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公子

第12章


不错,我有私心,我是想利用你,和朝廷大员建立关系。可人和人之间,以付出为乐的人又有多少?大多数的人就是赤裸裸的相互利用的关系。我的话,并不急于让你答复,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你肯帮我,烈马堂的一切,是我的,也是你的。等想好了你再答复我吧,现在你可以走了。”
如获大赦。温水柔闪身而出,象一缕风。
等她走远,冷独孤才道:“你们进来吧。”
他刚被一个女人拒绝,可他却没有一点窘迫之态。大刺刺地、居高临下地坐在太师椅上望着他们。
他给连启云的感觉,就象一块冰,一块千年不化的寒气凛然的冰。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依然是那种干硬,不带一点起伏的语调。
花蝶抢先道:“钱堂主自从进了烈马堂,就处处争强,把兄弟们踩在脚下。这一次,他居然明目仗胆抢走了我的女人,还杀了我几个堂中的兄弟……”
钱世命跳脚道:“胡说八道。冷堂主,你别听他的。这小子带着一伙人闯到我的屋里来,我若不还手,岂不被他们白白砍死!”
两人唾沫横飞,争得不可开交。冷独孤却连眼角也不瞟他们一下,只是侧着头,冷冷望着连启云,问道:“那么,你呢?你是为了什么来找我?”
连启云微一弯腰,笑道:“我和他们不同,我虽然仍记忆不复,但我至少知道烈马堂有烈马堂的规矩。我已醒来两日,若再不拜见大堂主,恐怕大堂主于我,就有误会了。”
冷独孤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了身。
屋里忽然一冷,就算迎面有人泼来一盆冰水。三人皆都打了个寒颤,不知是不是幻觉,人人都觉得依稀有一抹剑光从鼻尖上掠过。只是定睛再看,哪有什么剑光?
冷独孤又施施然坐下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似乎”永远只是似乎,而不是肯定。
就在大家都以为没事的时候,钱世命忽然杀猪一样惨叫起来,他捂住了左手,左手有血,血似泉涌。
花蝶见他惨状,刚要笑,忽发现自己手掌上似乎少了什么。
一根手指。
他的一根手指忽然叭地一声掉了下来。
冷独孤这才说话,不急不缓道:“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花堂主,你居然为了一件衣服,而断手足。若不给你一点惩戒,我真怀疑你是否能够记住我的话。”
他又侧过头,望了望面色惨白的钱世命,慢悠悠道:“钱先生,我敬你有奇技在身,对我烈马堂来说如虎添翼。故而,你们先前的争执,我隐忍不语。可是不是因为这样,你就认为我的话是过堂风?”
他叹了一口气,道:“自古以来成大事者,莫不是先安内再攘外,先平家再治国。你我兄弟一场,当齐心合力,同舟共济。你们却为了这一地鸡毛的小事,争斗不休,成何样子?今日各断一指,略作警示,下次若再如此,休怪我不客气!”
花蝶、钱世命皆低了头,不敢再发一言。
“至于你,”冷独孤忽然盯住连启云,眸子一眯,一股凌厉的杀气破体而出:“石波清……”
这话一出,众人皆吓了一跳。
连启云更是心头一寒,一颗心都似被寒意冻住了。
只是他为人坚毅,内心虽巨浪滔天,面上却若无其事,咬牙切齿道:“石波清?难道大堂主有了他的消息?这个贱人,若不是他,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
冷独孤目光在他脸上盘旋两匝,见他凛然不畏,这才道:“至于你,石波清这人唯有你见过,可要小心了。听说他已赴塞外,估计这两日也便到了。此人擅长易容,号称千面,让人难以提防。你们大家都留意些,不要让他钻了空子。”
冷独孤把好好的一句话,分成两半说。谁都看出他是故意的,却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似乎对连启云有疑心,却又对他最亲热,亲自下座拉了他的手,道:“连堂主,你这次远赴江南,功劳可谓巨大。我这人奖惩分明,你说说想要什么奖赏?”
连启云受宠若惊,诚惶诚恐道:“我原本就是烈马堂的一份子,为烈马堂效劳,原本就是应该的。”又一脸苦色:“我知今要的可不是什么奖赏,只要能把我这失魂症治好,那比什么奖赏都让我高兴。也不知他们使了什么妖术,只要我一捕捉记忆里的影子,就头疼欲裂,苦不堪言。如今我只依稀记得石波清这人,好象和我有深仇大恨,其余的全是一片模糊。冷堂主,如果你真有心赏我,就请人医好我这病吧。”
“这个……”冷孤独面有难色,他没料到连启云会要这个,半晌才沉吟道:“这个恐怕是急不来的。连堂主安心养病吧,我想总有一日会康复的。”
上部烈马风云:第九章黑屋子里的鬼
人总是有好奇心的,连启云也不例外。
让他奇怪的是一幢房子。
连启云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房子,整幢房子居然没有一扇窗户,正面倒是有一个门。不过说它是门,还不如说它是狗洞。大约只有三尺高,二尺宽。
连启云不禁好奇心起,蹲下身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
他这样做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指望有人回答。
答案很简单,虽然隔着一扇门,连启云依然嗅到一股恶臭,就象三伏天把一块猪肉放在水里泡了半个月的那种腐臭。
没有人能够在这样浑浊的臭气中生存。就是臭,都可以把人臭死了。
可就在他站起身来的时候,忽然有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道:“我在家,你找谁?”
声音显得突兀而诡异。
连启云一愣。他试探道:“你是谁?”
那人喋喋怪笑道:“我?我当然是这屋子的主人。你要不要进来看看,这里很热闹的,你是我这个月的第三十二个客人。”
他似乎很好客。
可连启云却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客人会喜欢这样臭气熏天的环境。
不过他有他的目地,他对烈马堂所有的奇人奇事都有浓烈的兴趣。
所以他不但没被吓跑,反而道:“好,我进去,不过至少你要把门打开吧。”
窄窄的门晃动了两下,吱呀一声开了。
连启云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还没等他双眼适应环境,看清这个狭小的世界,似乎有一阵风掠过,门又呯地一声关住了。
屋里很黑。没有窗没有门的屋子当然黑。
连启云只能依稀看见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这人很高大,见了连启云他“咦”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
他居然认识连启云,他居然能在这么黑的环境下看清他的脸。
连启云问:“你昰谁?”
那人讶然道:“你难道不认识我?”
“我得了失魂症,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启云痛楚地说:“所以我才会到处乱跑,我希望我能找到我失去的记忆。我听说,有些地方,因为给人留下的印象异常深刻,常常能唤醒失魂者的记忆。”
“这里是那样的地方?”
“不是。至少我还没有想起你是什么人?”
黑暗中,那人似乎窃笑了一下。他忽然道:“如果我说我不是人,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连启云才不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
装神弄鬼的,往往是人,而不是鬼。
那人道:“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摸摸我的脸。”
连启云傻愣愣的问:“真的吗?”他抬手,似乎真的要去摸了。
其实不是。
他暗里已偷偷在指缝里夹了火折子,就在抬手的那一霎间,火折子亮了,照亮了对方的面孔。
不过吃惊的不是那个人,而是连启云。
他看见的简直不是一张人脸,而是一场噩梦。
那分明是一具腐尸,整张脸都烂掉了,沾稠的尸水正顺着下颔滴落。脸上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啃过,坑坑洼洼的。尤其是两只眼晴,一只已经脱落,垂在脸颊上。另一只,则干脆只剩一个窟窿。
这样一张脸,怎么会说话?
连启云一惊,就在这惊诧的片刻,手里的火折子忽然灭了。
那人怪笑道:“连启云,你居然使诈,你可比以前聪明多了。”
连启云沉住气,道:“也许是因为我过去知道的太多,顾忌也太多,才会让你觉得我笨。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头脑反而因为单纯而清唽些。”
“哦?”那人在黑暗中,道:“有道理。既然你这么聪明,那你想不想猜猜我是怎么死的?”
“你死了?”
“当然死了。难道你看见的是一个活人?我早就腐了,烂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连启云点头。他承认,如果这人都不算死人,恐怕天下就不会有死人了?
不过他居然不怕,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似乎死人和活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还饶有兴趣地和这个死人聊天:“你是怎么死的?对了,你一定昰被人害死的。”
那人不得不佩服他,一伸大拇指道:“你太聪明了。我是被方裂谷害死的。”
连启云似乎很吃惊,退了一步道:“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要知道,我可是方堂主的亲信。”
他在防备,他在戒备。如果这个人(或鬼)真是方裂谷害死的,那这个人在恨方裂谷的同时,也会对自己心怀怨意吧?
不过出人意料的,那人吃吃地笑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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