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败

第39章


    萧楼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梦到洛施了?”
    “嗯。”
    “她……”
    我抬头去看萧楼,却见他神色突地一变,食指轻触嘴唇示意我噤声。
    我凝神屏气,洞外似乎有人走动的轻微声响,萧楼果然没有料错,来者不善居然没有中计反而追了上来。
    莫非是李富身边十分养眼的宋今昔?
    生死未卜饱饱眼福倒也不错。
    好色之心实乃人之常情。
    却听一个男子的绵软无力的声音自洞外悠悠传来,“久仰东临王萧楼大名,不曾想今日有幸一见,英雄豪气冲冠一怒为红颜,实在羡煞旁人。不知王爷可否知道,将军早已经在烟洛姑娘身上涂上苗疆特制的香膏,我等凭香追至此地,还望王爷现身一见。”
    我大惊,看向萧楼。他却面色如常,冷静沉稳,轻轻的对我摇了摇头。
    我便不作声,屏息等待。
    过了半响,另一个声音轻声说:“看来他们并不在此处。脚印在这里断了,他们二人去了哪呢?”
    方才的男声道:“萧楼的确诡计多端,实在难以对付。再搜。”
    这句在理。
    脚步声渐渐远去,萧楼小声说:“此人武功不弱,我没有十分把握,与大军汇合的路上李富一定安排了人手,现在追上去怕是更加凶险。而今你我处境堪虞,是我大意了才会被李富设计到,松儿……”
    我微笑,平静的说:“是我连累了你,你无须自责。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身处险境。”
    萧楼深邃的目光里漾着点点柔情,“是我辜负了你,才累得你如今这般境地。”
    我深刻的怀疑萧楼这些年学过戏,还是闷骚的苦情戏,大有宫闱情仇爱恨纠葛的你死我活风范。
    我认真的再次重复道:“洛松已死,我只是烟洛。”
    萧楼刚欲开口,却听外边几声清脆的掌声,方才那绵软无力的男子声音再次响起,“好一个郎情妾意,着实让人羡慕的紧。”
    萧楼脸色突地一紧,声音带有笑意,道:“阁下足智多谋,也着实令萧某佩服。”
    他一边说话一边在把一件东西塞到我手里,轻轻的握了我一下。
    我无声的把东西塞进衣袖,似乎很多年前我们也曾经无声的谋划,一同对付张扬跋扈欺凌弱小的街头马员外家的两个儿子。
    时光荏苒,希望默契仍在。
    走出山洞,天幕漆黑,四野寂静。
    一灰衣男子负手而立,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却笑意融融的看着我们道:“果真是美人配英雄。”
    萧楼上前一步,手握断念剑,身形欣长,从容镇定道:“方才听声音便觉得有些神似,不想竟真是阁下。阁下闻名江湖二十载,不知李富何德何能竟然请得动前辈出山?”
    灰衣男子不由的多看了萧楼一眼,“老夫早就听闻当今乱世之中除了两位好儿郎,但都嗤之以鼻,以为不过是蒙昧世人的吹捧而已。想李富那为人处事才是乱世奸雄本色,却不料今个见识了东临王的能耐,也算是长了见识。至于老夫为何在此……”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我们二人说:“将死之人无须知道太多。”
第105章:chapter 103
    如此赤裸裸的死亡威胁让我十分惊恐,下意识的去看萧楼,他还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眉色不变的神色,淡淡的笑着问我:“松儿,你可听过病郎中这个名号?”
    我扬眉看他,很诚实的摇头,“从未听过。”
    谁知那灰衣人恨恨的瞪我一眼,“无知女子。”
    我陷入了深思,思考着眼前这位尊号病郎中的灰衣人是否真有萧楼吹捧的那般享誉江湖,也许我在什么风月场所三八角落的犄角旮旯里听过。
    我说:“前辈见谅,可能烟洛功夫太差,级别太低,接触的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无名之辈,前辈雅号确实从未听闻。”
    那灰衣人一甩衣袖,道:“罢了,老夫不是来和你二人谈天说地的。听闻断念剑乃是前朝皇族之物,削铁如泥,今夜就让老夫见识一下吧。”
    萧楼手握断念,却仔细的将我看进眼里,道:“松儿,刀剑无眼,站到一边去。”
    我眼中含泪,十分凄楚的点头,“你要小心。我害怕。”
    “不怕。有我在。”萧楼此句一出,我浑身不禁一抖。
    入戏太深,入戏太深。
    断念剑出,星辰也为之一暗。爹爹说,是前朝皇族的血浸透了这把剑,怨念太深,杀气太重。我问他为何这样一把剑会在小楼哥哥手中,他又为何会使这样一把不详的剑。爹爹看着我深深一叹道:“有很多时候不是人选择剑,而是剑选择人。松儿,你记得,你小楼哥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要多多体谅他。”
    老实说以我的智商至今也没有参透爹爹的话,不明白小楼哥哥的所谓身不由己是指什么。
    病郎中赞了一声:“好剑。”随即挥掌而上,出手如电,直袭萧楼面门而来。
    萧楼手中断念剑光交错,纵横相接,却突地后退三步,剑锋突转反手一剑刺向病郎中左肋下方。
    病郎中轻蔑一笑,双脚蹬地,侧身躲过。却见他怒吼一声单掌猛然而出,掌风嗖嗖中泛起一阵白雾,如同有形之物一般向萧楼而去。
    萧楼神色惊变,左右挥剑斩断四周树枝迎面抵挡,人腾空而起,跃然树上。
    断枝接触白雾落地,发出嘶嘶的声音,瞬间化作脓水。
    我这才看清地上是零星的白色粉末,那病郎中掌风中暗带毒粉,“小心,有毒。”
    病郎中用不加掩饰的鄙视眼神瞟了我一眼,道:“不然你以为我何以被称作病郎中。”
    我窃以为,他既然擅于使毒,毒尊毒王毒圣的名号更加响亮,更加适合。
    因病郎中掌风含有剧毒,萧楼不敢近身攻击,唯有小心闪避,招式受制与人限入被动。
    病郎中疲软无力的声音满含得意道:“听闻东临王师从孤云山的回雪剑客,老夫初入江湖之时,回雪剑招之高已经享誉江湖,自古名师出高徒,不知此番是否如此呢?”
    萧楼薄唇锋刃如刀,眼神寒意十足,淡然道:“既然如此,为了师父声名,萧楼唯有得罪前辈了。”
    断念剑在空中画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我只觉得眼前一亮,灿若烟火一般的剑花在黑夜中绽放,犹如雪花回转漫天银光。那剑光绚烂剑势密不透风,剑气却凌厉异常,堪比冬日寒风一般刺痛肌肤。
    病郎中眼中火花迸出,兴高采烈的说:“这样才有意思,回雪剑法,让老夫领……”
    他并没有说完这句话,而是慢慢的转过身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我,嘴角缓缓的渗出鲜血。然后笔直的倒下。他的背后插着一把袖中短剑,刺穿心脏。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却惊奇的发现竟然这样的熟练,并且冷静。一剑致命。
    以前的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天赋,这些年在胭脂醉实在是埋没了人才。
    萧楼缓缓的将断念剑插进剑鞘,冰冷的眸子不带一丝情感的看着地上的病郎中。
    病郎中尚有一口气息,瞪着猩红的眼睛,沙哑的说:“好,好,好,老夫领教了享仁义之名的东临王。”他狠狠的看着我,“老夫小看你了。这一局你二人早就设定好了。”
    他说的对,这场戏萧楼安排的天衣无缝,从山洞中他递给我袖中剑的那一刻,这致命一击就是由我完成的。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尽最大可能衬托出我的无知,让病郎中轻敌。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酷,“病郎中,二十三年前与巫山掌门的决战中取胜而闻名江湖,习于艺术,擅于使毒,掌风中暗含毒粉让人无法靠近,饶是对方剑法武功多么精深,远距离杀伤力也是有限。因自幼与毒物为伴,身体受损,呈病入膏肓之态。因为得名病郎中,十年前淡出江湖。”
    病郎中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我,却最终化作嘴角的一份苦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依旧平静无波的在陈述一件事实,“对你,有这样一幅批注,攻其不备。”
    “你如何知道?”
    我道:“因为我知道。”
    病郎中喷出一口黑血,呼吸急促起来,瞪着萧楼道:“你……你,回雪剑法……不是……你仍没有使出杀招。”
    萧楼冷着眸子淡淡的点头,“不错。”
    “为何?”
    “能见我杀招的只有死人。”
    这句话我听得甚是矛盾,莫非病郎中还有命活,却见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转头看着我,笑了。那个笑容是他在世间最后一个表情,并将被他永远的带向死亡。
    我很愤怒,很恼火。这是一个什么表情,我当真如此可笑?嘲笑我是你生前可以做的唯一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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