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请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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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剑尖……然后那剑抽了回去,他只觉得胸口那里猛然变得空洞,疼痛感强烈得不可思议。他看见鲜血从那个创口像自来水一样哗哗地流出去。
    杜珣的嘴角也溢出了血。
    “啊……”他嘴巴张开。但说不出话来。
    梅雍发出了震天般的怒吼。他一掌后劈，顿时把那个偷袭杜珣的男子劈得硬生生肠子都震碎，那男子倒在地上,梅雍又一个石子打入他的眉心，那男子双目圆睁，七窍流血而死。
    杜珣却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阿珣！”
    梅雍抱起他，在他胸口连点几个穴道，将血止住。也不顾这是在外边,梅雍直接从戒指中取出止血生肌的圣药,敷在杜珣的伤口。杜珣的伤口渐渐神奇地愈合，但胸口被穿透，他的肺都被刺出一个洞来,杜珣很努力地呼吸，但越呼吸越痛，他开始觉得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
    “阿珣！”
    梅雍急忙从戒指里找能够补全心肺功能的丹药。但这丹药不知被摆在哪个角落，梅雍越是急，越是找不到，他感觉活了千万年，此刻的慌乱是他从未经历，他也不想经历。
    “阿珣！”梅雍抱着杜珣。杜珣还有点意识，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眼睛闭了起来。梅雍连忙将灵力探入杜珣的体内，在他的胸口处勉强将剑刺出的伤口补起来，这里毕竟是幻境，灵力形成的隔膜还能撑住一段时间。
    那边那个巴雅尔看梅雍惶急的模样，还以为有机可趁，一刀砍过来，被正怒火冲天的梅雍一掌劈得飞出去，嘴里鲜血狂喷，眼看也是不活了。梅雍抱着杜珣站起来，他大踏步向外走去，此刻他心里又难过、又自责、又生气，如果不是还带着理智，说不定已经大开杀戒，把这个幻境弄得支离破碎。
    杜珣在他的怀里很微弱地呼吸着。他从来没有这么脆弱过，梅雍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好像他是什么易碎的珍宝，一不小心就会坏掉。
    乌九喵喵叫着，从后面窜上来。
    梅雍一脚把它踢开：“滚开！”
    乌九被踢得翻了个跟头，可还是锲而不舍地追上来，在梅雍身边徘徊着，一双眼睛看着梅雍怀里的杜珣。
    杜珣的双眼紧闭。他脸色苍白，苍白得近乎透明，看上去仿佛很快会在这空气中消散不见。
    “阿……阿珣……”
    从乌九的嘴巴里陡然发出来几个声音。
    “阿珣……”它伸出瘦小的爪子，似乎想要摸摸杜珣，但杜珣被梅雍抱在怀里，乌九根本够不到他。
    梅雍被乌九发出的声音弄得更加心烦。乌九开始说话，这本来是一个好的现象，说明那个修炼有成的乌九的灵魂苏醒过来。可是若是要这种情况下乌九苏醒，梅雍还宁愿乌九一辈子也不要醒，死了算数。
    梅雍越走越快，快得似要飞起来。乌九根本跟不上他，落在后面，急得一边叫一边跑动，紧追着梅雍跑进了木雕铺子。
    梅雍把门碰的一关，抱着杜珣进厢房中将他放下。林传听见响动，连忙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住嘴！”梅雍怒吼一声，林传浑身一颤，他后退了两步，身边窜过去一道黑色的闪电，正是乌九。他低声唤道：“乌九。”乌九却不理他，径直扑到床边。
    梅雍抚摸着杜珣的脸颊。他知道事情十分不妙，杜珣这是灵魂受到重创，他很担心杜珣的肉身。梅雍叹了口气。
    他静下心来，然后探身进储物戒指，总算用神念找到了能用的丹药，松了一口气，将丹药带了出来。
    他回过头，吩咐林传道：“去取一些热水来。要能喝的。”
    林传应了一声，忙忙转身去厨房烧水。
    梅雍拉开杜珣的衣物。只见杜珣瘦弱白皙的胸膛上，那道剑伤已经愈合，结出了粉红色的痂。他用手指轻触那道伤口，眉眼中溢出浓浓的担忧和疼惜。
    乌九轻叫了一声。它白色的小爪子也放上了杜珣的胸膛。
    梅雍一把把它的爪子拍开。乌九喉咙里呜呜两声，半晌发出几个音节：“有……有没有……事……”
    梅雍看也不看它，乌九又努力开口道：“阿珣……”
    “阿珣是你叫的吗？”梅雍打断他，怒道：“乌九，我告诉你，我早就说过，我不想救你，不管你和阿珣有过什么瓜葛，他是他，林传是林传，你是你，你死了和我没关系，和阿珣也没关系！他自己鬼迷了心窍，一门心思要救你，弄成自己重伤要死。你高兴了？高兴了？”
    乌九黄莹莹的大眼睛里露出伤心自责的神情。梅雍道：“我就不该顺着给他的心意。你就是个活在过去的妖，你自己出不来，愿意活在这些虚无缥缈的过去回忆里，关我们什么事？杜珣疼你喜欢你，你喜欢的又不是他！你喜欢的不过是那个林传！”
    “他就是白疼你而已！”
    乌九低下头。他爬了两步，想要窝进杜珣的臂弯，被梅雍拎着扔到地上。
    “你滚吧！去和你的林传在一起。等杜珣好一点，我就带他回去。你是死是活，和我们再没有关系。杜珣也不会再来找你。”
    林传这时候端着茶壶走进来。他看见乌九垂头丧气地缩在墙角，不明白猫咪又受了什么气，他倒了一杯热水给梅雍，梅雍取出丹药融在水里，只见水变成淡淡的黄色，一股浓烈的药香从茶水里升起来。
    梅雍把杜珣扶起来，然后自己先饮下茶水，再贴住杜珣的嘴唇，把茶水温柔缱绻地送进去。
    林传看着梅雍温柔的动作。他的心里有些泛酸，若是这世上，也有人这样爱他，他就不用在这个世间东躲西藏，辗转反侧。
    他侧眼看见乌九，蹲下去把乌九抱起来。乌九窝在他的怀抱里，头低垂着，安静中透着一股哀伤。林传摸了摸它，乌九的身子却微微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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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雍的药，自然都是灵药。杜珣很快就好了。
    除了他还是觉得自己讲话的时候胸口好像在漏风，担心喝下去的水会不会从胸口喷出来以外，一切都挺好的。
    他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乌九一直溜过来看他，但是梅雍十分严厉，梅雍现在越来越不喜欢乌九，只要乌九一出现，他就要把它拎起来扔出去。
    杜珣道：“你这样子它要讨厌你，我们更不能把它劝回去了。”
    梅雍冷冷道：“我不介意他要不要回去。总之我已经决定，你彻底好了我们就回去现实世界，我受够了这个地方。”
    “梅雍！”
    “……梅雍~”
    但是梅雍已经下了心意，就算杜珣再怎么装可爱，他也不打算听杜珣的继续留下来。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一个决定，就好比乌九，如果他打算留下来，或许他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别人愿意要死要活，和自己有什么相干？
    杜珣也知道梅雍这次真的是生气了。他不禁很自责，如果当初自己稍微注意一点四周，也不会被那个偷袭的人偷袭成功。就不会惹出梅雍这样大的怒火。
    其实，他多少也有些灰心。
    来到这个地方这么久，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乌九对林传的依恋和执着。不管杜珣对乌九多好，他救过乌九，一家人开开心心地过了很好的一段日子，乌九的心里装的始终是林传。高傲的猫咪，对他有好脸色，也不过是因为他是林传的转世。
    怪不得人家都说猫比狗要忠心。唉。
    真的挺伤人的。
    杜珣又挺了几天的尸，他身体复原得很好，而那个蒙古人巴雅尔却差点死掉。他被梅雍吓破了胆子，再不敢留在平江府。就算林传真被这两个人藏着了，他也不敢再去找人了，一个林传可没有他的小命重要。
    因此林传也就算是安全了。从此住在平江府，恐怕也没有人敢来骚扰他。
    林传回到了他的林间小木屋。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轨。杜珣身体彻底好了以后，他和梅雍上门去和林传告别。
    林传很不舍：“你们走了？不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吗？”
    梅雍摇头道：“不了。”
    杜珣笑道：“你好好过吧。那些蒙古人应该也不会再回来，但你多少也小心一些。”
    林传道：“是，我知道，多谢你们。”
    他知道这两人不是凡人能够接触的人物，也不管强留。梅雍忽然道：“哦，对了。”他从戒指里取出来一本暗黄色纸质的小薄册子，递给林传：“既然我们和你有缘，这玩意给你，你看着练练吧。”
    林传拿到手中，只觉得手中的小册子的质感似金非金，似绸非绸，摸着顺滑无比。他看着封面，上面写了三个篆字：灵水诀。他心里生出一种狂喜，脸上又要装镇定，向来淡定的脸部表情变得格外扭曲。
    杜珣笑笑：“这不是普通东西，你可要好生珍惜着。”
    他们转过身，身后又传来喵的一声叫，杜珣回头看，乌九可怜兮兮地站在角落，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杜珣。
    杜珣冲它招了招手。乌九马上跑过来，高高跃起跳进杜珣的怀抱。
    杜珣摸了摸它柔顺的毛发，低声叹道：“我要走啦，乌九。”
    乌九抬起头看着他。杜珣戳了戳它柔软的身子，心里很无奈，又带着一点没能坚持下去带走他的愧疚和遗憾，还有一些心酸。
    “乌九，如果这真的是你的选择，那我也不能凭借自己的意愿来干涉你是不是？”杜珣的声音轻轻的：“只是，呆在这里，能给你的只有迷惑和伤心……”
    他摸着乌九的头，乌九柔顺地蹭着他的掌心。杜珣长叹一声，怀抱松开，把乌九放回到地上。
    “再见了，乌九。”他冲着乌九挥挥手：“大概……不会再见了。”
    他很有些伤感地转过头。梅雍拉着他，两个人渐渐走出了林传和乌九的视线。
    乌九叫了一声。
    他睁着那双黄莹莹的大眼睛，看着杜珣的背影。但是杜珣越走越远，它也再也看不见，眼里只剩下那些在风中微微晃动的树叶。
    这种感觉，让灵魂微微苏醒的猫妖心中十分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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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雍拉着杜珣，两人来到当日来到这个地方时的破烂肮脏的小巷。
    梅雍喊了一声：“孟婆。”
    他的声音不响，但是却带着一种穿透虚空的感觉，仿佛一把利剑，穿透了无数个平行的宇宙。杜珣觉得耳朵里嗡嗡嗡地响成一片，随后他听见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温柔的女声。
    “梅尊者。”
    这一瞬间，平江府的上空陡然间黑云密布，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仿佛世界末日来临。在这片浓密的乌云之中，杜珣看见一张大得好像太阳一样的完美的少女的脸。那张少女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开口道：“梅尊者，你打算回来了吗？”
    “是。”梅雍道：“还请孟婆开启通道。”
    孟婆眼睛瞟过两人，忽然道：“咦，乌九不在。”她笑着看向杜珣：“怎么了，杜珣，不打算带走乌九了吗？你们来这里，不就是做这个打算的？”
    杜珣苦笑道：“实在是带不走。”梅雍摸摸他的脑袋。
    孟婆道：“也是，这只猫的倔强，我也是体会过的。也罢。”她一挥手，一道两人宽的时空裂缝出现在了杜珣和梅雍二人眼前。
    “那就回来吧。”
    梅雍冲着孟婆一点头。他和杜珣牵着手，一同走进了那道裂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几天苏州的晚上一直风大雨大雷声大- -
    另外俺发现亲们对巴雅尔先生都普遍表示出非常大的兴趣……但其实我并没有打算把他和林传凑一块（扶额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