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安旧事

第34章


璟璟,我只是要你知道,在我心里已经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事情了。”
  他说完便揉了揉她的肩,她转过身。他的气息弥漫在她的鼻尖,他的体温透过衣衫温暖着她的面颊。
  或许她真的不该在太执著,或许她是幸福的,或许在他心里她确实是最重的。
  “宗羲,你会不会后悔?”
  她的声音从他的腰间传来,有些沉沉的。
  “后悔?”他显然觉得很惊奇,“后悔什么?”
  “后悔……后悔……”她一咬牙,终于还是说了,“后悔爱上我?”
  “呵。”童轩峻淡淡一笑,手紧了紧,“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爱你了?”
  苏璟璟:“……”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段如有疑问,请亲们参考“”,注意这一节中童轩峻说的话。。。 
                  第拾捌滴雨(壹)
  外头总会将一些事情传得沸沸洋洋的,唯恐世人不知似的,何况这一回的事情这样的大。
  原来,不久前尧军第一军军长童轩嶙最宠信的如夫人遭遇不测,险些丧命,为此童轩嶙不惜派了大批手下彻查此事。
  事情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居然是一帮街头混混。原由也可笑的很,居然只是因一时意气。这事情实在匪夷所思,令人啼笑皆非。然而,个中原有,大家都心照还宣。
  童轩嶙也并非蠢笨之人,自然晓得事情并非如此,可是这一回也实在闹得太过厉害了,被安帅童梓森知晓了,竟将童轩嶙叫去大骂了一顿。
  于是,童轩嶙不得不闭门不出。
  
  而另一方面苏璟璟与童轩峻的婚礼迫在眉睫,偏偏这个时候南方的延军却闹起了叛乱。这些年来,盛世辉已经将一些大权旁放给了施家烈,因延军统帅盛世辉和其亲信近卫皆远在衢安城,延军里头那些不服施家烈的便在此时闹了起来。
  这件事情使得盛世辉来不及参加苏璟璟的婚礼,消息传达的第二天,盛世辉便匆匆赶回延平去了。而延军余下的事情便全落到了施家烈身上。
  
  ————————
  
  这日,衢安城里淫雨霏霏。已是五月了,天气却依旧有些凉。
  衢安城的火车站看上去极是清冷萧索,铁栏上铁绣斑驳,雨丝里夹杂着浓翠的汉桂叶子,行色匆匆的人三三两两的进去或出来。 
  一辆看上去略显破旧的黄包车停在了车站边上。车夫是个老人,背有些驼。
  “到了吗,姚叔?”
  “是的,大小姐。”
  苏璟璟从车里走了出来,撑了一把湘妃竹伞。细雨如织,她抬起伞露出一场铅华洗尽的面孔来。
  姚叔将黄包车拖到一边,然后走到苏璟璟身边听候吩咐。
  苏璟璟看了他一眼说:“姚叔,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
  “可是,老爷吩咐了,要好好保护您。”老人面露难色,显然他也很不放心。 
  苏璟璟淡淡的说:“这会子是出不了事情的,我……”她停了停,又道,“车站里头都是延军的人,我不会有事情的。”
  姚叔瞧了一眼苏璟璟的脸色,见她神色中隐隐透着几郁悒,沉思片刻方道:“那么小姐自己当心,小人便在外头候着。”
  苏璟璟点了点头,径直往车站走去。
  
  车站里头的人并不多,一小队士兵控制着专列的入口,因而,站中人人自危,噤若寒蝉。——这年头,土豪恶绅,个个不好得罪,而最最得罪不得却是军队。
  
  他站在那里,目光有些迷茫,神色凝重。一身墨绿的军服,肩膀之上,银色的徽章闪烁着夺目的光茫。
  或许已经站了许久,他身侧的副官甚至有些不耐烦的神情,踌躇许久,终于还是发问了:“烈少,究竟何时出发?”
  施家烈扫了他一眼,那副官便不敢再言。
  苏璟璟正欲快步走过去,却被卫兵拦住了。
  年轻的士兵用一双明亮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她的打扮十分简洁,珍珠白湖绉旗袍,素颜,披着微卷的如缎长发,有一种“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种。那士兵见是这样一个人,脸刷一下红了,到底是年轻人,没经过多少厉练。
  “此处暂时戒严,请小姐隔会儿再……”
  苏璟璟微微一笑,此时施家烈已然见到了她,遥遥的喊了声:“放她过来!”
  年轻的士兵一脸惊讶,却又不敢不闪开。
  
  “有些迟了,真是对不住啊。”苏璟璟刚一走近施家烈便连连抱歉,施家烈听到她这样见外的话,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苏璟璟似乎察觉到了,垂下眼睑淡淡的说:“烈哥,你保重吧。”这话听上去便有些想匆匆打发掉他的意思,他不由大为恼怒,一双浓黑的眸子紧紧的盯着苏璟璟那一张素净的面孔。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快些走掉,然后好同那个人……那个人双宿双栖!”话一出口,施家烈便有些后悔了,他原不是这样激烈的人,可偏偏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他一点也忍不住。
  从前的她断不会这样轻易的便要他走,从前的她总是会缠着他,片刻也舍不得离开他,从前的她绝不会对他这样的客气,客气得好像是陌生人一样!
  怒火中烧的他恶狠狠的说:“苏璟璟,你当真要嫁给他了吗?”此时他已经不管不顾了,即使四周站着旁人又如何,若这一次他留不住她,那便是真真正正的失去她了。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他绝不会让自己第二次失去她的!
  “璟璟,看着我!”他发起狠来,一把抓住她的肩膀,粗壮有力的手指死死的陷入她柔弱的身躯里去。她的身子被他扳到离他极近的地方,身子无法动弹,她便别过脸去。
  他却像疯了似的,大声的说:“看着我!”
  她无法,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凶神恶煞的他。
  他从来都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人,从来不曾这样激动过,从来不曾这样凶狠过。此刻他那模样,简直……简直就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她怕极了,眼睛一直在躲着他。
  他却不依不饶,硬是要让她的眼睛看到他眸中的怒火,以及隐约可见的对她的爱。
  “苏璟璟!从小到大,我,施家烈,心里除了你再也容不下别人了!可是你……”他说着,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一分,她痛得蹙起了眉,他却一点也不管她的反应,只是一味的说着话。
  “可是你,你看看你,当年我从延平一直追着你到津南的码头,可是你,你却对我说了什么!”提及往事,他心头一痛,眉头拧紧,痛楚毕显,
  
  当年,苏璟璟心中亦是一痛。
  当时国内动乱,要前往南洋只有到津南的码头搭渡轮。她跟着母亲,心不甘情不愿的走着,心中记挂着那个一直宠爱着她的,将她当作掌心宝的烈哥哥。
  可是母亲却说:“璟璟,妈是为你好,妈不希望你将来后悔!”
  可是她不依,她吵着要回去。
  三伏的天气,江南早已热得不行了。她一吵一闹便累得母亲汗水淋漓,明明知道母亲累了,可是她还是不甘心,一直吵着要回去,惹得当时码头上的人纷纷侧目。
  那是母亲第一次打她,那一只柔嫩白皙的手从头顶上方狠狠的落了下来。其实只是看上去可怕些,真正打到脸皮上的时候,力气已经减了不少,并不是很痛,可是她却哭了。哭得肝肠寸断,哭得撕裂肺。仿佛一生就是为了哭这一场。
  母亲眼里含着泪,却冷着脸,冷冷的说:“我已经决定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没有转还的余地!”
  “妈妈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呢!”说罢,她便跑了出去,码头人山人海,她个子矮,一转眼便失了踪影。
  
  “璟璟,璟璟,我终于找到你了!”当小小的她在迷路时看到施家烈那张熟悉的面孔时,心中所的害怕顿消,没有半点犹疑立即便冲到了他的怀里。
  彼时,他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喉结刚刚长出来,硬硬的一块抵着她的额头,唇上还有软软细细的毛。她的泪水不停的落了下来,隔了好久,远处仿佛响起闷闷的枪声,她猛地一惊,停止了哭泣。
  从他怀里探出头来,几日不见,他嘴唇上头竟然长出了黑色的毛,她不由得觉得好笑。
  “你怎么长毛了?”说着淘气的去抚摸他唇上的毛。
  “唔?”施家烈一手抱着她一手去摸自己的唇。找了她许多天,终于找到了他那里还顾得上其它,摸摸唇,笑了,“这是胡子,那里是毛了。”
  她却不理他,再一次摸了摸,然后说:“就是毛,就是毛,怎么了,我就要叫它毛!”
  他们之间一向没大没小,他待她又万般忍让,此时她说是毛他也只能怏怏的说:“是,就是毛行了吧!”
  她这才笑了起来。一脸的泪水在她皎洁如月光的面容上闪烁着耀眼的光茫,仿佛夜雨初霁一般美。他一时恍惚,喃喃的说:“璟璟,你不要再离开我了。”那个时候,她笑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此刻她也没有说话,面孔之止带着惊恐。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施家烈,这样的施家烈令她害怕。
  “当初你不肯跟我回去,现在呢,现在呢!”他用极其激烈的语气对着她喊,歇斯底里的喊。她的眉头蹙紧,脸上有着明显的害怕,仿佛一只临死的羔羊一般呻吟:“烈哥哥,我不能跟你走……”
  “不能!”施家烈加重了语气,“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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