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说,你不会知道错过什么

66 男人的心眼


“喂,是我”无比熟悉的嗓音,却带着低沉的疲惫。
    “哦”
    “只有‘哦’这么啊?”不晓得我这一个字的回答是如何好笑了,他的语调一下子从刚才的有气无力变得高涨起来,难道我的声音里含有“笑气”并且通过无线电传给了他?
    “给你个‘哦’就不错了!”我有感而发,“再过几天,可能连‘哦’都没有了!”
    “怎么说?”陆沅挑着我瞧不见的眉毛问到。
    “瞧我爸妈那架势,似乎给我定了亲,现在大概已经在翻黄历了。” 这话其实也没夸张到哪儿去,瞧刚才饭桌上那气氛,老妈越看越喜欢的眼神,老爸合不拢的嘴巴,我越想越觉得自己离包办婚姻不远了。
    “哦?结婚这事儿我到还没考虑过。”
    “那就不麻烦您老人家费心考虑了,他们又没说要把我嫁给你!”
    “不是我还能有谁?”陆沅的语调夸张且淘气,仿佛吃定我一般。
    “今天,就在刚才,我刚刚上任的部门领导,到我家来了一次家访。我爸妈满意得不得了!按他们现在的计划,就算对方不要,他们也会清仓大甩卖,准备了一份超豪华大嫁妆,然后附送我当小礼品塞过去。”
    “你叫他来的?”
    “这叫什么话!我会主动叫他来!”我气的差点没从地板上跳上床,这种没良心的亏他好意思问!
    “那他怎么知道你家住哪儿?”陆沅的回问,让我种吃苍蝇的感觉。
    “他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是,陆大经理,不要以为只有您知道看员工的人事档案,别人也是知道的。何况我们小老百姓的档案不值钱,是个人就能随便看!”我气得直想挂电话,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完,“您还有什么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那个,算我说错了”陆沅的道歉来的很及时,让我把已然从耳边移开的手机又贴上了耳朵。“我是想说,如果没人邀请,他怎么会跟你父母见面呢?”陆沅的疑问再一次让我火冒三丈,说穿了,他还是认为是我主动邀请的,他的道歉根本不诚心!
    “那陆经理以为是怎样?以为我朱祝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脚踩两只船?一边跟你谈情说爱,一边又请别人到家里拜见父母?你要是这样认为,再解释也是多余!”我对他怎样,难道他感觉不到?我抛弃的女孩子的矜持,一次又一次去敲他的心门,尴尬也好,难堪也罢,都一直坚持着,最后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对面一阵沉默,是他真在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愧疚;还是他认为我那么激动,只是贼喊捉贼的把戏?
    “由于昨天吴愈杰说了些不适当的话,他心里不安所以今早亲自来道歉。我爸妈在楼上看到,打我手机,在电话里亲自邀请他上去坐坐,他也同意了,我根本没机会说半个不字?”我不能忍受背黑锅的感觉,任何时候,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行,“也许您会觉得如果我不让他们直接通话就行了,但是以我对我母亲的认识,如果我拒绝将手机交给对方,她绝对会收回让我一个人住老房子的权利!解答完毕!”
    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键——这几天,我成天就想着什么时候陆沅能给我一个电话,联系,他会对我说什么,而我又将会怀着怎样一种欣喜。可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电话再一次响起,我的理智告诉我,这个男人竟然把自己想得如此不堪,再接他电话干什么?说越多,越生气,何必呢?可我的心却不断提醒,这几天自己有多么想念那可恶可恨的声音。
    “喂,干嘛?难道我解释得还不够清楚吗?”在我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选择时,身体却已做出了最原始而本能的反应。
    “对不起!”这一次语气明显诚恳了许多,“你知道,有些时候,对待有些问题,人的分析能力会降低。”
    我不出声,虽然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陆沅在暗示,我是降低他智商的原因,却不打算那么容易放他过关。
    “别气了!好不好?”
    “……………………”
    “ 别这样!好不好?我都说对不起了,我错了!”
    “”…………………”让我暂且再享受一下陆沅的低声下气吧。
    “不出声可不像你的风格!朱?朱~~~!”
    “别叫我猪!”他说的没错,憋着不出声,还真不是我的风格。
    “那个~~~”今天的陆沅很不一样,什么时候他学会了吞吞吐吐?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我想,再怎么样,也不会像刚才那样让我生气了!”我知道,既然我开了头,他不问清楚是绝不心甘的,那就摊开来大家说清楚,何况我光明磊落,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你父母真的很喜欢吴愈杰?”看来男人的心眼也大不到哪儿去嘛!
    “那是当然!人家可是相貌、学历、职位三高人群,谁会不喜欢?”我并不是存心想气陆沅,可这是事实,我爸妈眼又不瞎耳又不聋,不喜欢才叫怪呢!
    “能高到哪儿去啊!”我第一次那么明显的感觉到陆沅话里的酸味儿,即便他以前也会对吴愈杰表现出不屑。
    “那倒是,他当然比不上您啦!”我的计划是先给颗糖,果然传来陆沅喜滋滋地啧啧声——然后再打他一棍“您除了三高,还有两大:年纪大,脾气大!”
    陆沅生气了,是真生气了,我从他的喘息中能感觉出来——都说年龄对女人来说是禁忌,其实对男人来说也一样。
    “哎呀,开玩笑的啦!你别生气呀!”电话真是不方便,如果在当面,我肯定会跑过去摸摸他的脑袋,顺顺他的头发,安抚被我挑起来的怒火。可现在看不见,摸不着的情况,只能隔着空气干着急。(作者:两个人都是活该!吃饱了撑的!朱祝:这是谈恋爱的小情趣,你懂不懂?!作者:翻白眼ing)
    “一比一,扯平了”陆沅提出了条件“不过,不许再说这个!”
    “好,不说就不说。但是你以后也不能随便冤枉我!”
    “Deal!”
    “你现在在哪儿?还在外地?”既然达成了交易,那么接下来就该在和平友好的气氛下继续。
    “在回来的路上。”
    “你在开车?”开车的时候打电话是很容易出交通事故的,我在想还要不要继续跟他聊下去。
    “恩,现在高速公路上有些堵,而且我用耳机的。”陆沅完全猜中我的心思,并且表达他并不想结束谈话的意图。
    “高速公路也会堵啊!”在我的意识里,高速公路么就应该高速的呀,怎么还会堵呢?
    “是啊,前面就是收费站了,所以大家都慢下来了。”陆沅的口气显得很有耐心,我却不晓得为什么感受到的是一份急切。
    “哦,这次出去顺利吗?”我开始漫无目的的找话题。
    “有什么顺不顺利的”陆沅的话里透着轻蔑的嘲弄,不知道是嘲弄自己还是自己正在做的事。
    “那我怎么觉得你的心情很糟糕啊?”
    “诶,今天你怎么没计较我打你电话时间久啊?”看来陆沅的心情真的很糟糕,连转移话题都没有了往日的技巧。
    “哦,我去申请了移动的套餐,接电话不要钱了。”
    “哦,怪不得,我还以为财迷转性了呢”
    “随便你怎么说!”也许在工作上我真的帮不上他什么,但如果在话锋上的优势能缓解陆沅的压力,那我甘愿认输。
    “咦?竟然不回嘴?又一个不像你的地方!”我那么“乖巧”,他倒还不乐意了,人啊真是贱!
    还没等我接茬,陆沅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其实,跟你斗嘴是我最放松的,最能忘记不愉快的时候。所以,你只要做好你自己,不要改变,不要压抑!对我来说,和这样的你在一起,才是最舒服,最自在的。”
    “哦!”男性面对的生存压力据说比女性大,于是为了舒压,热衷酗酒的有,沉迷赌博的有,更有甚者回家打老婆的人也比比皆是,而陆沅连情绪出气筒都舍不得让我当,只要求我秉承一贯与他争锋相对的态势。面对这样的男人,我还能说什么?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干嘛了?”
    “我?还能干嘛,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咯!”我倒到床上,看着天花板,叹了一口气。
    “小小年纪,叹什么气啊!”刚才还说不许讲他的年纪,现在又摆出一副老资格教训人。
    “我叹气啊,是因为我命苦:我喜欢的人不在乎我,你说,我不叹气,哪个叹气哟!咳~~~~”
    “谁说我~~~”差那么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陆沅就被我带到沟里去了!真气人,听到他硬生生吞下自己的话,还真是不爽“谁说你喜欢的人不在乎你了??”
    “在乎?那请您帮忙评评理,在科技如此先进,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我竟然已经大半个礼拜没有收到对方的只字片语,你说那个人算不算在乎我?”
    “也许就是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才不能联系吧。”
    “哦?您能给分析一下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嗯哼”陆沅清了清喉咙,装出一副专家的腔调“据我分析,肯定是因为对方想尽快解决那些必须处理的工作,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来。他很忙、很累也很~~想你,非常想打电话,可又怕一联系,就会忍不住想见面,打乱了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委屈,气恼一下子烟消云散,嘴角不自觉地高高扬起,心暖暖的。
    “这种理由您都能分析出来,真是高人啊!佩服佩服!”心是甜了,可嘴上还不愿承认,配合着陆沅演着戏。
    “承让承让!”
    “那小女子还有一问,希望高人能够解惑!”
    “不敢不敢,请说!”陆沅同样配合着我。
    “为什么用第三人称就那么好表达自己真实的情感,用第一人称就不行呢?讲一个‘我’字会死啊!”我的“凶相毕露”打了陆沅一个措手不及,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
    “小姐,说话也不用那么狠吧!”
    “不狠一点儿,怎么对得起自己?古人还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按这算法四天的话可就是12年啊!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12年?完全没有消息,也不知道这人在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吃饱穿暖,工作累不累烦不烦,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哪怕,哪怕是一个短讯,一个字,只一个字也行啊!”我在床上跳起来,跳得床架发出咯吱咯吱地哀嚎。
    “一个字?什么字?”通过听觉神经输送给大脑的这句回问中,我体会出的是一股欲盖弥彰的羞涩。
    “比如:‘我很好’;‘我想你!’、‘我星期几就可以回来了’、诸如此类的啊!”
    “这止一个字吗?”
    “一个字够你表达对我的在乎吗?”我也没喝酒啊,这胆是靠什么壮起来的?平时难以启齿的话,此刻竟然脱口而出。是老妈中午烧得菜出的问题?还是陆沅今天醋味十足给我的勇气?
    “是~~~不太够!”终于,我得到了陆沅哭笑不得的缴械投降。
    “对了,昨天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搞得非要今天亲自去道歉?” 可惜还没等我品尝胜利果实的滋味,陆沅同志又开始了下一轮的进攻。
    “哦,这个啊~~~”我趴下来,用手指勾划着床单上维尼小熊的轮廓,考虑这话该怎样说才不至于挨骂。
    “实话实说,我不生气!”大概是我打算整理语句的意图过于明显,陆沅想先给我吃颗定心丸——可这话,我怎么能相信呢?不生气?不生气才怪呢!
    “其实昨天下班,吴愈杰约我吃饭,他说了很多,反正都是些你不爱听的,我表明了态度,他又用公司压我,我没同意,不欢而散啦。今天他来是想告诉我,他不会公私不分,因为我没答应他的表白,而在工作上给我穿小鞋。”很言简意赅,凭陆沅的聪明的才智,老道的经验,肯定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只希望他把重点放在怎么对付吴愈杰,而不是追究我又不听话跟吴愈杰出去吃饭上,哦弥陀佛,哦弥陀佛!
    “喂,你怎么开车的!你#¥%&×@……”我知道陆沅不是在骂我,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让我受到点惊吓“不是说你!刚才,旁边有辆车,灯也不打,突然抽头出来插队,找骂 !”
    “哦”我还是第一次那么清晰地听到陆沅骂人,用字那叫一个粗俗,我还以为,像陆沅这样孤傲的男人,是不会说这种那么没气质的词汇的。不过男人嘛,哪有不会说粗话的?只是这话骂的时机也太巧了吧!“你是不是生我气啊?我也不想去的!我发誓!可人家现在是领导,而且他那天的邀请,更像命令,我没办法!下一次,没有下一次了!我保证!就算是丢饭碗,也在所不惜!”
    “真的不在乎?” 陆沅刚才明朗的心情,现在又躲到了乌云后面,让我看不清楚,不知道这句话背后蕴含的是什么。
    “能兼顾当然还是兼顾的好。你也知道,现在找工作多难,我又没什么特长!”我示弱起来,在不屈服于淫威之下又能安稳地工作当然是作为首选的咯。
    “哼”陆沅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但是如果他不顾我的拒绝,继续胡来的话,就算是喝西北风,我也是会走人的!”我表着决心。
    “不会让你喝西北风的……”
    陆沅的话还没说完,电话突然断了,再打过去,怎么也打不通,大概是手机没电了。
    等着等着,迷迷糊糊,等再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妈妈推门喊我吃晚饭了。我一下惊醒,翻开手机查询是否有未接来电——没有。整个晚餐,爸妈当我不存在,自顾自高兴着,我草草吃了几口,洗脸刷牙,回到房间。
    妈妈见我连电视也不看,总算觉得不对劲,跑来摸摸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生病发烧——在爸妈的印象里,我只有生病没精神才会连电视都不想看,早早地上床睡觉——在证实我完全健康的前提下,妈妈悻悻地回大房间跟爸爸絮絮叨叨起来。
    环顾四周,小小的房间,除了床,衣橱,就只有一张书桌了。没有作业要完成,也没有功课要复习,面对这张陪伴了我整个学生时代的书桌,我却不知道现在还能用它来做什么。打开抽屉,计划把所有东西都重新归置,希望用忙碌填补些什么,可惜连废弃的扑克牌上都映着某人的样貌;翻出纸笔,我想写些什么,写写蓝天,写写白云,写写邻居家整天乱叫的小狗,而最后,整张纸只重复着一个名字。
    看了一眼沉寂地几乎让人以为没电的手机,我突然感觉好闷——拉开窗户,凌冽的寒风卷起发丝,浓重的夜雾吻着脸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胸中的郁结。
    夜色深沉,眼睛什么也看不清,但是模糊的万家灯火还是诉说着,周六的夜晚,意味着的是团圆,惬意,放松,温暖。隔壁电视剧片头曲想起,爸爸招呼着妈妈赶快去看,妈妈连声应答,端着茶杯快步往房间里去。这样的夜晚,依在窗台上的我,脑袋里浮现出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的问号:某人现在是否仍然堵在路上,还是快要到家;某人现在是否已经吃过晚饭,又或者还饿着肚子;某人现在是不是如我想念他一样,也想念着我……
    冬日的温差真是不容小觑,白天有太阳的庇佑还不觉得,晚上只开了一小会儿窗,我就已消耗了晚餐所有的热量似的,手脚冰凉的我打算关上窗,继续和那恼人的思念做斗争。
    我的动作因为一阵不自然的心跳而停滞,捂住胸口,感受着那突然而至的悸动,眼睛无焦距地往楼下望去——我想,是我的心,看到了那个隐匿在黑暗中,满脸疲惫,一身倦意,却充斥着急切期盼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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