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踪迹十年心

第96章


  
  不错,麝香、白芷、肉桂、当归,每一样皆是堕胎的药材!因为历史记载年氏在五十四年才得初子的缘故,我没有想到年迟歌居然怀孕了;更没有想到的是,为了获得胤禛的青睐,扫除前面的阻碍,她居然可以对自己下这样的辣手!
  
  我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直到身后传来一个惊雷般的声音才蓦然回过神来。
  
附赠大牢一日游
  “未名,正巧,你也在这里!”胤禛话语中是少见的兴奋,而我则呆在原地,既不应声,也不转头看他,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年迟歌脸上的表情又换了一瞬,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傻掉。
  
  胤禛是何等聪明人,看出我的异常,想是目光接下来便落到了仍坐在亭中的年迟歌身上。年迟歌没料到胤禛来了,蹙着眉头楚楚可怜地唤了一声:“四爷……”声音似乎因为痛楚而微微发颤,近乎于呻吟。有些嘶哑的嗓音在我听来,却是暗暗压低了看见胤禛时的得意。
  
  胤禛同志倒也还真是配合,眼尖地立马发现不对劲,几个箭步便跑了上去,只看一眼便明白了所有事情。
  
  他将年迟歌紧紧搂在怀中,做咆哮状:“人呢?人都死绝了吗?还不快叫刘希廷来!”这刘希廷便是雍王府中的私宅大夫,今日本来我想去找他,可笑的是,现在他倒是要被胤禛请来了,而我也差不多没救了。
  
  “池儿,池儿,你撑着点,大夫马上就要来了。”胤禛轻轻摇着年迟歌,语气担忧焦急。我头一次见到他对别的女人也露出这般神情,初初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再仔细一定睛,却是情深无限。
  
  而年迟歌也极度入戏地气若游丝地说道:“四爷……池儿……对不住你了……”眉尖微蹙,西子捧心,目光悲切流转,又惹得胤禛几分心痛,几许怜惜。
  
  我颇有些吃不消地看着原本精彩纷呈险象环生的一出美人心计,转眼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生生被掰成了琼瑶奶奶的样板戏,既有马小哥马教主的深情咆哮,也有弱柳扶风的痴情女主。
  
  真个儿是男的眼神深深温柔无限,女的病生两靥更添婉转,端的好一出痴心佳人有情郎,看得人那叫一个热泪盈眶肝肠寸断。
  
  不过,戏是他们的,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木然地转身,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院子,离开雍王府。身后传来胤禛冷冷地声音,声音不大,但是一字一句清晰入耳:“赫舍里?未名,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干了些什么?!”
  
  我身子一震,心中百种酸楚一起涌将上来:他居然首先怀疑的,就是我!没有半分犹豫,没有半分迟疑,一字一词掷地有声。心中某个地方一下子被掏空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大的笑话,可笑至极。
  
  而在此之前,我居然还心甘情愿的想要当那条“鱼”。
  
  我不愿回头多看一眼,只是站在原地冷笑道:“谢王爷惦记,未名做了什么,又要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不劳王爷操心。”
  
  说罢,抬腿又欲走。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扑通”之声,紧接着便是一个战战兢兢地声音高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说话人正是那被叫来的刘希廷。想必是正匆匆赶到院子里来,却在门口惊见了圣驾。
  
  无怪乎刚才胤禛那厮这么高兴,敢情是皇帝老爹要到自己的府上溜个弯。这下可好,惊喜倒是没有了,统统变成了惊吓。
  
  这会儿我反倒平静下来,就差没有双手环抱胸前站在一边,冷眼看着着这一场好戏,要如何鸣鼓收场。
  
  “平身吧。”院外传来康老爷子淡淡的话语。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我竟有了一种恍惚的错觉,步子也定在脚下,竟再挪不动半分。
  
  果真康老爷子的气场不是一般的强大,他一走进院子,四周立刻变得鸦雀无声。气若游丝的停止了,咆哮激动的冻结了,只剩下令人不安的安静,沉默中隐隐有什么即将爆发。
  
  “怎么回事?”康熙轻轻浅浅扫过我的面颊,又将目光投向我的身后。他的两道眉毛很快地拧了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跪地行礼道:“儿臣叩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身后的胤禛也有些淡定不能地叫道:“皇阿玛……”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了,我不用回头看也知道他一定是面带痛心的看着怀中的年迟歌。
  
  我在脑海中无厘头的扩充着此时画面的内涵:马教主,不,胤禛就是那有情有义的贵族家少爷,和年迟歌扮演的可爱少女一见钟情。奈何家中的老爹刻板无情,不顾自己儿子的哀求而让我这个大大的恶人嫁给了胤禛这位少爷做大。
  
  恩,没错,剧情的结尾就是我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因为嫉妒这二人的美好感情,而使年迟歌这位女一号流产。后来按正常走向发展,应该是老爹经过这一场洗礼,终于幡然悔悟,胤禛和年迟歌这对苦命人终成眷属。而我,则遭万人唾弃,被逐出家门。
  
  谁TNND的说艺术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我看生活比艺术精彩多了!艹,我的愤怒登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仔细一想,年迟歌比我进门在先,要是认真论起来,我还真就是那个第三者插足的。
  
  我心中郁闷,早知道当初自己就不去多管那么遭闲事了,没准这面前的年氏也就不是年迟歌了。就算她是,至少我也可以毫不留情的先下手为强,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般被动的局面。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命苦不能怪政府。
  
  康熙不用说,自然心中已是有数。他扭头对站在门外抖抖索索的刘希廷寒声道:“还愣着干什么?非要等出了人命,朕看你这颗脑袋也不用留着了!”
  
  刘希廷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抖得更厉害了。难为他一把年纪,还要一边腿肚子不断打抖,一边一溜小跑地窜到亭子上。
  
  我跪了半天,康熙也没有让我起来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地讷讷站起,侧身立到一边敛目肃立。
  
  康老爷子瞥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捡了池塘边一块突起的大石,一撩袍角坐了上去。
  
  刘希廷虽说胆子小,但是医术却是一等一的高手,不一会儿便已验出缘由。这次他学机灵了,一溜小跑地到康熙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方才开口道:“启禀皇上,年主子是因为误食麝香、肉桂、红花、白芷一类药,药性大寒大热,攻遂祛下之力甚强,且又具破血、和血之功效,方才诱发小产。不过若是悉心调理数月,配以温补之方,身子倒是无虞。”
  
  说话间,胤禛已经抱着年迟歌走到了康熙面前。
  
  年迟歌想必身上剧痛难当,香汗涔涔从额头鼻尖细细冒出,几缕额前碎发也贴在了面颊之上。贝齿紧咬朱唇,一双秋水眼似语还休,凄凄切切,我见犹怜。
  
  再一想想我,此时定然是满面黑线,表情僵硬,在不知情内情的人面前,那是首先便输了一筹。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胤禛,目光越过康熙的肩头随池中的游鱼转动。这个时候,我需要的是冷静,而不是一昧的恼怒。
  
  康熙的目光反复在我和胤禛的脸上来回挪动,半晌悠悠开口,却是问向刘希廷:“耽误个一时半刻,应该不碍吧?朕有话要问。”
  
  刘希廷自是不敢说个“不”字,俯首称道:“一时半刻自是无妨,只是小产忌受风寒……”话音未落,康熙便起身向房中走去,道:“里面说。”
  
  众人自唯唯诺诺跟上。
  
  屋内陈设与我先前来时基本一致,锦塌玉垫,豆蔻燃香,绣闼雕甍,珠帘半卷。胤禛小心地将年迟歌放在塌上坐下,又拿了一个五彩刻丝缎面垫放在她背后才离身。
  
  我撇了撇嘴,这个小动作却没有逃过康熙的眼睛。他玩味似的在我脸上滴溜溜一转,看得我一阵心虚,不知他现在已看出了几分虚实。
  
  “未名,你去问吧。”康熙对我吩咐道,我虽是一百万个不情愿,也只得口庶一声,磨磨蹭蹭地挪到年迟歌塌前。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故作没事的问道:“妹妹,今日你吃了哪些东西?可否想起是吃坏了什么?”
  
  年迟歌不愧是雍王府演技第一的当家花旦,她极度配合地摇摇头,故作无辜道:“姐姐,自从池儿知道怀孕一来,一直十分注意饮食调养。但凡药方食材,都要亲自过问才算。像是误服错药这种事情,应该是不会有的。”一席话说得轻声细语,却是进退有度。既表现了对于“龙种”的重视,也将所有问题一股脑儿推得一干二净了。
  
  要是我是康熙,定然会派人集结一本《宫廷问答范文900句》,这段对话定被引为经典。
  我咬咬牙,继续问下去:“那妹妹可否将今日所有饮食吃喝详尽说出呢?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不错,”胤禛在那厢也开了口,语气虽是温柔但任何人都听得出其中夹杂了一股肃杀之气:
  “池儿,你好好想想。若是找出元凶,我定会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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