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公子

第25章


所以暴露你的,不是声音,而且神气,你那一幅自以为是的样子,无论你怎么装,我也看得出来。”
自以为是?年轻人谁不自以为是?
谁敢,谁能说自己说的做的不对不是?
花蝶说的这道理分明不是道理,分明是胡搅蛮缠,可人家是强权,自己是弱势;人家说的就算是屁,别人也当真理。自己说的就算是真理,别人也当屁来听。所以小马越描越黑,以致于他不能动口,而要动手。
事实上也容不得他不动手,一个大汉已经逼了过来,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想把他的脸撕下来。他想抢功,却不知其实石波清的易容术是不用蒙什么皮的。
花蝶知道,却不吭声,只是冷眼旁观。
那大汉孔武有力,下手也毫不留情。
马飞相信,就算自己脸上没有假面具,也会被他撕下一层皮。
小马动了,不动则已,动若脱兔。
那大汉眼前一花,还没明白过来,咽喉上就多了一样东西。一柄剑,而且还是自己的剑。
自己的剑怎么会在小马手里?
他顿时一傻、一愣。
他傻了愣了,可旁边的兄弟没傻,在这一霎间,至少四柄刀三支剑刺向砍向了小马。小马一拧腰,轻盈得如同蜻蜓点水,剑光便似水光一样荡漾开去。他的招势并不猛,但却象水银泻地,让人避无可避。只听一片咣当声,递过来的四刀三剑掉了一片。每个冲过来的人都捂住了手腕,伤不深,但足以让他们三天握不住刀剑。
好快的剑,好美的的招式,好……可怕的人。花蝶的瞳孔猫一样眯了起来,没有人看清小马的出手,就连花蝶也不能。当他真正看清那柄剑时,那剑又抵在最初走过去的大汉的咽喉上。花蝶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是来找麻烦的,但没想到麻烦却找上了自己。
原来海天剑法如此犀利,只是……名声怎么却坠落了?可见江湖上的传言,绝不可信。
“不是他,我们走。”花蝶是个聪明人,知道再斗下去是自讨苦吃,慌忙阻止手下人的跃跃欲试,说道:“住手,这里没人是他的对手。”
小马能走了,却突然不想走了,他愤愤道:“你刚才不是认定我是石波清了吗?怎么肯定我现在就不是石波清了?”
“你不是。”花蝶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说:“石波清不可能有那么好的剑法,否则就不是我们把他追得象一条丧家之犬,而是他把我们追得走投无路了。”
道理很简单,一个人只有一颗心,如果这颗心精专于文略,就绝不可能又通灵于武功。千面公子石波清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他的易容术高的惊人,所以武功才会低的吓人。
“而且,就算你真的是石波清,我们又能怎么样?抓你,还是杀你,或者明知力弱势孤还要自取其辱?”
江湖自古就是这样,拳头大了才行说话。所以大侠必须“大”,只有拳头大了,才能惩奸除恶,才能杀富济贫。而那些心很大拳头却很小的人,往往还没有成侠,就成了“诗”,死尸。
“不过这件事还没完,而且不会这么完。”花蝶胸中提着一颗心,嘴里却若无其事地说:“我虽然可以肯定你不是石波清,但我却不敢肯定你们镖局里的某个人会不会是石波清。这件事太巧了,纵然我信了,大当家的也不会信。与其如此,不如不信。所以请你转告徐镖主,我们烈马堂改日一定再去拜会他。”说到这是,他嘿嘿一笑:“当然,你也可以把我们全都留下来,死人是不会传信的。只是,这位小兄弟虽然练了绝世之剑,却未必修了杀戳之心。”他一指那几个受伤的人,缓缓道:“你若要杀人,这几个早就是死人。所以我认为你不会因为一点小麻烦,而出手杀人。”
他在赌,以命作赌注。
江湖上固然有人,一言不合,拔刀相向,杀人如草芥。可小马不是,他甚至从不认为自己是江湖中人。
他身在江湖,心却不在江湖。
杀人,他不是不敢,只是不愿意、不喜欢。
其实花蝶不说,他也知道若不杀这几个人,必然埋下大祸。但他不忍,不能。
徐江鸥用奇怪的眼光望着他:“小马,原来你有这么好的身手,你真的只是一个马倌?”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开始闪烁出一丝祟拜。
溺于水,不肯见儿女将来因果报应惨死在剑下。我想知道的是,你想不想学真正的海天剑法?若肯,我便教你,如你当年教我一样。”
“不想。”徐江鸥沉吟半刻,断然道:“一者我是女儿身,对当什么豪侠、做什么高手兴趣缺缺。二者即是先祖遗命,想必有它的道理。这些年徐家虽经济凄凉,但个个长寿健康,即如此何不顺了先祖心愿。”
其实还有一则,她没说出口。
徐江鸥从骨子里不相信马飞所使的是海天剑法。他对自己倾情己久,她也不是没看出来。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偏偏自己早已有了意中人。若他教授自己的原本就不是海天剑法,那这浓恩大义,自己又如何报答?到时候,拒退有愧,承接难堪,倒不如趁早一刀斩断痴念。
马飞虽是聪明,但终究是男儿,哪里解得这女儿心思?还想再劝,那卖马的老头不知又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鬼鬼祟祟道:“两位不是买马么?”
不等徐江鸥说话,马飞就挺身隔开两人,恶狠狠问:“你是不是姓麻?”
老头一愣,迷茫道:“我为什么要姓麻?”
“因为我从小到大,从过去到将来,从没遇到过象你这么大的麻烦!”马飞几乎将鼻子戳到对方鼻子上,气急败坏、气势汹汹、暴跳如雷地大叫。
麻烦,什么麻烦?
徐江鸥还没明白,忽见那老头轻轻一笑。
他虽是满脸皱纹、头鬃花白,但这一笑却似拔云见日,有一种说不出的年轻的阳光的味道。
“呀!”徐江鸥一声惊呼,蓦然醒悟过来:“原来你是……。”
下部天涯亡命:第三章情和命谁重要
在没见到徐江鸥以前,马飞总觉得女人和女人没有什么区别,无非骨架精巧些,眉眼搭配合谐点,如此而已。美女人有的,丑女人也一样有,不过是一样的皮肉而已。
直到见了徐江鸥,他才知道什么叫女人。他惊讶,他震撼。他惊讶于人怎么可以长成那样,一样的杏眼,一样的红唇,却有不一样的靓丽,不一样的风韵,以致于构成了绝不一样的冶艳。他震撼于人怎么可以温柔成这样,一样的腰肢,一样的嗓音,她的每一个动作却可以柔软到不可思议,她的每一句话都漫妙到无可比拟。再回头,却已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不是云。过去眼中的美女,早已让他失去了兴趣。
在没见到石波清之前,马飞也觉得男人和男人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无非是有人瘦弱些,有人高大些,如此而已。英俊小生有的,丑陋男人未必就没有。
但是见了石波清,他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叫男人。明明他的皮肤也不是很白,明明他的体格也不是很健美。可是一看见他,马飞就发现自己错了,不是想法错了,而是自己身上的每一块骨头,每一个器官都似乎生错了位置,放错了地方。总之,一看见石波清,他就从心里不自在,总觉得自己的鼻子不是鼻子,自己的眼睛不是眼睛。用了十六年的身体,忽然间就不对头、不对劲儿了。
每次看到他,他都给了他不一样的感受。
上次看见他时,他儒雅大度,挥洒如意,就如诸葛孔明在世,似能包容万物。
小马不服气。他有理由:就算他石波清风华绝代,也不是天生地养的。
他和他不一样。
他石波清是什么环境?从小衣食无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六岁就把《三字经》倒背却流,八岁就会作诗,十岁就看《春秋》。
他马飞是什么环境?从懂事起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父亲被抓了壮丁,从此音讯全无。母亲积劳成疾,病死在家穷四壁的屋里。他把房子卖了,才总算给母亲置买了一口薄皮棺材,草草安葬。他六岁时还在地里玩泥巴,八岁时饿得眼冒金星半夜跑到邻居家地里偷地瓜,十岁时他就只认识二个字:马飞。
要不是为了识得海天剑诀,徐江鸥教了他一些字,恐怕他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怎么写。
这怎么比?
怎么能比?
马飞认为,他是命不济,如果他能有石波清那样的条件,风华绝代的绝对是他,而不是什么石公子。
他真不知道徐江鸥到底喜欢石波清什么?
喜欢他的斯文?
可老子不也他妈的是个斯文人!
喜欢他的智慧?
老子利用智慧偷邻居家地瓜时,他还在读死书!
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这一次,再见石波清,他的感觉又不一样。
这一次石波清穿得比他最穷的时候还要破烂,而且还堆积了一脸的皱纹,就象风干的桔子。
没猜到他是谁的时候,马飞还不觉得什么。
可一旦知道了他是石波清,马飞的感觉就全变了。
他站在他面前,还是觉得他不如他,还是浑身不对劲。
马飞终于明白了,石波清身上有些东西是他永远无法拥有的。比如自信,比如从容。
这绝不是说由于衣服的改变,环境的改变,就可以改变的。
他还是不如他。
这个发现让马飞很沮丧。
石波清在他面前并没有说一句话,但他知道自己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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