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说,你不会知道错过什么

35 柠檬味的怀抱


走出电梯,我投胎似的快步低头往外赶,无论如何,今天心情极差,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前面一个身影很是熟悉,可不就是那个让我心情糟透了的罪魁祸首嘛,这尊瘟神,我惹不起,还不能躲吗,闪身拐弯去了一楼的洗手间。
    基本上要回家做饭的阿姨,要出去约会的美眉都在下班前做好准备工作了,所以现在的洗手间异常凌乱,空荡。我拿着包包,看着手机,计算着要呆多久出去能既降低碰面的尴尬,又不至于浪费我太多的时间。洗手间的门突然打开,小何走进来,看到我愣了一愣,我讪讪的对她笑笑,不晓得怎么解释我会出现在一楼的洗手间,如果换做平时,小何应该至少也回报我一个微笑或者招呼吧,可今天她的脸臭臭的,爱理不理我的样子,眼睛好像也是红红的,哭过的样子,她身后跟着小龚。
    “怎么了?”小何看了我一下,可能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核桃眼让人看到,又或者惊讶于此刻出现在洗手间的我,只微微点点头就闪身进了小隔间,我只好低声问依然留在我身边的龚雪晴。
    “被骂了呗”见我一脸茫然,龚雪晴接着说“就是陆总嘛!下午因为一份快递没有及时送到他手里,就把小何骂了个狗血淋头,其实这些东西,以前不都是定时送上去的嘛,前台哪有空给各个老总一趟一趟跑啊!也不知道今天是谁得罪他了,吃了火药一样,看看平时也觉得还蛮有风度的,肯定是Amanda惹到他了,又舍不得骂她,结果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小何就正好倒霉。” 小龚的推理合情合理,听的我“频频点头”。
    终于把电梯上八卦女的说话对上了号,只是不晓得小何到底是当了谁的替罪羊。
    也不晓得该怎么安慰,但是场面上还是应该象征地说一些,于是我选择了同仇敌忾的在把陆沅好好的骂一顿,“我跟他配合工作的时候也是,他就知道顾自己,从来不晓得自己做的事,说的话会让别人难过,他说完爽了,他有面子了,他拍拍屁股走人了,从来不考虑他那样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和损失的。还是男人呢,把女孩子骂成这样,他是我见过的最最没有风度的男人了。有本事他去骂Amanda呀,把气出在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身上算什么本事!莫名其妙!!!”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本来女人在一起唧唧喳喳就能说个不停,加上本人今天也的的确确心里不爽,化悲愤为力量,我越骂越痛快,越骂越解气,已经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龚雪晴两边劝,她哪里知道我今天也是受害人啊,而陆沅因为在Amanda那里受了气,所以把拿我和小何当出气筒这个臆测,到最后好像也变成了铁证如山的“事实”。
    “哎哟,都快6点了呢,回去吧,何苦我们三个憋在厕所里骂人,他也不掉一块肉,以后自己做事小心,别让人抓住小辫子。朱祝,我才发现你那么有侠义心肠,搞的好像今天被骂的是你一样,那么激动”龚雪晴见苗头不对,来了个总结性发言。
    我讪讪的笑笑,一看时间,5点50,她们两个去收拾东西,我们道别,各自回家了。
    又是一个秋来到,随着天暗的越来越早,冷空气也流窜的越来越猖狂,因为公司对文职女员工的着装要求,我还穿着套裙,本人又懒,这个季节还不会准备裤装下班回家,所以不早点回去,两条腿还真吃不消。
    才走出大门,就被扑面而来的寒气把浑身的鸡皮疙瘩调动起来,拉了拉领口,双手交叉把自己弓起来,低头顶风。
    路灯一个一个打开了,如夜明珠点缀在黑丝绒缎子上,车流往来不息,只是在下班高峰,速度如龟爬。我在车站时不时跳跳脚,搓搓手,哈哈气,在别人眼里我一定是要风度,不要温度,自作自受的典型。天晓得,我真是比窦娥还冤,如果不是公司的破规定,我哪里用得着受这份罪,那些高管都有车代步,当然不晓得我们底层员工的辛苦,想到这里,我又把自己知道的领导一个个怨了个遍,首当其冲的自然非陆沅莫属。
    车终于来了,很遗憾的说,没挤上,现在有地铁,有轻轨,分流了很多上班族,可怎么我坐的车还跟80年代那样挤呢!心里极度不平衡。
    一轮喧嚣过去,站台上留下了老弱病残以及才赶到车站的三四十人,在还不算怎么寒的寒风里,有人发着短讯,有人打着PSP,有人就着路灯看着报纸,有人跟同伴说说笑笑打发着时间,而更多的则跟我一样伸长了脖子,望着公车来的方向。
    一辆黑色的轿车不晓得从什么地方钻出来,很不协调的停在车站上,停在了我面前,本能的我和身边等车的人都往旁边让了让,可能是谁要借这里下车吧。
    车窗放下,一个声音从里面冒出来“上车”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口吻――命令多过好意,怒气多过关怀。
    我知道百无聊赖的人都看向这边,我也知道,阻止这种尴尬的唯一方法就是立刻听话,跳上车,离开这里。可是自尊不允许我这样,小人物也是有自尊的。
    我没动,我想就当不认识,不知道是在叫我,而这种幼稚的反应,恰恰暴露了自己就是那个被命令的目标。
    车里的人不耐烦了,可能他也料到今天的我是不会乖乖听话的,车门猛地打开,差点撞到一个骑车的中年男子,如果不是陆沅黑着的一张扑克脸,凶神恶煞似的吓人,我想很可能会被骂吧。车站上的人个个看好戏的样子,就算不转头,不看,不瞥,我也能感觉到人人聚焦在我们身上。
    “上车”陆沅几步,一把钳住我的手,皱了皱眉头,拉开副驾车门,我作势向后,想把他的手甩掉,真讨厌他这种怒发冲冠的表情,好像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而他完全有理有据把我拖回去修理一顿似的。风把他的领带吹得东摇西摆,我打了一个冷颤,“进去”男人就是男人,动真格的时候,反抗只会让自己受伤,我被押进车厢,陆沅很用力的关上门,一手按着领带从车头折回驾驶座。
    说老实话,这样子很man,放在偶像剧里,绝对是给男主角加分的场面,可惜作为当事人,我除了觉得脸颊发烧,其他的还都没有体会到。
    我一动不动坐在车里,维持着被塞进来时不舒服的姿势,抱着包,别着脸;陆沅关上车窗,打开空调,调着温度,我听见方向灯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车慢慢离开公车站,往车道开去。
    “安全带”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陆沅低沉而有磁性的男中音带着回声却不带感情,虽然我知道至少他现在是应该在生气的。
    我依然不动,无声提出抗议,抗议他的专横,他的强制。
    “要我帮你系?”见我闻言如小兔子般手忙脚乱放下包,去扯安全带,系上,然后依然别着脑袋,不看他,陆沅发出一声轻笑。
    前面高架上匝道排列的密密麻麻,一直曲折到地面上的车流缓慢的移动着,我和陆沅被困在其中一个黑色的小匣子里,陆沅打开广播,听着交通台,时不时的播报路况,放着好听的歌曲,总算让这个空间有了点生气。
    “听说下午你骂了前台?”虽然很气愤于对方那一脸笃定我会先忍不住开口说话的得意表情,但不得不承认,我受不了这种相对无言,我是顶顶讨厌爸爸妈妈冷战的,有什么事,就算大吵一架,咆哮出来,发泄出来,相互漫骂也比两个人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不说痛快。
    “嗯”我都已经开头了,他倒好,还跟我摆谱,就嗯那么一下,算什么东西!
    “别以为你是经理就可以随便骂人,前台总不能一来快递就给楼上送啊,那样她不要忙死了,再说一直都是定时把一天的快递一起送的,怎么偏偏今天发脾气。在别人那里吃憋,就把气撒在员工身上的领导是最没品的!谁让你受气,你找谁去!”想到他是因为在Amanda那里受了气,没处发泄,我就郁闷。
    “所以啊……”说话说半截的家伙
    “所以?所以什么?”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果然是跟Amanda闹便扭了“所以你是男人就该找Amanda去,犯不着那我跟小何出气!”我气呼呼的说。
    “嗯?”显然我的话让陆沅很诧异,愣了一下。“你以为我跟徐经理……”
    “那只是我猜的,也可能不是Amanda,反正总不至于是我惹到你了”我弥补着刚才的不小心,陆沅我太了解了,但凡你的口风有那么一点点漏洞,本来占理的你,都会被他反戈一击,最终兵败垂城。
    “是吗?”陆沅眉毛一挑,好像是问我,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好像是针对前半句,又好像是针对后半句。是我想太多?我摇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车里的温度果然太高,弄的人昏沉沉,思维节拍变慢了。
    “今天我让阿姨做了好吃的,去我家吃饭吧”缓和了口气的陆沅,用类似征求意见的口吻说。
    “我都上了贼车了,哪里能说不”我无奈的回答,什么嘛,假模假样的,已然是在去他家的路上了,还问,早干吗去了,不过这种说话的态度还是可取的,所以就不跟他计较了。
    车里的温度真的好舒服,正适合我,音乐轻轻柔柔的,唱着你侬我侬,汽车慢慢前进的节奏好似妈妈摇着摇篮,我合上眼睛,头靠着玻璃窗,很安心的把自己交给身边的这个男人。
    “喂,小猪,起来了”我猛的吸了一口口水,真丢脸,我竟然睡着了,睡着了也算了,可我还流口水,头有些混沌。我迷蒙的让自己坐正,慢慢找回正常的感观,一股冷气从车外钻进来,冷热交替让我不由的一个激灵,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陆沅拿着西服和电脑包站在外面讨好的给我开着门,别是我眼花了吧,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绅士?重点是对我这样绅士?
    阿姨今天还真是烧了很多好吃的,有番茄炒鸡蛋,洋葱牛肉,蒜苗烧肉,红烧虾,炒青菜,都是我喜欢吃的,才进厨房就闻到米饭的香味,陆沅看着茶几上阿姨留的字条,真觉得这是个田螺阿姨。
    “洗手,吃饭!”看到吃的,我可是什么都忘了,欢快的把包扔在沙发上,冲到水槽边洗手,拿碗筷。
    “你盛饭”神一样的声音从楼上飘下来。
    都准备好了,我眼巴巴的抬头看着楼梯的尽头,希望陆沅快点换好衣服下来,毕竟是他家,他不来我没法动筷。
    “给你换上吧”换了一身家居服的陆沅,拿着一套运动服递给我。我没有异议,飞快的按照他的指示换了衣服,因为我知道,尽快吃饭的唯一方法就是听话。
    衣服质地很好,比全棉的还舒服,但不怎么合身,一看就知道是陆沅的,我穿上很有嘻哈风格,能去唱hipop。
    等我坐定,陆沅已经把汤都盛好了,我是没习惯事先喝汤的,但是看着陆沅坚持的目光,没办法,只有听话的份儿,热呼呼的排骨海带汤喝下去,热气从脚底涌上来,说不出的舒坦。
    “菜还是热的呢!”我夹了一大口鸡蛋放在嘴里。
    “阿姨才走,你睡着了,没看到她”陆沅慢条斯理的嚼着。
    我完全沉静在满足和幸福中,不再说话,埋头苦干。
    “呃,今天谁让你搬到里面去的?”
    “李博呗”我头也没抬。
    “习惯吗”
    “自然没有一个人的时候自在,不过空闲的时候帮忙他们洗洗试管什么的,而且还有人说说话”我含着饭菜指手画脚起来“你是大领导肯定很忙的,所以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不觉得,我可闲,有时候一个人也觉得挺无聊的,能搬到里也不错啦,有时候听他们开开玩笑也蛮有劲的”温和的陆沅还是很和蔼可亲的,我愿意和他说话,人是社会的动物,需要交流和沟通,我不例外,他也是。
    “……………………”
    “你是在关心我吗?”
    “……………………”又是一阵沉默,我真恨他这个样子,在公司,在商场上他也许叱诧风云,说一不二,如果这种性格能用在我和他的关系上,那么也许我就不会那么累,拒绝就拒绝,我也没一哭二闹三上吊,可为什么他又是不是表现的那么欲言又止,那么暧昧不清,让我分不清他到底是真的只想把我但伙伴,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说陆总,你大老远把我弄过来,不会就是让我尝尝你家帮佣阿姨的手艺,问问我搬了办公室是不是习惯吧”我咋巴着嘴,咬着筷子,不满的最后踅摸了一块牛肉。
    “别跟吴愈杰走得太近”老先生终于说了句有点意思的话。
    “为什么?”我有点明知故问,因为我不知道他的理由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他一直那么高深莫测的样子,常常说出些让我措手不及的理由。
    “不为什么”我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动声色的接受他给出的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谁知道他又一次出乎我意料的来个大耍无赖。
    “喂,这算什么?凭什么不给理由就让我这样,让我那样!我是你的伙伴也好,徒弟也好,请给我应有的尊重”话是不错,可在陆沅类似撒娇的无赖后,我的口气怎么听也不那么义正词严。
    “洗碗去”好大男子主义的餐后语,看他吃干抹净,把碗筷一扔,拍拍屁股走人的顺理成章,也不晓得我哪根筋不对,竟然觉得一丝甜蜜――天哪,肯定是饭菜里投了□□,又或者他给我施了催眠术,要不然,我怎么那么轻易就饶了他呢?
    捧着碗碟,打开水龙头,挤了一大坨洗洁精,我在家都没那么勤快过“戴手套洗,女人的手跟脸一样重要”陆沅倚在门边,说着不腰疼的话。
    他总是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打我一棒子“光会说风凉话,你怎么不洗,光会指使我!”我回头扮了一个鬼脸“再说了,我又不是你认识的那些只能靠脸蛋吃饭的女人,某人还特看得中我呢,‘我得儿意的笑,又得儿意的笑’!” 哼着小曲我继续工作,才不理他戴什么手套的建议。
    “我可是好心,本来就没什么姿色,如果手再不行,真没人敢要你了!”
    “喂,你有完没完,不洗了!”把抹布往水槽里一扔,我双手插腰,喘着粗气。“我已经不往这个话题上走了,好小子,还撞我枪口上来了,是谁害我今天中午失去个大帅哥的!”我质问着,但没有回头,中午的办公室陆沅吹胡子瞪眼的可怖样子还历历在目,如果回头再看到他那样的表情,我怕我的气势又要被消掉一大半。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我不动,也听不到身后有动静,水哗哗的流着,从放着碗筷的塑料脸盆里溢出,我慢慢把手放下,撑在料理台边沿,想回头,又怕回头。
    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阵风吹过,夹带着清新的柠檬味,还没反应过来我的后背就贴上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胸膛,从来没有负担过什么重量的肩膀上有了颗会喘气的脑袋,一双有力的臂膀环绕着我,并且越来越用力,仿佛要把我整个儿按到他的怀抱里――完了完了,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加快,手脚都不听使唤的僵硬起来,,平生第一次和一个男性那么直接的,近距离接触,我本能的死死抓住陆沅不断收紧的手臂,不晓得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的我,不敢,也没法有什么揣测,我只知道,这个怀抱充满的除了我陌生的男性气息,似乎还夹杂着其他什么让人迷惑不解的情愫,我想得到答案,关于这一切的答案,今晚会是谜底揭晓的那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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