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更陌

马车疾速驶过车来人往的大街，最后停在高耸庄严的宫门前。水长长快速跳下马车，眼前的场景叫她着实吓了一跳。
    成百上千的黑衣禁军披着冰冷的铠甲，整齐有序地踩着节奏跑进宫门。宫门外，一个级别较高的军官神情严肃地指挥禁军，嘴里时不时催促他们加快脚步。
    水长长险些没站住脚，幸好被身边的小希扶住。看来沈幻雪真的动手了，否则没有理由调动这么多禁军进宫。
    “快看，那是水长长，严流毓的老婆。”长年把守宫门的侍卫很快认出了这片黑色中的一抹粉红，随后兴奋地大叫，因为这是像他这种平凡的下层侍卫立功的绝好机会。
    “大胆，将军和夫人的名讳岂是你直呼的！”小希不知道任何情况，她听到有人出言不逊，立刻上前维护主人的名誉和地位。
    水长长开始后悔让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来这，今日的王宫势必会染血，何必把她牵扯进来。
    黑衣禁军依然不受影响继续前进，足见平时训练有素。但是在宫门巡逻和轮岗的侍卫却是骚动一边，很快，水长长就被她们包围。
    小希顿时慌了神，战战兢兢地指着正在靠近的侍卫，厉声但却明显失了底气地说道：“你们，你们好大的胆，你们要做什么？”
    水长长的心脏似乎要跳出嗓子眼。樱晓不在府里，应该是进宫协助沈幻雪了，她和小希不会武功，要是真动起手来绝对是她们吃亏。
    刚才说话的侍卫一脸奸笑，右手一挥，尖利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个银白色的弧度，他大声地说：“大伙听着，严流毓犯上作乱，勾结乱党进宫意图对皇上和社稷不轨，水长长是他的夫人，活捉她要挟严流毓，我们就是南楚功臣了！”
    好一通慷慨激昂的陈词，其他侍卫不约而同地应声叫好，齐刷刷的刀剑出鞘声像是地狱的钟声，吓得水长长俩人不由一惊。
    看着越来越近的刀锋和侍卫，水长长心想，与其坐以待毙，被他们抓进宫威胁严流毓，还不如让小希逃出去找谢宁川或明素衣来救她。打定主意，水长长轻声在小希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小希听后，想也没想就摇头说：“不行，夫人，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我不会有事的，他们还要用我威胁流毓，你就不同了，一个小丫鬟留着只会碍手碍脚，听话，我不想拖累你，而且只有你出去了才能找到人来救我。”
    水长长一般命令一般恳求，终于小希答应，乘水长长和侍卫周旋之际，立刻跳上马车挥鞭而去。
    “啊！”马车依旧在奔跑，但是上面翻滚下一个背部中刀的女子。
    “小希！”水长长悲痛欲绝，都怪她，没有思量周到，这帮唯利是图的侍卫，怎么可能让任何意外发生，她可怜的小希，才十七岁呀！奋力欲挣脱抓住她胳膊的侍卫，她要看看小希，说不定她只是受伤了，说不定还有救。
    “你们放开我，求你们放开我，我要看看她，求你们！”任水长长如何哭泣哀求，这帮人都无动于衷，他们只想快点把她带进宫，想快点立功，区区一个丫鬟的生死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清丽的容颜满是泪水，似梨花带雨，模糊的视线停留在远处那一滩逐渐变大的血水上，悲戚无限，绝望无尽。
    “臭娘们，哭哭啼啼的，烦不……”身旁的侍卫抱怨，但是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倒地身亡。致命的是喉咙上的两枚银针，那个侍卫睁大眼睛，永不瞑目，似乎不相信马上就要立功的自己这么快就死了。
    水长长还没从伤痛中走出来，侍卫一死，她就跌坐在地上，对着地面暗自垂泪。周遭是一片打斗声和嘶叫声，怎么这么吵？水长长好奇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向她飞来，随后身体一轻，腾空而起。
    “素衣姐，你怎么来了？”水长长难过地问。
    明素衣扶着水长长的肩膀，说：“王闻杰的毒清除干净了，我是特地来找你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水长长苦笑着摇头，说：“素衣姐，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高处望去，昔日光芒万丈的朝霞宫剩下两个突兀的颜色。一个是黑色，大批的禁军将落霞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另一个是红色，鲜红的血液顺着凹凸不平的道路染红了朝霞宫。
    洛水园是朝霞宫里最大的宴园，现在确实最惨的修罗地狱。死尸遍布，血流成横，到处可见红色的令人作呕的景象。
    强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水长长很快在明显对峙的两群人中认出严流毓。要不是明素衣一定要她躲在角落观看，恐怕她早就不顾一切冲上去了。
    努力地耐着性子，水长长静静地躲在最不易察觉的假山后面观察局势。明素衣说得对，要是水长长现在冲出去，双方都会乱了阵脚，到时候死伤就更严重了。
    从假山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清楚地望见樱晓用剑指着躺在地上的淑妃。淑妃的双腿被刺伤，正在往外淌血，痛得根本没办法站起来。另外，魏依云也在他们手上，她的双手被反剪在身后，头发凌乱，样子有点狼狈，但好在没有受伤。
    沈幻雪一袭宫女服饰，娇媚的面容还是那么不显老，俨然像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她不屑地看了眼身后的皇后和魏依云，邪魅地笑着对对面的严风说：“皇上，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
    严风的气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差，脸上都是灰色的阴气，瘦得包骨，连站立都要人扶着。由于太瘦，他的眼睛向外凸出，加上很深的眼袋，看起来着实恐怖。
    “朕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但朕知道朕已经没多久的日子好活了，如果，你还念及以往的情分，就放了她们俩，今天的事，朕既往不咎，一切的一切都随着朕的死终结吧！”
    “哼，终结！早在你负我那天起，我们之间就没有终结！你以为你的命有什么用？你的命可以赔偿我受到的伤害吗？你的命可以赔偿我受到的屈辱吗？你的命可以赔偿这二十多年来我逝去的青春吗？不可以，通通都不可以，你说，我干嘛要你的命，我要留着你的命让你尝尝世上最残忍的痛苦！”
    严重霄眼里燃着的是一把火，她的生生母亲正饱受煎熬，但他却不能阻止。他大声对沈幻雪说：“你恨的是我父王，但是我母妃和皇后于你无冤无仇，魏夫人更是无辜，她是为救皇后才被你们抓住的，你何必为难她们！”
    沈幻雪被严重霄这么一说，彻底怒了，说：“我为难她们，这就叫为难！告诉你，所有替他生过孩子的女人都该死。凭什么她们的孩子就可以健康成长，坐享荣华，而我的孩子要被活生生扼杀在我肚子里。四个月了，手脚都成形了，还会动。你问问，她们杀死我的孩子时就忍心吗？那是一条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