人说要等你应该是件很骄傲的事情,尤其还是对一个高傲的绣娘说的。
    然后我想到了一个问题,便紧张的问出了口:“可是苏,你的父母会同意你娶一个卑贱的绣娘吗?”
    苏抚摸着我的长发,无比有爱的说:“放心,有我在,就一定能把你娶进门。”再不许你这样妄自菲薄。
    很久之后我都在想,那真的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和最真诚的诺言。
    苏说:“烟洛,其实苏不是我的全名,我是……”
第8章:chapter 6
    我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别说。我现在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是谁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等我把事情办完了,我就到你家去找你。”
    “可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家在哪?”
    嗯。很有深度的问题。
    我无赖的笑笑:“那你来找我吧。”
    “那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事情办完。”
    嗯。苏的问题都很有深度。
    我扬起头看着他,“不如这样吧,我们来做个约定,每隔三个月便在初一那天在城外清凉寺门外的杏树下见面,好不好?”
    苏捧起我的脸,又在我的额头印上响亮的一吻,“真聪明。”
    那晚我和苏相互依偎着聊了一夜,东拉西扯的竟似有说不完的话。
    苏问我可曾有过喜欢的人。
    我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年少无知的青春年华,把从记事起见过的男人都想了个遍,却悲哀的发现记忆里依旧只有那个少年英挺的身影。那一年,他手里攥了个很大松果,上面工工整整的刻着我的名字,对我说:“小松鼠,我们长大后还在一起吧。”对于他那样的人,能说出这句话已经是莫大的不容易了。我努力的想了想,却发现多年未见自己竟然想不起他的脸了,我与他的爱恨交织间只模糊的剩下了一个轮廓。
    “后来呢?”苏十分多事的问。
    我在他怀里摆了个舒服的姿势,闷声说:“后来我叫他一声姐夫。”
    苏笑了。
    我在他的怀抱里渐渐入睡,梦里却出现了那个少年模糊的影子。前尘往事翻涌而来。那时我们两家交好,爹爹又把我当男孩子养,自是整日同他混在一起。相处久了,也是知道了他的好,想来也是那时候年少天真没有功名利禄人性贪念的牵绊,只是我和他纯纯的相知相恋。十二岁那年他对我说要为我种满园子的松柏,让我总能吃到松子。我天真的以为正如他说的我们长大也要在一起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就像书里写的那样执子之手白头到老,等到膝下儿女成群的时候等到我们老的走不动的时候就相依坐在他为我种下的松树下看朝阳初升看斜晖落日。可是十五岁那年,他的一纸婚书上写的却是我姐姐的名字,我那位高雅美丽的姐姐。我悲极而怒,摔碎了他送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个松果,断了心里所有的念想,连夜去了静安庵求了静难师傅收我做俗家弟子,跟着她云游四方近两年。却不知,这一去,天翻地覆。
    这世间再也没有了小松鼠,和她十五岁那年就已经失去的小楼哥哥。
第9章:chapter 7
    当一个人说他很有钱的时候,那么,他非常有钱。
    这一觉睡的倒是安稳,早上醒来的时候苏已经不在了。我正琢磨着他是不是内急去了茅房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血书,触目的红色惊得我一头冷汗。颤颤巍巍的拿起来读了前句便傻笑了出来,我房间里胭脂水粉衣服首饰一应俱全,唯独没有笔墨纸砚,身为绣娘平日里与针线为伴要文采何用?想来苏寻了半响也找不到纸笔,急的挠头的样子倒是有些好笑。
    苏说他家里出了些事情要马上回去,三个月后一定如约相见。
    我抽出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杯隔夜的冷茶下肚心里居然还是暖暖的,从现在开始我一定要珍惜自己的性命,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拿生死不当回事,这个世间,居然会有一个男子喜欢像我这样的女子,还是个不错的男人。
    嗯,是个很好的男人。
    好人竟然真的会有好报。四趟茅房没有白上,居然让我抱回了一朵大桃花。若是这样算来,是不是应该找个日子摆酒谢谢翠珠金珠银珠不知道是哪个丫头给我下的泻药。
    苏那天的问题我并没有给他答案,因为不知道如何开口。
    约莫半年多前,绣品大赛的当天傍晚,我坐在屋子里头听外间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心里却被细细微微的惧意填满,像我这样低等级的绣娘若是过不了关便没了容身之所。铜镜中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对我而言是陌生的,我并不喜欢现今这张脸,爹爹常说女子太过美丽不是乐事还是咱们的小松鼠这样不丑不俊的好。可是我原本的那张脸毁在了两年前的断崖底,因为一直以来我都一个毛病,高空坠落的时候脸是冲着地面的。小楼哥哥曾对我这个癖好又怒又气,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我摔断的鼻梁骨大喘气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来,拂袖而去。记忆中似乎再也没见过他这样生气,他的面具已经嵌入皮肉,所以我总是怀念的想起年少时候的小楼哥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