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红颜

或喜忧


    薄汗浸透了端木浅整个背脊,耳边嗡嗡的作响,她身形摇晃,晚风似是自池中吹来,让人从内心冷了起来。慢慢挪步到漆黑的池边,端木浅想也未想,一闭眸,正准备跳下去之时,一手双紧紧揽住了她的腰身,衣衫发丝交织,下一秒她已经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唉,女人——”微微叹息了一声传到耳畔,带了几分不忍与无奈。
    端木浅全身瘫软在靠在寂影怀中,眼眸迷离,看着他绝美到令人迷醉的脸庞,呼吸沉重了几分。指尖触到他殷红的唇边,她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倒吸一口凉气,感受着她宛若火灼般的温度,寂影清晰地感到了熨烫,挑眉看向她,“女人,你可以再欲求不满一点。”
    端木浅似是听不见他半开玩笑的话,只觉酸麻阵阵席卷着全身。蓦地攀上他的脖颈,一寸寸地凑近。气息愈加浓烈,寂影微微蹙眉,摁着她的双肩,“被下药了?”回答他的是紧锣密鼓般灼热,寂影喟叹一声,举指轻点上她的睡穴。下一秒,端木浅紧紧闭上了双眸,脸色绯红下终是露出一片安然。
    寂影打横抱起她,神情很专注地看着她,举步间轻语道:“虽然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但是——”嘴角隐约向上翘起,浮现出一丝笑,似是掺了黄莲的苦涩。“曾经我听人说过,对于深爱的人不会轻易去碰。”
    随着寂影脚尖的轻点地,一股冷冽的气息自黑暗中而来,似是踏过空气,圭木和数个黑衣人已抽剑站在他们面前,死死瞪了眼他怀中的端木浅,圭木目落凶光,“寂影,你竟是不识好歹!”
    寂影波澜不惊地止住步,低声笑谑,似是兀自嘀咕一般,“这年头‘趁火打劫’都没那么容易。”很显然他趁的便是南雀皇后逝世之时南宫渊的无暇顾及。
    圭木身形如影,凹陷的灰眸丝毫不移,声音似是从牙缝中而来,“这一次,皇上再不会放过——”
    他的话未说完,神色一紧间一抹疆红宛若光一般直冲他而来,血色迷雾弥漫,黑衣人已倒下几个。因着变数,圭木连连后退,大惊地站稳。借着月光,定睛看去。寂影身前赫然站着一个人,正面无神情地瞅着他,魔魅到雌雄莫辨,风情万种间夹杂着几分骇人。
    看着妖娆的背影,寂影勾起一抹笑,“师兄,来的刚刚好。”
    却水优侧目看了他一眼,自动忽略他的话,目光落到他怀中陌生的脸颊,漾着不自然的潮红,眸子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错愕和怀疑。
    却水优自是看出了她中了媚药但未必看得出她就是昔日的端木浅,寂影平静一笑,故意歪解他的眸意,“师兄,我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不值得你那般怀疑吧。”
    却水优轻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暗哑低沉:“还不滚。”
    寂影含笑着点头,“好说好说,我这就滚。”眯眼看了圭木一眼,寂影一个起身,抱着端木浅扬长而去。回眸间,看见却水优与圭木的交手,红灰交织,在这黑夜中显得格外鬼魅。
    皇宫森严城门,寂影一跃而下,城门外一辆马车静默地停着。见到他们的身影,马夫急匆匆地跑过来,斗笠之下,却是苏荷的脸庞。
    “走,去赤龙。”寂影神色一肃,紧紧抱着怀中的人钻入马车。苏荷默默地看了眼他身上干涸的血渍,一语不发,沉着头扬鞭,殊不知抓着马鞭的手指越收越紧。
    马嘶叫一声冲了出去,在这倦夜中显得格外突兀,而后听见苏荷感伤的声音宛若匿藏在风中,“楼主,值得吗?”
    静默了许久,微叹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嗯——大概吧。”寂影低眸看着某人的熟睡,慵懒地靠在车壁上,值不值得是他曾经千万遍问过自己的问题,如今却了然了。什么是英雄,不是金戈铁马洒血战场,甘愿牺牲自己的人才是英雄。宫离绽是英雄,南宫渊亦是,因着那份甘愿,值不值得在很多人面前就变得虚无了。
    情到深处,人自孤独啊。
    醒来,是在一驾马车里,马车晃晃悠悠的,端木浅缓缓睁眼,阳光从车窗透过,有些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吃力的想着回忆着,眼皮有些耷拉,莫不是她正被送往断头台的路上?
    正想着,头被一只手轻轻托起,清泉在她如火烧般旱燥的喉咙口流过,她下意识地大口喝起来,喝地过急,水顺着她的脖颈流下来,却是猛地咳了起来。而那只手温和的将水壶移开,温热的指尖缓缓拭去她唇边的水。
    “慢慢喝,都是你的。”温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宫离绽?”这一句话似曾相识一般,端木浅唤着的那个名字脱口而出。没有人回答她,是啊,宫离绽该是忘了她的存在了吧,而她还在怀着浅浅的奢望。端木浅一边自嘲一边抬眸,下一秒,寂影咬牙切齿的神情便映入眼中。端木浅睁眼在闭眼,闭眼再睁眼,近乎地呆愣地看着他绝美的脸。
    寂影挑眉看向她专注的眼神,“看够了吗?”说罢把一颗药丸硬塞到她口中,低声道:“媚药药性未散尽,看够就把药吃了。”
    端木浅把药丸吞咽了下去,紧抿着唇看着他红色衣衫上斑斑血迹,一身狼狈,他是因为救她才会如此吧。南宫渊的逼迫,江归雁的算计,似乎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总能在她身旁。
    似是看懂了她亏欠到不行的眼神,寂影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扬起一抹颇为绚烂的笑,隽永妖异,“女人,其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活着出来了。”
    端木浅点了点头,是啊,他们活着出来了!不若江归雁的香消宫闱,不若宫妃的埋葬后宫,她活着离开了牢笼,是何其的幸运。她此刻该是放声地大笑才对。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再看向寂影时已笑面如靥,半开玩笑道:“妖孽,媚药真能这般用药解?”
    “你说呢?”寂影微眯起眼瞅着她面不改色问出这般的问题,揪紧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我不信!”端木浅思忖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想来她也是个大夫,莫不是苗疆对于这方面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了?
    “真巧,我也不信。”马车颠簸了一下,寂影轻声一笑,衣袖飞扬间,已欺身把端木浅搂入怀中,深情并茂地望着他,“既然你我都不信,那么大爷我就勉为其难为你再解解毒。”
    端木浅瞪大了眸子看着他,这莫非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领悟了他的意思,脸色微红,憋了半天才憋出半句话,“什——什么——”
    寂影蓦地正色,定然看着端木浅道:“我一向不喜欢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端木浅慢喝着水壶中的清水,对于他的正经微微皱眉,更加的匪夷所思起来,“什么?”
    “我一向不喜欢把一句话重复两遍!”寂影松开她的腰身,指尖无意地绕起青丝,“我就是最讨厌把一句话重复两遍。”
    噗——端木浅一口喷出嘴中的水,嘴角抽搐。
    皇宫笼罩着阴郁,就算阳光万丈也射不散浓稠的阴霾。
    “皇上——”圭木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异常,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不知是因为南宫渊暗沉的脸色而骇然还是与却水优交手受了伤。
    南宫渊静默不语,眼眸中冰封一片,半晌才冷冷一笑,似自嘲似嗜血。
    “皇上恕罪,寂影所寻之人武艺在属下之上,属下——”圭木小心翼翼地开口说着,局促万分。
    “这就是你的借口?”南宫渊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敲打在檀木的桌上,脸若冰霜。归雁的离开是悲,而她的离开却让他怒,怒不可嗟!眸中骤然闪过一丝寒光,一声巨响,檀木桌四分五裂地分散出去。她的承诺尚在耳边,他欲留她她却跑的更远,她究竟把他看做了什么?
    雕花之木落到圭木脚边,他沉沉地低下头去,灰色的眸中已然有了誓死。
    “自行领罚去。”敛了脸上的情绪,南宫渊带了几分愠色地说着。“滚出去!”
    圭木半分错愕,没有料到南宫渊的不杀,如副重担的模样,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大门。
    大门紧闭,一殿静默的让人窒息,明黄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南宫渊仰头看向湛蓝的天际,眸子中幽深一片,在看却又不在看。俊美的容颜染了几分麻木悲涩,他漠然一笑,神情宛若孩童般无助,似是在喃喃自语,“浅儿,归雁,为何你们都一个一个地离开我。”无论他君临天下还是一无所有,到头来还是唯剩他孤身一人吗?
    南宫渊猝然地闭上眸子,再睁开时清冷一片。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就算得到之后由他来毁掉,他也绝不会轻易让他溜走!这是他对她说的话。是的,他不会再放手,就算毁了也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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