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劫

第十八章·路行千灯
    “师傅，上课了，快点起来……”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叫她，绮瑶微微皱了皱眉，怎么又上课了？不管，再睡一会儿。“阿七，姐，瑶瑶……快点起来了……”不对不对，怎么会听到这些声音。
    “啊……”绮瑶闷哼一声，猛的坐起来，原来……是做梦么？神色不自觉的就低落下来。不是在紫宸殿偏殿睡觉么？睡了多久了？呃……怎么会觉得有些摇摇晃晃的？还有……环在腰间的漂亮爪子是谁的？绮瑶怔怔的抬头便看到一张颠倒众生的妖孽脸，眼角眉梢风liu宛转魅惑如斯。而此妖孽正含笑望着她，小眼神儿那叫一个温柔缠mian啊跟能掐出水来似的。砰！砰！砰！忽略掉若有似无的喜悦感，绮瑶很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迅速加快——这样下去会不会心衰而亡啊？
    “怎么，阿七见到我不开心么？”莫青琰点点绮瑶的额头，无奈且宠溺的笑道：“怎么这副表情？”
    “……”绮瑶转着眼珠四下望了望，貌似是在马车上吧？！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一样了，除了奇怪难道还能有其他表情？“这是……要去哪里？”
    萧寒怎么可能让莫青琰带她走？而莫青琰又是为什么要带她走？
    “千灯镇，我们要去千灯镇！”莫青琰似乎是想到什么，眼神投射到某个未知的地方有些空洞，手臂却是骤然收紧拥紧了绮瑶。垂下头将下巴抵在绮瑶劲窝，长发散落下来铺了两人满身，像是从此纠缠的命运，难解难分！
    “……”千灯镇？什么地方啊？绮瑶挣了挣发现动弹不得便也放弃了，抱吧抱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样也挺好。呃……竟然会觉得自然么？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不期然的脑中便浮现出白衣的身影，混乱了混乱了啊，绮瑶不自觉的摇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迟早得栽在这花痴的德行上！
    “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绮瑶翻翻白眼问道。
    “阿七跟我在一起怎么能想着别人呢？”这位莫青琰同学从来都是说谎话不眨眼的主儿。
    啥？绮瑶愣了，他怎么会知道？好吧，就算知道您老不是一般人那也不能什么都知道吧？再说了，想到萧寒也招您了么？
    “看来阿七对陛下的记忆很是深刻呢？！”温热的气息浮在耳边，莫青琰缓缓抬头望着绮瑶，依旧是风liu慵懒的笑意却是看得绮瑶一阵恶寒。又……又怎么了？每天晚上被抱着睡动都不能动，换了谁都会映像深刻好吧？
    “没有……”耶？怎么会想要解释？可下一秒却是来不及思考答案，唇上触感微凉。绮瑶只觉得血脉上涌，脑子一热便华丽丽的空白了！
    望着绮瑶呆呆的表情，莫青琰不自觉的弯眉微笑，舌尖轻触她的唇，来来回回的描着轮廓，浅尝辄止。到底是怎样的缘由，或许便是莫青琰自己也不甚清楚。明明还是自己，却是由不得她心心念念的是另一个身份。算什么呢？zhan有欲？还是还是由不得自己无法掌控的恐惧？抑或……这些年来一直避免的东西。
    若是扰乱心绪，若是牵绊，那么不要也罢。这天下，没有什么再能掌控他的命运，就算是那些莫名的情愫，也不可以！
    莫青琰抬头，一眨眼敛去情绪便又是风liu魅惑的笑意，毫无破绽。“阿七担心什么呢？只要我在，谁都伤不了你的……”只要我在，谁都休想对你下手，沧漓沉渊……所有的一切都要由你终结呢。
    绮瑶愣了愣，这话……怎么听都要胡思乱想啊！好吧，先自拍好了，所有从莫青琰口中说出来的话都得斟酌着去理解的。这样看来，是什么都不会告诉自己的吧？千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自己这样离开了，青蓠知不知道？
    “……”青蓠望着面前华丽丽的马车，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阿七……在里面呢。可是却永远醒不来了，就算秦梓息说那个什么千灯神巫能起死回生，可是……可能么？她可能相信么？眼泪不自觉的就滑落下来，现在，只剩自己一个了呢！没有来路没有归途。
    “哭什么？”秦梓息皱皱眉，却是放宽心来。当知道淑妃娘娘的死只是一个假象，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个奇怪的女子，如果她知道淑妃娘娘没有死……应该会很高兴呢！脑中不自觉的就浮现出那张如花的笑脸，这样……也算是补偿吧！
    “没有……”青蓠却是抹抹泪倔强的开口，提着裙角向着那辆马车跑过去，身影翩跹如蝶。“呵……”秦梓息却是不自觉的弯唇笑笑，还真是……
    “青蓠？！”还没走近，却看到有蓝色的身影掀开帘子。那是……青蓠愣住，如果说是自己还是近视，那么看花眼是很正常的事。可问题是这具身体的眼睛完全正常啊，怎么可能会眼花？那明明是苏绮瑶，是她师傅阿七啊！还有那声音……怎么可能……
    “师傅？！”试探着开口，却不敢再走近，很怕那是幻像呢。
    “青蓠？!”绮瑶亦是愣了愣，怎么青蓠也会在这里？刚刚莫青琰说有惊喜让她下车，便是说青蓠么？好吧，的确是惊喜了，这个人似乎总是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呢。可是，青蓠为什么会是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认得她了？绮瑶撇撇嘴走近，“青蓠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半怒半嗔。
    真的是……师傅！刚抹掉的眼泪又流下来，青蓠笑起来，扑过去抱住绮瑶，“师傅师傅师傅……”失而复得是什么样的感觉？青蓠哭哭笑笑的声音哽咽得有些厉害，“我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了……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啥？绮瑶愣了，什么情况啊这是？怎么听怎么像琼瑶奶奶的台词啊！徒弟你抽了？
    “青蓠，怎么了？”这才多久不见怎么就这样了？
    “没事没事……”青蓠吸了吸气放开绮瑶，“没事了，师傅你在就好！”
    “我当然在啊，要不还能去哪里？”绮瑶失笑，从来都是自己被安慰，这次却要换做来安慰别人，这角色转变还真是让人无语。
    千灯之行本就是秘密，何况是以莫青琰的身份，于是便没有任何随从。一行人便是绮瑶青蓠，莫青琰秦梓息还有……莫青琢！话说，莫青琢和莫青琰的出现，着实是惊到了青蓠。不是说是萧寒么？怎么会成了莫青琰？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莫青琢又为什么会跟来？
    绮瑶定定望着黑衣男子，有刹那的失神……眼前有隐隐绰绰的画面一闪而过却是什么也抓不住。绮瑶皱眉抓紧了青蓠的手，太过奇妙的感觉，以至于竟会有些心疼！好像，这颗心……不像是自己的？！
    青蓠困惑的望望绮瑶，眼神询问。
    “……”绮瑶咬咬嘴唇却发现无话可说，于是便摇摇头。莫青琢却是望向莫青琰，她这样的表情，幻初的魂魄……已经快要醒过来了吧？
    “阿七，怎么了？”一贯温软的语调，莫青琰揽过绮瑶垂头含笑，“不舒服吗？”
    绮瑶怔了怔意识开始清明起来，莫名的觉得安心，无力却下意识的将头靠到莫青琰胸前蹭蹭，不说话。不由分说，莫青琰一个打横将绮瑶抱起来往马车走去。
    这下是换青蓠呆掉了，这两人是什么时候这么好的啊啊啊啊啊……师傅，不会真沦陷了吧？现在你可是淑妃娘娘啊，要是萧寒知道了咱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而事实上，不是沦陷不会死无葬身之地，都不过只是一梦浮生，清醒抑或糊涂，若是能够预料结局……
    可来路前尘，神魔都是无能为力。
    在莫青琰怀中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连绮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刚刚才醒过来便又想睡，就像是怎么都睡不醒。青蓠想跟上来看看却被秦梓息一手拦住，“青蓠郡主还是不要打扰陛下和淑妃娘娘！”
    陛下？青蓠差点没当场扑街，明明是莫青琰，以为她瞎子啊？您老可真会开玩笑！好吧，就算是咱想象力丰富一点想到人皮面具好了，可是那语气那眼神那感觉……明明是天差地别！
    “莫青琰便是萧寒……”一旁的莫青琢淡淡解释，这些事没必要瞒着了，到最后……都不会留在这世上的。
    “……”青蓠极为艰难的扭头望望莫青琢再望望秦梓息，困惑无比。
    这个消息实在是难以接受啊……莫青琰是萧寒萧寒是莫青琰？！到底是怎么样啊……竟然是从来就没有人发现么？而既然是秘密，那么知道的人便只有两种结果：第一是极为相信的人，什么事都不会有；第二便是……利用完了便丢掉。刹那间闪过恐惧，青蓠闭了闭眼随即恢复平常。不是早就该明白这样的结果么？现在还惊诧什么。只是……看来，必须得尽快逃掉了呢。
    “哦……”青蓠低低应了一声，垂下头自顾自爬上另一辆马车。师傅，我们终究还是不属于这个世界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便是命运又如何，就算是死也要为自己而死！秦梓息定定望着青蓠的背影，恍然失神。应该是明白莫青琢的意思了吧，这么聪明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含义？只是，突然觉得，是不是有些无辜？罢了罢了，这些事情到头来谁又算得上不无辜？就算是萧寒——他的哥哥，就算是他自己……
    秦梓息，沧漓大陆或许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名字。名动天下的大将军，莫王爷的得意之徒，陛下面前的红人。只是又有多少个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呢？那个秘密……
    萧澈只是当时栖梧宫误被宠幸的一个宫女所生，后来被皇后收养，而萧寒真正意义上的弟弟却应该是秦梓息。只不过没有人知道当初那个染瘟疫而死的孩子竟然会活了过来！萧寒失踪的那几个月，萧墨抑或说是秦梓息便莫名的染上瘟疫，御医束手无策。**这种地方被动点手脚是再正常的事情，而瘟疫这种传染性的东西，一向让人避之不及，天家又犹为严重。萧墨被送出宫，名义上是出宫养病，而事实怕是所有人都清楚，皇帝已经放弃这个孩子了。可是能怎样呢？皇后伤心欲绝。
    如众人所料，月余的时间，只小萧寒一岁的萧墨便死去了。不过幸好萧寒还是平安的回来了，那个不一样的萧寒。
    怎么能就这样死掉呢？萧寒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个连坟墓都没有的小小身体弯着唇笑得无比诡异，“既然是被人所害，那便要还回去呢！怎么说你也是我弟弟。”掌心白光乍起，那个本来已经死去的孩子倏地睁开眼，像是有意识一般扯着嘴角笑起来，容貌完全变样。
    莫王府收养的那个小男孩有着极为凌厉的眼神，即便是笑也只是冷冷的！能培养成很好的心腹呢。可这个孩子征战沙场的确是天下无敌，偏偏却又不识权术。这算是得还是失？
    绮瑶皱着眉睡得似乎不是很安稳，那些模糊切清晰的画面像是在吞噬她自己的意志要抢夺这身体的控制权。不可以……绮瑶使劲挣扎，纠紧了莫青琰的衣襟，神色痛楚。
    莫青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绮瑶搂紧，有些心疼呢，就算早就知道想要让幻初醒过来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知道这些都是自己造成的。恐怕从今以后那个会在他面前笑会在他面前哭的阿七不会再回来了吧？为什么在她面前一切都会不一样了呢？突然就想起莫青琢曾经说过的那一句话，你能得到什么呢？你会不会后悔呢？不……不会后悔！不会后悔也由不得后悔。早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
    眉心朱红一点，那是属于幻初的印记。“离夜……”绮瑶紧蹙着眉喃喃吐出这个名字。
    “阿九……”心下一痛，另一辆马车上的离夜怔了怔抬手抚上胸口，你是还在恨我么？
    莫青琰却是拥着绮瑶抿紧了嘴唇，不想听到她叫那个人的名字，即便知道那是幻初的意识也不可以。
    “阿七，”莫青琰抬手握住绮瑶揪紧他衣襟的手，白光泛起，“阿七，好好睡吧，醒来就没事了，嗯？”蹙紧的眉逐渐舒展开来，往莫青琰怀中蹭了蹭，柔软舒适的衣料摩擦着脸颊，有奇异的淡淡香味萦绕，绮瑶缩了缩便没了动静。
    “阿七……淑妃娘娘到底是怎么了？”青蓠靠在车壁上望着对面的莫青琢与秦梓息，既然莫青琰是萧寒，那么这两人的身份也不可能是自己知道的那么简单。
    “……”秦梓息动了动嘴唇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能说什么呢？是，莫青蓠不过是用来针对莫枭，然而那明明就只是一个游戏而已，青蓠这颗棋子实际上却是没有任何意义！而阿七，那个名义上的淑妃娘娘，却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脱。她是命运选中的人，便无路可逃。她说，只要不伤及阿七和自己的性命她可以接受利用。可是现在……
    “好吧，去千灯镇是要做什么？”青蓠的眸光一点一点开始黯下来。什么都不说和完美的解释，结果都将是骗局。
    “淑妃娘娘身中剧毒，只有千灯神巫能解。”秦梓息终究还是还是垂下眼开口，“至于为什么带着你，恐怕你也应该清楚吧。”半真半假的话，青蓠愣了愣，是这样的吗？阿七身中剧毒萧寒亲自带她去……会是动心？不可能，应该是想要引莫枭出手吧，帝王不在……无论是什么都会方便很多。这样算来，阿七身上的毒应该是萧寒下的吧？！
    “嗯……”青蓠闭上眼，有些难受，脑中开始盘算着逃离的计划。师傅，等我，我们一定会逃脱他们的摆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