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十年心

第94章


  
  我和戴铎对视一眼,他求援似地看着我,我当下也是全无主意。再加上担心十三那边的情况,更是心乱如麻,只得无奈摇了摇头。
  
  眼前忽然一亮,我侧首对戴铎吩咐道:“戴总管,烦您托人送把古琴到我屋中。还有,再备上几坛好酒。”又压低声音道:“若是戴总管愿告以详情,未名感激不尽。”
  
  戴铎顿了顿,叹了口气点点头。扯我几步走远,这才详细道来。
  
  这一次废储之事干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太子被废,十三被关,胤禩被当众责骂,还有一干重臣亦受牵连。其中,便有我阿玛。所幸康老爷子终是顾念旧情,念在我阿玛忠心一片的情分上,只是将他官降三级,罚俸一年而已。
  
  知道了外界的情况我的心反倒安定下来,感激的对戴铎笑笑,便回了屋子。
  
  两天两夜,胤禛都没有走出那间屋子。外面的下人来了一批又一批,劝慰的话说了几箩筐,终究还是无功而返。后来又换作了府中的格格和福晋,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却仍是不起半分作用。
  
  至始至终,那拉氏也没有过来。
  
  门前的人来了又去,最终不再有人打扰。唯一不变的是每当暮色四合时,从我房中悠悠然荡出的一抹琴音。
  
  已是深夜,隔壁却仍亮着灯光。我知道胤禛已经两天没有合眼,唯一能够为他做的,或许便只有借这琴音来告诉他,胤禛,我一直都在。
  
  “铮”的一声,弦应声而断。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呆呆看着指尖结出鲜亮饱满的血珠。
  
  隔门忽地一下从书房那边被推开,随后便看见胤禛白着一张脸快步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他紧张地看了看琴,又看了看我。目光落到我的指尖,眉尖一蹙便要握过我的手。
  
  我赶忙将指尖放在口中轻轻一吮,笑道:“不碍事,小伤口而已。”便起身指了指放在屋中的几坛酒笑道:“这可是上好的女儿红,若是王爷不嫌弃,不知可否共饮一樽?”
  
  胤禛注视着我,眼底渐渐有了笑意。他点点头道:“好。”
  
  我抱着两个酒坛就迈到了书房,布置好酒杯物什后,还想出去命戴铎备上几碟下酒小菜,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不要走。”声音轻轻柔柔,夹杂着些许嘶哑,里面尽是无尽的恳求。
  
  “好。”我鼻子一阵酸胀,却笑着回身,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反手用力握住他冰冷无比的手微笑道:“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果然是好酒。”拍开坛封,我倒了一碗酒放在鼻下闻了闻笑道,一边微微倾身将碗放在他的面前。
  
  胤禛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一举一。眼神像磁铁般不离片刻,似乎下一秒我便会离他而去。
  
  “喏,干杯。”我也为自己倒了碗酒,见他并没有举杯的意思,于是便轻轻用碗沿叩了叩他的碗边,两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似长铗击歌。
  
  “好酒!”胤禛忽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我吃吃笑道:“王爷好酒量!”
  
  这女儿红想必是几十年的陈酿,初喝下去还不觉什么,到后头才发现此酒后劲十足,不过一个时辰我已醉了。
  
  再看胤禛,今日他喝的酒量足足是以往我见他喝过加起来的那么多。饶是酒量再好,此刻也是醉意朦胧。
  
  我勉强支撑着站起,将他扶到书房内间躺下,自己则胡乱裹了条毯子往躺椅上一靠,便睡得死死的了。
  
  再睁开眼人已躺在了床上,太阳光映得整间屋子亮堂堂的。我扫了一眼屋子,空空荡荡的,想要起身,才觉得头痛得像要裂开一般。果真宿醉要不得,我坐在床上用力揉着太阳穴,想要压制这股疼痛,一杯茶却忽然递到了我的面前:“喝口茶吧,会好一些。”
  
  “谢谢。”我接过茶喝了一口,听见一个声音轻轻说道。我抬眼,胤禛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色,一双眸子重又燃起了生气,像窗外的朗日,器宇轩昂。
  
  “不客气。”我微微一笑,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女人原来是老虎
  自从那晚之后,胤禛便和之前行无二致,照样的不苟言笑,照样的严责苛刻。整个雍王府上下都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但只有我才知道,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少,每晚书房中的灯熄的也一天比一天晚。
  
  更鼓已打过了三番,我仍是睡意全无。在床上翻了个身,看向被烛光映的一片模糊橘黄的雕花门,暗暗叹了一口气。
  
  十三被圈禁后胤禛睡得越来越晚。开始我还能勉强打起精神陪着他直到熄灯,后来往往是我先趴在一旁的几上睡着,再由他将我抱到里屋的床上放好。我见多次劝说无效,一来二去,干脆困了就自己跑到里面睡一觉,等到有精神了再起来去照看他那边。
  
  今天竟不知怎地,明明上下眼皮一直分不开家,躺在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心中和自己生着闷气,干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跂了鞋子便踢踢踏踏地走到了书房。
  
  胤禛正专注地写着什么,眉尖微蹙,薄唇紧抿,眼神中透露出犹豫和难舍的神情,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须有断腕之痛。
  
  胤禛写得太过认真,竟连我的脚步声也枉若未闻。直到我近了身,才发现我出来了,将笔搁在青釉笔山上起身笑问:“怎么,就起来了?”
  
  “恩,睡不着。”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凑到他的桌前探头探脑:“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胤禛用袖子一遮,便想将桌上东西盖住。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点小动作怎么瞒得过我的一双法眼,当即眼疾手快地一把夺了过来。
  
  薄薄的纸笺上面铁画银钩,字字之间却是藕断丝连,虽然笔落有力却失之果决,竟有些许拖拉的意味。
  
  我有些奇怪,却也只当是时辰太晚胤禛有些精神不济,只是看将下去。纸上书两句诗:“指尖相思结红豆,不教离歌负白头。”
  
  “怎么就这两句?”我有些不满地嘟囔道:“哪见过半首诗的……”
  
  胤禛揉了揉我睡得乱蓬蓬的头发,耐心地解释道:“方才临时想到的,就写了下来,以后等有机会了一定补上。”
  
  “恩,说话要算数啊,我还等着拜读呢。”我冲胤禛皱了皱鼻子,不待他回答,便大手一挥潇洒道:“没事了,你继续忙吧,我在一边看书就好。”说罢就回到我长期霸占的那把太师椅上,抓起旁边半开的书继续读了下去。
  
  书读了没几行,却觉得屋内气氛不对。悄悄用书半遮半掩着向胤禛那边快速掠过一撇,正对上他凝视我的目光。
  
  我吓了一跳,赶忙移开视线。他却干脆走了过来,俯低身子乘我不备一把将我打横抱起,我还没搞清状况,便被接踵而来的一阵阵深吻弄得炫目窒息。
  
  “胤禛……”好不容易我才推开他,明明喘息都不大均匀了还偏要逞强地假装命令道:“别闹了,快点去做正事儿吧,早点做完事情早点休息。”
  
  “不,现在陪你就是最大的正事。”胤禛对我促狭一笑,也不顾我立即涨红得快要滴血的脸,便抱着我向内屋走去。
  
  今夜他异常的沉默和猛烈,心中像是压抑着什么却始终不肯吐露只言片语。汗水从额头垂到睫毛,颗颗滴落下来。粗声的低喘如同困兽的嘶吼,里面散发着绝望的味道。
  
  我明白他是心有郁结,便也配合着他,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竭,才气喘吁吁地分开。不待我问,胤禛却意料之外地主动发话了:“未名,你怎么看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这个故事?”
  
  我被他这个问题问的着实有些哭笑不得,认真想了想,忽地明白他话中的别有深意,微微一笑道:“亚圣可是在几千年前就给出了答案,未名自认为比不过亚圣,这答案嘛,自然也是没有变的。”
  
  胤禛听我这么一说,愣了片刻,而后轻轻叹了口气,一个轻柔的吻便落在了我的睫上。
  
  胤禛今日上午留在宫中议事,我难得有了个空闲,便找戴铎命厨子做了几样甜点放到书房中边吃边看书。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我正好不惬意地享受这悠闲地时光,忽然不知怎地一阵恶心似乎从胃的最深处直窜了上来。
  
  不会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吧?我看了看手边上吃了一大半的点心,想想还是忍住食欲,起身想去西院那边找府里的大夫看看。
  
  “姐姐!”我走出房门没多久,身后忽地传来我现在最不愿听见的声音——年迟歌惊喜地娇唤了我一句,随后便迈着细碎的步子匆匆向我这边走来。
  
  “姐姐好久不见,妹妹可想姐姐了。”年迟歌笑着拉过我的手,不顾我一脸尴尬的表情,还是笑容满面道:“前段日子妹妹的二哥从四川给妹妹捎了点好茶,今天正巧碰见姐姐,姐姐素来喜茶,不知是否愿意给妹妹我赏个光呢?”
  
  我心底一动,蜀中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其中的茶也自是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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