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败

第74章


充满磁性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松儿,天下间有多少人长大后还能记起三岁时候发生的事情。而我这辈子都忘不掉三岁生辰的那天,一天之内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了所有的一切。我已经记不起父皇和母后的脸了,却忘不掉那满眼的鲜血和宫人们声嘶力竭的嘶喊声。”
    这样坦露心声的柔软的萧楼甚为少见。
    我回身抱住萧楼的腰,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之前只觉得他性子冰冷的异于常人,却不曾想过当年的屠杀中他一个三岁的孩童经历了什么。似乎有些理解他为什么执着于皇位了,他是想拿回被抢走的东西,告慰他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
    “七大护卫带着父皇的遗诏带我自密道逃离皇宫,加上我却只逃出了六个人。东奔西走躲躲藏藏的日子过了近一年,那时候我还小,吵着要找母后找嬷嬷。起初大家还哄着我,直到又一次四叔打了我,他说如果我还当自己是父皇的儿子,就要逼着自己长大,因为有太多的事需要我做。于是我们有了计划,我成了萧护卫的儿子,改名为萧楼。四叔、六叔、七叔带着不同的使命开始新的生活,而李景天满身抱负不甘心为一个已经灭亡的王朝效力终身,那时候七叔和他关系最好真真是亲如兄弟,七叔看出了他的野心,二人于松山之巅决战,我不知道山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七叔也不愿意说,只知道青戎败于绝情之下,而李景天离开了我们投靠帝都,几年间便混得风生水起但是却没有出卖过我们。即便是各地驻守的将军入朝朝见天子的时候,遇到四叔,他也没有揭穿。”
    这段悠悠岁月萧楼不带任何感情的平白直述,然而这其中的辛酸艰辛却是言语所不能表达的,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忍辱负重,艰难谋划,才有了今日的东临王萧楼。二十多年的时间,说起来不过一段回忆,一朝往昔,但是这一路走过来,何等的不易不是亲身经历的人怕是体会不到。
    “小楼哥哥。”自他要娶姐姐那一天我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
    萧楼身子猛地一震,深黑的眼眸中顿时涌上不加掩饰的惊喜,像是黑夜里最美最烈的焰火,灼然耀目。他抱紧我,身下的瓦片发出吱嘎的抗议声,他的头埋在我的颈间,温热的呼吸吐在我的脖子上痒痒的。
    “松儿,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要再离开我了。”
    唯一,如此说法置姐姐和三伯伯于何地?
    “三伯伯若是听了你这番话非得跳起来揍你这个不孝子不可。”
    萧楼用牙齿轻轻咬着我的脖子,然后松口,换个地方再咬上去,换气的间歇含糊不清的说:“爹……已经不在了。”
    我大惊,把他的头扒拉出来,正色看他,“你说什么?三伯伯怎么了?”
    “一年前的事情了,爹他半生戎马劳心劳力多年,身体越来越差,大夫说他挺不过那年冬天,就果真没有熬过去。”
    我呆呆的看着萧楼,只觉得他眉眼越来越模糊,努力睁大眼睛也看不清楚。直到他伸手来擦我的泪水,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最近真是越来越喜欢哭了。
    萧楼搂着我,柔声道:“松儿,跟我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
    萧楼的吻便落了下来,轻柔的吻似羽毛拂过唇边,似阳光照耀心间,暖暖的的感觉随着血液流淌全身。
    我想,我的小楼哥哥回来了。
第178章:chapter 176
    德胜十年四月初四,史称仓名决战。
    各家史官评述这场战争不约而同的都用上了惨烈这个词。这也是萧楼少数没有智取或者投机取巧的战役之一,实打实的力敌。
    宋今昔带来了帝都半数兵力,他萧楼如今财大气粗,怕谁?
    而李富必是抱定了必死的信念要鱼死网破,败亦要拽上一两个垫背的。萧楼估计想借机削弱景溯的实力,赢谋大概也有相类似的打算,所以三方皆是真刀真枪的上阵厮杀,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一战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为之失色。
    萧楼坐阵中军并不出战,冷眼看着李富做这最后一搏。
    而我坐在萧楼的大帐中看他亲手绘制的神州版图,似乎透过图看到了他的万丈雄心和王者的威仪。
    东临一方主攻北门,景溯的兵马由杜进做前锋强攻东门。而由于萧楼不厚道的雪藏了啸云骑,王巳被迫留守营地,我不得不接受与他共处一室的现实。萧楼美名其曰保护我。
    “王爷真是太不厚道。”王巳拍了下桌子,桌子上的茶碗跟着跳了一下,我拿着糕点的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嗯,确实不厚道。”
    “谁说王爷不厚道,王爷待我们亲如兄弟。”
    我惊恐的看着王巳道:“王将军知道什么叫做自相矛盾吗?”
    王巳朗声大笑,络腮胡子在笑声中凌乱,“二小姐真是可爱。怪不得王爷宝贝的要命。”
    我暗想,你们都被萧楼人模狗样的表面欺骗了,吃人不吐骨头说的就是他,卖了你还得感谢他卖出了个好价钱。想想一个人从三岁起就只有一个目标,做什么都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这世间又有什么是他不能牺牲的呢?
    我看着神州版图上小小的仓名城,紧接着是丰蚌,帝都。过了帝都便是我曾经待过的地方,颍州。这万里江山恢宏辽阔,的确是对男人最大的诱惑。
    我问王巳,“仓名若是赢了,是不是就要和景溯开战了?”
    谈到战争王巳的神情变得肃然,人也正经了许多,“仓名一战我们一定会赢,而和景溯争夺天下也是不可避免。我们跟随王爷征战多年,打心底里希望王爷能够君临天下,景溯虽是皇族,却未必能有王爷的能耐。如今有海雄帮的兵力,帝都之争我们东临大军有六分胜算。”
    降临杀手遍布天下,降临死士有黑衣罗刹之称,宋今昔实乃六叔之子罗颂。加上这些不为人知的力量,萧楼的胜算又有几分呢?
    而君临天下成就霸业之后,姐姐以皇后之姿入主后宫,我该何去何从?
    见我想的出深,王巳低了一个声调,小心翼翼的说:“二小姐,我粗人一个说句不该说的,王爷感情藏的那么深的人,对你的深情却是我们都看得出来的。小姐跟了王爷绝对不会受委屈的,就不要再想景溯了。”
    原来他以为我在想景溯。这厮真是当说客当出职业病了,见我就夸萧楼不夸难受。话说,至今为止我受的大半委屈似乎都和萧楼脱不了关系,跟着他怎么会不受委屈。
    这一天的战斗从天刚破晓持续到黄昏日落时分,震天的响动惊得飞鸟不敢停栖,马儿扬蹄嘶鸣。天空被地上蜿蜒成河的鲜血映红,如同披上了一层血色的薄纱,长河落日下色彩鲜明,如泼墨而成的画卷一般。
    我在帐外远望硝烟弥漫的战场,滚滚火光浓浓烟雾迷蒙了视线,只觉得前方隐约有城楼耸立,人影绰绰,军旗猎猎在战火中随风而舞。舞的正是这曲乱世悲歌,成王败寇的自古定律。
    萧楼临走前说李富撑不上一天,黄昏时刻便见分晓。
    王巳与我都是喜欢凑热闹的孩子,相互对了个眼神之后,上马直奔萧楼中军而去。
    为了怕萧楼责罚,王巳可怜兮兮的央求我,就说我一心要找萧楼抢了匹马去跑了,王巳不得已十分勉强的来追我。我问他怎么不反过来说。他说,别说去看热闹,就是他跑去投靠李富,我这么懒,追他的可能估计没有。
    我想想有理,决定牺牲小我保全王巳,简单了打了个腹稿。可是一见到萧楼还没来得及表演,就见他冲我绽开笑容道:“来的正是时候。”
    我仰头看着战马上银色铠甲的萧楼,依旧英俊,神态却更加威仪王者之风尽显。他傲视马上,冷傲神色,卓然英姿,星眸黑如深夜,凌厉的锋芒沉入夜色中敛去了夺人的气势。
    他在马上向我伸出手来,以邀请的姿态。
    他说:“松儿,你可愿意与我一同纵马驰骋,开疆扩土,守护这片生养我们的土地。”
第179章:chapter 177
    整个中军的兵士都在注视着我,不知谁喊了一声,“王爷英明”,于是万千士兵异口同声的大喊,声音震耳响彻云霄。我看到了王巳眼中热烈的期盼,也看到了士兵们对萧楼的敬仰和崇拜。这样豪迈的气氛感染了我,而我怎么能在东临大军的面前拂了向来桀骜的东临王的面子,我仰头伸出了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下一刻我就坐在萧楼的宝贝战马大黑上,被他搂在怀里。他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欣喜,道:“谢谢你,我的小松鼠。”
    当时我想,罢了,逃不掉就老实待着吧,只要他不再欺负我就好。我愿意随他金戈铁马,开疆扩土,愿意陪他于九丈高台检阅军队,愿意看他断念在手,回雪剑法绚烂开花。而当他脱去盔甲放下断念,我愿意陪他在屋顶看繁星布满苍穹,回想我们青梅竹马的年少时光,愿意煮他喜欢的龙井茶,看他手执黑白双子独自对弈,愿意安静的守在他身边,甘愿让时间把我慢慢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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