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沅全身一颤,好像被五步蛇咬了一口似的,生怕走一步就会倒下去死掉了,整个人明显僵硬起来,静止在原地,我又没练过功夫,也不会葵花点穴手啊!难道被我挽,就那么可怖或者难堪?就那么不希望在别人面前被认为是一对?甚至只是陌生人。
我的自尊心再一次被体无完肤的摧残,朱祝啊朱祝,你还有没有点儿羞耻心?我在懊恼无比的同时,还要寻思是自己识相地放下手,还是等他发作。
古语说的好,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不对,不对说错了,应该是兔子急了咬人,人要急了生智。
“哎呦”我装作脚下无力,一个踉跄,脱开拉着陆沅胳膊的手,豁出去了,要是陆沅不扶我,我就打算脸对黄土背朝天,反正也是没脸见人。
眼看摔个大马趴是难免的时候,陆沅才回过神来,不过已经为时已晚,我不算重的摔在水泥地上,被往来的病友们加以好奇的眼光。
“怎么了,怎么了?”陆沅蹲下来探视我的情况,见我跌得不重,还能拍着手掌上的土,抬起脸装可怜“那么大人了走个平地都会摔跤!”他还是跟Amanda比较配,连说出来的话都那么相似,此时此刻我已难以区别两者之间有着如何不同的潜在情感,只觉得自己真是生病生晕了头,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儿。
“你一个礼拜不吃饭试试!看你会不会腿软,看你会不会摔跤! 本想找根拐杖,借借力道的”我开始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找理由。
“自己没站稳,还怪拐杖!”陆沅听出我的话中话,极力撇清自己的责任,他就是这样好像一定要压着我,战胜我,完全不晓得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也可以适用于我。
“当然了!”我甩开他意欲扶我的手,自己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吴愈杰就是根称职的拐杖”我上下前后检查着身上的尘土,在怨愤的促使下说出了这样一句不知死活的话。
只是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我明显感觉出陆沅情绪上的变化,如果说刚才他的反驳还是带着戏虐的关心,而现在则是被触及到痛脚的愤怒。
“好啊,他称职,那你去找他啊!”他的大少爷脾气又上来了,抛下我,一个人大步流星越走越远。
整个大院,病友们三三两两的从我身边走过,大多有人陪着,即便是一个人,也是来去匆匆,不会有我这般的孤单落寞之感。我好像是被家长抛弃在路上的小孩,手上贴着止血的胶布,脸上带着虚脱的苍白,眼里充满着懊恼、无助和委屈。
我低下头,压着手背,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我在赌,赌陆沅在暗处偷偷观察;赌陆沅舍不得我这样孤零零的被寒风吹;赌陆沅对我的关心和担忧胜过我对他的冒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垂下的眼帘看不到身边那些好奇的眼光,耷拉下来的耳朵听不到风中飘来的窃窃私语,又一次变相的拒绝让我无法思考万一赌输了,随之而来可能产生的更大难堪。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地心引力静静地尽忠职守着,碎发随风飘舞,跳起狂野的桑巴,我的心渐渐往下沉,往下沉。
夹杂着烟草味道的怀抱突然敞开在我面前,背后多出一个强有力的手,轻轻拍着,宽厚的脊梁为我阻隔开呼呼的西北风。
“行了行了,是我不好还不行吗?”陆沅用一种“好男不与女斗”的口吻认着错“别人都看着呢!”
我抬起头,用脸上挂着的泪痕无声的控诉着他种种的劣迹。
“你哭了?!”陆沅显得有些惊慌,在口袋里左掏右摸,想必是希望能找出一张半张纸巾吧,可惜他那熨帖地那么平整的西装口袋里,哪里会有这种东西,我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就差拿领带给我擦了。
“我哪里哭了!灰吹到眼睛里了。”明明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却偏偏要找个蹩脚的理由否定,这就是女性所谓的矜持,很不幸,我也有这样俗不可耐的秉性。
转过身,背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泣了,懂事以来,除了小时候被我老爸打得哇哇乱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以外,陆沅是现实生活中得到我眼泪最多的男人。(看电视,电影,琼瑶小说时流的不算)
陆沅没有戳穿我的借口,没有“对不起”;没有“我错了”,他只是静静站在我背后,等待我平复下来。
“刚才我不应该那么说,你工作那么忙,那么辛苦赶回来,我还说话气你,是我不对”只有笨人才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陆沅曾如是说。现在我们两个人硬碰硬,除了让双方的心情都恶劣以外,对于我还得不到免费的接送,何必呢?再说,现在这种状况,我本来就需要付一定的责任,谁让自己自以为是的去挽他的手臂?
我的服软似乎起到了奇妙的化学作用,一向软硬不吃的陆沅也放下了身段,背后的大手轻抚着,在我脖颈间呼出一句“也不完全怪你”。
天真的凉了,西北风呼呼地吹,眼泪片刻已开始干涸,在脸上留下紧绷的感觉。掏出手绢,我用力的擦着,生怕擦不干净,转身又让陆沅抓到话柄。
一只手夺过我的手绢,扭头回去才想开口,只听一句透着暖暖关怀的建议“别那么用力,皮都要被你擦破了”
被半圈半带地坐上许久不见的passat,从来都是黑色锃亮,精神奕奕的它今天却灰蒙蒙的,车头有一大片污秽,仔细一看都是在高速碰撞下惨死的小飞虫,我拉着把守,穿过车顶去看另一边也正在开门的陆沅,猜测着他今天到底开了多少公里,开的有多快,只为了能赶上我下班。
“发什么呆!”我吱溜一下赶快坐进车里。
轻轻拍拍座椅好像看到一个久违的朋友,把包扔到后排上,一堆散乱的文件,再一次默默地告诉我,这个对于干净整洁有着偏执的男人,今天除了来回开车所费的精力,其工作量应该是我的几倍,乃至几十倍。
如果说刚才寒风中的抱歉是审时度势的权宜之计,那么现在,我则被自我为中心的自责深深包围起来——为什么不站在陆沅的角度想想,也许从昨天起,他就计划今天怎么能抓紧时间,怎么把工作紧凑起来,怎么能在下班前回到公司接我;他可能昨夜熬了通宵看资料,想对策,今天可能一大早就飞奔上高速公路,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我手上的针眼。
眼泪扑哧扑哧的开始往下掉,它不再是委屈,更多的是自责和羞愧。
医院负责收费的保安接过陆沅递出去的停车牌,带着好奇与暧昧从驾驶座那边的窗口向里张望,甚至要等到陆沅提醒,才算出该付多少钱。
陆沅皱着眉头把车平稳地开上道路,我抽泣着把头越埋越低。
“你是去父母家,还是回自己家?”陆沅忽略着我的反应,无论他是否猜到我流泪的原因,他都希望我把该发泄的都发泄出来——这就是陆沅待我的方式。
“去,去我爸妈家”
“那你会跟你父母说胃病的事吗?”陆沅不放心的追问。
“看情况吧”我的鼻子有些堵塞,不过眼泪的雨势渐小。
“如果你不说,那只能我去说了”完完全全的威胁!
“啊?”我惊讶的合不拢嘴,心里权衡着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个百分比。
“你不信?”陆沅开车总是目不斜视,至少每次我看着他的时候,他总不看我。
“不,不”我连忙否认“我是想说,这点小事儿,就不麻烦领导您了!”原本还在哭的脸孔,因为要说这种好话,急刹车来了个180度甩尾漂移,变成哭不哭笑不笑的表情。
陆沅总算是趁着红灯瞟了我一眼,嘴角抽动了一下,往好出理解就是一个纯粹的微笑,往坏处理解整个一完全的不信任。
“其实,其实又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何必让老人家跟着担心呢?再说了,这病也不会因为我告诉了他们,而好的快些。”我找着理由,试图说服陆沅,“这可是师父你教我的,对事情的成功没有帮助的环节,能省则省,免得旁生枝节”为了加强说服力,我还引经据典起来。
什么是对信口雌黄的不屑鄙视——请看陆沅;
什么是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请看陆沅
什么表情会是七窍生烟的预兆——请看陆沅;
以他瞪我的力度猜测,陆沅要用不讲理的方式来对付我的不讲理,正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
“你不会是在想把我禁锢起来,直接上我家告状吧!”我的第六感编排出一个非常可怕的画面——“陆老师”上门告状,两家长听闻错愕,“朱同学”惨遭修理——虽然不会受皮肉之苦,可耳膜却免不了疲劳轰炸。
陆沅满意地见我面露惊恐,“别啊!用不着做的那么绝吧!我自己说还不行嘛!”我伸手抓住陆沅右手的袖管,不断哀求。
“危险!我在开车啊小姐!”陆沅手势一个不稳,差点和旁边车道上的车来了个亲密接触。
“谁让你先威胁我的!”我大有要死一起死的豪情壮志。
“是谁拿身体开玩笑的?你不跟父母说清楚,他们肯定会奇怪为什么你不吃饭,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往医院跑,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迟钝没眼色吗?你父母会看不到你手上的针眼吗?”
是啊,就算我不说,手上这么些个针眼是骗不了人的,低头伸出今天没吊针的手背,握拳又张开,护士们的手艺都不错,没有留下瘀青,但是由于针眼又多又密,使得它们还是那么显眼。
手机呢,手机呢?棉布大包像面团一样软,里面的东西又是一堆一堆的,害得我找了好一会儿。陆沅从鼻孔里“哼”着。
“喂,爸,我手里的事情没做完,看来明天还要回来加班,这个礼拜不回来了,你们别等我了”
“公司里那么忙啊!那明天我跟你妈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不,不要了,我明天会在单位吃,你拿过来也是坏掉的”
“喂,囡囡,真的是工作那么忙吗?”妈妈夺过听筒,满腔的不信。
“真的!不信,我领导在旁边,我让他跟你说!”我最讨厌老妈这种更年期疑神疑鬼的口吻,想将她一军。
“哦”妈妈的顺水推舟让我没有了退路,求救地把手机递到陆沅面前。
陆沅真是有先见之明,他已经把车靠边停下,神气活现的眼神在说:就知道你搞不定!
“喂,你好,我是市场部陆沅”陆沅这个名字对我父母来说倒也不陌生,他是和杨开一起被我父母熟悉的。
我不知道妈妈到底说了什么,只听陆沅说着不会不会,朱祝很努力,有些资料临时需要整理等等,等陆沅把手机还给我时,才发现我老妈连再见也不跟我讲,就直接挂了电话。
“我老妈跟你说什么了?”
陆沅换着排挡,看着后视镜,漫不经心的回答“你妈问你是不是努力工作,还说非常感谢我一直照顾你这个麻烦精”
“切~~~”我嘘着,可心里觉得我妈还真有可能这么说。
肚子发出咕噜声,是啊它都干磨了好久了,不叫才怪,可惜自从前天吃了两口粥被报应到了,就不再敢轻易尝试了。
“去你哪儿?还是我哪儿?”陆沅难得小心翼翼地征求我的意见,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像是一夜求欢的男人不负责任的问话。
“我想回家,你也需要早点回去休息”奔波在外一个多礼拜,今天更是工作强度大,晚上再送我回家,这一来一回,又不知道他要几点才能休息了。
陆沅没有回答,只是我能感觉到他并不领情。
肚子难以控制的唱着走调的歌,陆沅同志你对我最大的尊重就是一如往常般的装聋作哑,而不是投射来怜悯的眼光。
车行经一个快餐店,陆沅打开音响后下了车,我心里想着他可千万别买了汉堡到车上来吃,我现在这种状况,恐怕一个把持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抢来先吃也说不定。
悠扬的歌声回荡起来,蔡琴那份沉厚圆润的嗓音唱出人世沧桑,唱出儿女情长,时间在迷人的音乐中过的特别快,不知几首歌过去了,陆沅才姗姗而来。
他应该也是考虑到要避免在我身边吃东西,又怕我等待无聊,着急,这个男人怎么就那么细致,体贴呢?
“你,吃好啦?”我问的口水都要溜下来了
“嗯”
“吃了什么啊?”我不期待他会回答,但是如果能说出来让我过过耳瘾也好啊。
“巨无霸”陆沅真听话
“那你中午吃了什么啊?”我觉得他先送我回去,再吃不行吗?就等不了这一时半刻?
“没吃”
男人是一顿都饿不得的,他们那消耗,那体格,原来中午没吃,是为了赶回来看我吗?我又错怪好人了~~~
胃空虚的难受,我抱着肚子开始安静,一路上只有蔡琴深情演绎着一首又一首此情不渝的悲欢离合。
“好啦,我到家了,谢谢领导!”站在家门口,看着没有半点离去迹象的陆沅,我下着逐客令。
陆沅神情复杂的看着我,不晓得他又在动什么歪脑筋。
“你等会儿就直接睡觉了?”这算什么问题,我揣测这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不得要领。
“嗯,会看一会儿电视吧”
“不会因为肚子饿而不管不顾偷吃吧!”原来他担心我自控能力差,为解一时饱腹之欲,而让一个礼拜来的努力前功尽弃。
“不会啦,我都多大的人了,会照顾自己啦,再说家里都没东西吃”对陆沅的保证我做过千次万次,可他就像我爸妈一样,永远不相信我会长大,会懂得照顾自己。
“那就好”陆沅看似准备转身离开,却再次回头“那,那你好好休息”他的手从前额滑到后脑勺捋着已经变得有些摇滚的头发,不自然的表情,触及着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嗯,我想如果车子停的够安全,不会被贴罚单的话,你愿意进来坐坐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看不懂自己心仪对象的肢体语言,无论他想留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至少在如此僵硬的动作背后,是他难得放下的身段。
陆沅的脸上绽开获得特赦的笑容,又像是目的得逞的佼捷。
屋子明显被整理收拾过,如果说过去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只要自己能凑合过去就成,那么现在,对于心仪的男人提出的批评,除了虚心接受,马上改正还能怎样?
不去管他,径自去卫生间换下套装,门外传来电视的声音,我心想他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啊!洗洗弄弄,撕掉止血的胶布,瞥见手背上的瘀青——人啊真是不经夸,护士也一样——不过这应该是我自己没好好压住止血的原因吧。
找了块毛巾,热敷一下,这么一耽搁,着实费了些时间。
电视机里晚间新闻已经开始,某居民家发现留守的候鸟啦,GDP又增加了多少啦,某国外使出访哪里啦,巴基斯坦人体炸弹又造成死伤,叙利亚以色列……这些都跟我没什么关系——跟我有关系的是那个闭着眼睛半躺在我的趴趴椅上的男人,那么累了,干嘛还要留下来呢?
我轻轻坐到床边,凑过脸去,仔细看着陆沅:谈不上沧桑,更不是衰老,皮肤光洁,线条刚毅,只是岁月还是在这张英俊的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像我一样傻傻喜欢他的女人受过伤。可当他神采奕奕的出现在众人眼前,面对工作专业时的自信,对待生活品质上的追求,应付棘手问题时的睿智,又有谁能不为之心动?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不晓得哪根筋不对,偏偏挑中我来改造:无论我怎么不配合他都不急躁,反而用更加的耐心,激起我想要学习然后超过他的欲望;无论我怎么反抗他都不生气,反而用鼓励和欣赏刺激我的潜能,即使有时候不知天高地厚的我真的惹毛了他,可转过头,他依然在原地。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在教给我如何敏锐捕捉人、事、物本质的同时,能不能也替我解开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都说薄嘴唇的男人多薄幸,他的风流让我咂舌,不晓得是否还有跟我一样,被他这种暧昧不清,含混难辨的态度耍的头头转的傻瓜。我想,肯定有吧!
电视画面的不同,使打在陆沅脸上的光线不断转换,五彩斑斓,如同他难以琢磨,阴晴不定的态度,以及我随之时起时伏的心情。
沉浸在纷飞思绪里的我,被电视广告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我第一个反应不是找遥控器,也不是直接去关电视,而是上前捂住陆沅的耳朵,希望他没有被打扰到。
“哈,你怎么醒了啊!”只是我的触碰可能比电视的声响更容易吵到他吧,看着那双慢慢睁开的眼睛,我连忙装作想趁他熟睡,恶作剧一把没有得逞的心虚,给自己找着台阶。
“你的动作不是一般慢啊!在卫生间藏金子啊!”刚睡醒的人口气就那么冲!
“是啊是啊 ,你要不要去找找?找到了全归你?”我已经收回手,又坐回床边,和他保持距离。
陆沅扯动着嘴角,艰难地给我一个微笑“我刚才睡着了?”
“嗯”
“不好意思”
“没啥,我不也在你家睡着过吗?咱们俩扯平了。”我很讲哥们义气的说。
“我,我想……”陆沅欲言又止
真受不了他,我认识的陆沅不是这样的,他一向都是想说什么说什么的,无论是同事,还是客户,甚至,甚至是Amanda那样的尤物。脑海里回想起Amanda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不说,你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走了”望着他突然起身准备离去的背景,修长而挺拔,我突然感到他身上有一种让我心疼的疲态,混合着颓废,疲倦以及迷茫,或许还有其他。
叫住他?随他去?
“有什么话,开了头,就说完再走!”他这样走了,我想今晚我们谁都休息不好。
玄关处那个背对我的男人,后脑勺都有表情,我可以清晰的看出他的最后的挣扎——陆沅曾经说过,和对手谈判,任何一句话都要想好了再说,没说之前是你主动,说出来了以后就是对方主动了——我默不作声,学着他在我情绪不稳的时候待我方法,等待他自己的决定。
他转回来,让我好好躺下,就当是听一个睡前童话。
于是我听到一个刚刚步入社会的青涩少年,对亦师亦友的前辈崇拜,爱慕,暗恋,失魂,难以忘怀的故事。
因为胆怯,因为不确定,因为没有开口,所以失去了,错过了也许曾经属于他的感情。
我早该料到的,现在的我,一如当年的陆沅的翻版。
经过那么久,我终于知道自己原来只是一个替身,或者连替身都算不上。
他挑中我,根本不是真的能看到我身上所谓的闪光点,只是我有着和他心中女神相似的名字罢了。
他那些对我的温柔,体贴还有蛮不讲理的占有欲的确发自内心,只是这种真心是源于不能够正大光明给予另一个女孩罢了。
他说,这一个多礼拜在外面,想了很多;他说,他不想也不能对我再隐瞒下去。
是吗?我的爱恋那么明显,那么让他难以接受,以至于只能用牺牲隐私来让我死心吗?
怪不得一直以来,他对我的示好却总是躲躲藏藏,可又在各个方面对我做出一些让人误会的事;怪不得我挽他的手臂,他全身会那么僵直不自然,可又不直接甩掉!他到底把我当什么?
亏我还心甘情愿的认命,想把心交给他,真是瞎了眼!
无药可救的是,我竟然还觉得他至少算有良心,没把我当成酒吧里那些不用负责的女人看待,把心底的话讲了出来,好让我悬崖勒马。
悲伤的童话听的人心酸,本就虚弱的身体很快就进入休眠状态,醒来时唯一记得的就是那醇厚,低哑的男声在耳边的淳淳细语。
多希望昨晚只是一个记忆比较清晰的梦境,可惜床头柜上,可爱的小保温杯里装满的温水告诉我,昨夜临行,那个可恶的男人还恬不知耻的做着令人心伤的感动。我和他又不一样,他床头柜上有水杯,难道我醒来也一定会渴吗?
坐起身来,拿着保温杯发愣,好像看到陆沅的脸“谁叫你不说,错过了吧!活该!”奇怪的,我由始至终都不觉得那个叫jojo的女孩子有错,只是觉得对于感情,陆沅太被动了,错过是他自作自受。
搞得那么神秘,害得我昨晚一度以为他会对我表白,想到这里就觉得陆沅可恶,看着这份礼物也不顺眼起来。不过保温杯是无辜了,我不会乱撒气。
心情不好,肚子又饿,但我绝不会傻到自虐,用糊吃海塞来填满空虚的心灵。刷牙洗脸,换了衣服,准备去医院再验个血,看看胃还发不发炎,是不是还需要靠葡萄糖维生。
头重脚轻的下楼出门,沮丧的周六天气倒真不错,太阳明媚的不像话,西北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也温和起来,想是老天爷觉得我太倒霉,给我点补偿吧!可是,如果真的要给我补偿,能不能更直接,更彻底一些呢?——我贪心的想着。
“老天爷啊,请让我把心找回来,对于某人来说,它是一个负担,可对我来说,它可是珍贵不可缺失的东西”总有一天,陆沅会知道,他错过的不止是jojo。
手机响起,是爸妈罗嗦的关怀,劝了又劝,总算是打消了他们来送饭的念头。才挂了电话,手机又唱起歌来,我的“公务”什么时候那么繁忙起来?
“喂,朱祝啊,我是吴愈杰”
“哦,你好,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的胃好点了吗?”
电视,小说里不都这样说:结束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另一段感情填补。我知道这样做很卑鄙,很无耻,可头晕脑胀的我还是说了句令人后悔不已的暗示“我现在正在去医院检查的路上”
“是吗?”我能明显感觉到电话那头本来萎靡的声音为之一振“我现在正好没事,要不要……”
“那又要麻烦你了”我假客气着。
“没事没事,你告诉我哪个医院,我马上来!”
已经泼出去的水,如何收的回来?说了地址,挂了电话,我被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包围起来。朱祝啊朱祝,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为了自己,去伤害另一个人——上帝关上一扇门,总会再开一扇窗,也许不是伤害,而是给自己也给他人的一个机会呢!
这样安慰自己,希望心中的负疚减少一些。低着头,慢慢的往医院走去,完全没发现身后跟随着的男人,看来被人骂迟钝还真没骂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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