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珞长天

  凌珑扬了扬手中的食盒，“天气这么热，我刚可是上街去给你们买冰果去了，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舒琰珞眉宇微微一跳，小珂已经改了嘴脸欢快的扑上凌珑，“哇，小凌珑，你最好了……”
  “我可不好，我可是偷懒去了……”
  “哎呀，小珂说话，十句九句是放屁的啦。”小珂撒着娇，转头朝舒琰珞挥手，“珞少，过来吃啊。”
  凌珑也抬眼，冶滟的狭长眸子对上他，舒琰珞微微笑着摇头，“我不吃了，晚膳时间快到了。”
  “那明儿，凌珑早些去排队，再给你带回来？”
  “好……”
  见舒琰珞回了屋子，凌珑才坐下施施然吃了起来，听着耳边小珂不住的赞叹声，凌珑轻轻一笑，半垂着的长长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明暗不清。
  ————
  章叁辻壹。结
  番外。一个人的爱情·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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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初晨，阳光微弱，空气带着刺骨的寒冷。
  安静的墓园里，一抹高挑的身影立在寒露中，如枯枝一般耀眼。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子。
  利落乌黑的短发，曝露在寒气中的纤长洁白的颈项。
  修长但并不瘦弱的身形包裹在米色的大衣下。
  带着妖娆雾气的绝丽容颜，和一双玛瑙绿的冶艳瞳眸。
  他的神色很温柔。
  他的神色又很悲戚。
  他静静注视着墓碑上的一张温润笑颜，安静的，仿佛天地只剩下他与照片中的人儿。
  他蹲下身，一只膝盖跪地，形成一个骑士的跪法，然后，慢慢从怀里掏出一枝花。
  那是一朵，鲜艳欲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娇弱的，红玫瑰。
  他缓缓靠近着照片，淡色的薄唇抵上照片，“阿珞……”
  白雾氤氲。
  “又是一个二月十四，你走的真是潇洒呢……”
  “全世界的情侣，都为你悼念，想来，也是华丽……”
  男子轻轻低喃着，清艶的面容隐着淡淡的笑意。
  却比哭，还难看。
  “阿珞，我在一个月前，做了手术。”
  “医生终於确定下来了我的性别，现在，我是个男人，真正的男人……”
  “你说讽不讽刺？在我日日夜夜期待着能检验出自己究竟是何性别的时候，上帝却总与我过不去。”
  “用一个扭曲的双性身体，我怎麽敢……怎麽敢……”
  “如今，你都走了……”
  “性别甚麽的，我早已不在意了。”
  “可是，我还是想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哪怕是男人，向你诉说……”
  “Ich liebe dich,Meine Rosen.”
  我爱你，我的玫瑰。
  逃不过经年似水。
  你走之前，我总期待着能拥有一个正常人的身体，想与你站在一个高度，想要拥有可以得到你的实力。
  却在你走之后，发现一切不过水月镜花，你的一个转身，我所有的祈望，所有爱意，全都只能藏於心底。
  传达不了。
  给予不了。
  因为你不在。
  所以，我唯有将它们掩埋，等它们在泥土中溃烂，霰散。
  可是，最后，蓦然明了。
  一切，不过都是徒劳。
  我对你的爱，早就深入骨髓，融於血骨。
  怎麽去埋葬，怎麽去忘记？
  我爱你。
  这一句，迟了太久。
  我后悔了。
  舒琰珞……
  舒琰珞！
  你竟忍心如此。
  连一个让我告白的机会都剥夺。
  甚至连一句拒绝的话也奢於给我。
  如果。
  如果……
  我心底小小的执拗可以再强大一些。
  如果……
  我不去在意那该死的伦理束缚。
  那麽。
  现在，你是不是就属於我了？
  男子闭上眼，眼睫轻颤，眼角一滴晶莹顺颊而落。
  照片中的男子，却只是清润的笑着。
  一双琥珀色的眸，温和，澹然，平静。
  ##
  白离远第一次见到舒琰珞的时候，是在他少年时期。
  他比舒琰珞大了四岁，青春期正在发育的他，和未发育仍瘦瘦小小的舒琰珞的第一次相遇，其实并不美好。
  白离远的父亲是英国首屈一指的心脏科权威专家。
  十二岁的舒琰珞，正是由白离远父亲的朋友介绍而上门拜访。
  那日午后，阳光澹澹。
  白离远在花园里修剪着最爱的红玫瑰。
  庭外门铃响起，白离远无意抬头瞥了眼。
  管家一脸和蔼的引着一位漂亮高贵的妇女往别墅内走去，那女人身边牵着一个孩子。
  皮肤异常白皙，身子小小软软的，裹在纯白色的衬衣下，仿佛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不过看眉宇，五官已经长开，倒不像是七八岁的孩童。
  尤其是那双氤氲着水雾的琥珀色大眼睛，澄澈而干净，却没有稚童的天真。
  生性冷淡的白离远不禁有些好奇的想：这个小孩，到底几岁？
  带着这个好奇，白离远第一次丢下了亲手修剪玫瑰的工作，跟着进了别墅，看到管家带着那应该是母子俩的两人上了楼进了父亲的书房。
  “殷叔，他们是谁？”白离远几步跑上楼，正好拦截住管家殷叔。
  殷叔有些惋惜的叹一口气，“少爷你看到那个漂亮的小男孩没？”
  白离远点点头。
  “那小孩也真可怜，出生就有先天性心疾，小时候也没多发过病，现在到了十二岁，开始长身体了，突然就变严重了，那小少爷是音乐世家的孩子，与老爷有些共同的朋友圈，就介绍了给老爷。”
  白离远虽然才十六岁，不过自己因为体质特殊，因此对於疾病很敏感，立刻明白那小孩得的病的严重性，“我可以进去找父亲麽？”
  “如果小少爷待会愿意给殷叔送茶过去。”
  “好。”
  后来，白离远因为舒琰珞经常要与父亲接触的关系而渐渐与之熟稔了起来。
  也才发现，这个瘦瘦弱弱，非常文静的小男孩弹得一手好钢琴。
  “离远，你长大想做甚麽？”歪着脑袋，十二岁的舒琰珞虽然性格温润雅静，却仍没摆脱少年的心性，此时半趴在钢琴上，竟十分可爱。
  白离远放下书，起身拿起沙发上的外套，递给舒琰珞，“穿好。”
  顿了顿，又道，“我自然是要继承父亲的职业，成为心脏科专家。”
  本来，他是一直在研究双性，在见到舒琰珞后，他便抛开了那些书籍，开始泡在父亲的书房里，学起心脏学来。
  “啊～我们果然想法都很老套呢。”舒琰珞船上外套，接着叹口气，“我也是想成为父亲一样的钢琴家。”
  “离远离远，不如我们做个约定，看谁先成功？”舒琰珞有些兴奋，起身伸出小指送到白离远面前。
  白离远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简直快称得上是发育不良的少年，终於，还是认命的咂咂嘴，伸出手，“感觉自己和你呆久了都变幼稚了。”
  舒琰珞笑弯着大大的眼眸，不语。
  ————
  壹。完
  章叁辻贰。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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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舒琰珞舒服的泡了个澡，全身带着清爽的皂角香让他十分惬意。
  门外响起叩叩声，舒琰珞披上外衣，“进来。”
  “阿珞。”
  素衣翩翩，是凌珑。
  “过来坐。”舒琰珞拉开圆椅，“这麽晚了还没睡？”
  舒琰珞是习惯睡前洗澡的，现在的时辰，也已经将近子时了，平日里，凌珑都是早早就睡了。
  凌珑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毛巾，套在舒琰珞的头上，“我知道你洗完澡从来都不擦头发的，小珂今天没熬住先睡了，我替他过来的。”
  “仗着自己是大夫就不注意身体，你啊，还真是让人操心。”
  “连你都开始说教了……哎，我就有那麽不省心麽。”舒琰珞撑着手，打了个哈欠，觉得眼皮有些重了。
  “的确是……”
  “可以将其他人都照顾的很好，却完全不懂得照顾自己……”凌珑微微俯下身，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舒琰珞，眼神既温柔，也寒冷。
  “你就是这样，才让长歌放不下啊。”
  “凌珑，你在说甚麽……”舒琰珞觉得自己越来越疲惫，连说话，舌头牙齿都开始打架了。
  好困，好想睡……
  “既然你有了那位高贵的龙女，为甚麽，还要招惹长歌呢？”
  凌珑丢开半湿的毛巾，修长的手抚上舒琰珞纤细的颈项，慢慢，扣紧。
  “你身为一个男子，却让她替你敷脸，你为甚麽不拍开她的手？你不是，不喜欢她麽……”
  凌珑的声音远远近近，恍恍惚惚……舒琰珞半合着眼，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抓住凌珑的手，“凌珑你……”
  “对不起，阿珞，请原谅我的背叛。”
  凌珑松开了对舒琰珞的桎梏，从背后环住他的颈项，靠着他的脸。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在两个女子间徘徊不定，我不想，你伤害长歌而已……”
  所以，你就选择，伤害我麽……
  舒琰珞低垂下脑袋，终於昏睡了过去。
  凌珑盯着舒琰珞秀美的睡颜，眼神，带着澹澹的寂寥，澹澹的愧疚，澹澹的冰冷。
  原想去给舒琰珞买夏日消暑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