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娃娃

风景优美的山涧之中，飞逝的瀑布带着惊人的气势一泻而下，溅起的朵朵雪白的水花也不禁让人心旷神怡，难以自持，青山逶迤，翠黛蜿蜒，清丽的秀美山色中又带着一股安然的幽静！
    此时，两抹白衣静静的坐在耸起的山石之上，常常的雪色衣摆相交在一起，好似那缠藤而上的枝蔓，相依相偎，带着莫名的平静！
    “猫儿，送我回去……”苍白无血色的小脸靠在那馨甜的怀中，听着那一声声沉稳的心跳，失了血色的小嘴微微扬起弧度，水色潋滟的月牙双眸弥散着点点的温暖！
    “不要……”拒绝的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的犹豫，揽在女子身上的手臂恨不得将怀中那娇软的身躯融入自己的骨血，可是，疼惜的神色在眸底荡漾，没有忘记她身上的伤，似想到了什么，清澈无垢的琥珀圆眸中闪过骇人的嗜血杀气！
    “呵呵……”轻柔的笑声弥漫着让人心疼的虚弱，痴儿微微抬起小脸，那倔强的小脸就印入眸底，有些费力的抬起小手，轻抚上那滑腻白皙的俊颜，太多复杂的思念在她的心底盘旋！
    谁能想象的到，当初只是一直调皮雪虎的猫儿如今会变成眼前这个妖艳魅惑的俊秀男子，覆在那面颊上的小手被一只大手牢牢的盖住，略微冰凉的气息却奇异的温暖了自己心中的寒霜！
    “猫儿，送我回去……”没有其他的言语，仍旧是那般轻轻的呢喃，冰冷的小手反握住那带着自己安心的大掌，沉寂的水眸已经淡然的望着那倏地沉下的俊颜！
    “……”抿紧双唇不愿答话，死死的盯着那似千年古井般平静的小脸，想要不顾一切的带她离开这个总是给她带来伤害的地方，想要不顾一切的喊出自己心中最深处的答案，可是，此刻的他只能无力的再次拥紧那轻柔的仿似一阵风就可以吹散的娇躯，任由悔恨的自责在心底蔓延！
    “好……”刺痛的喉间有些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妖媚的容颜上带着酸楚的笑意，他知道，他都知道，知道她为何会心甘情愿的跟随那个单臂人来到赤炎，知道她为何毫不反抗的任由阎炎那狠绝的长鞭落在她的身上，知道那双水眸偶尔闪过的怨恨是为何，可是，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琥珀圆眸紧闭，掩住那无力的绝望，将女子的小手紧紧的压在自己的面容上，想要感受那独属于她的馨香和温暖！
    猫儿面上的苦涩印在那双清冷的水眸深处，心，在无人的角落开始颤抖，不明的幽光也在澄澈的水眸中滑过，任由男子发泄着自己的脆弱，蓦然低垂的水眸，遮住了所有徘徊在心底的深思！
    猫儿睁开双眼，看不清痴儿脸上的神色，只是痴痴的忘着，深深的眷恋着，好似要将她的一切全部印刻在自己的心底，环在女子肩上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的抽离，并拢的五指微张，缭绕的烟雾就冉冉的升腾而起！
    “嗯……”一声闷哼从小嘴中溢出，黛眉蓦地紧蹙，猛然抬起的小脸带着抹不去的震惊！
    妖媚惑人的俊颜上笑靥如花，好似灿烂的烟火放飞天际的璀璨，也像是阳光铺洒大地的温暖，更像是流行滑过后绝望的苍凉，原本红润的脸色渐渐开始变得透明，扬起的红唇也逐渐被雪色代替！
    “猫儿……”熟悉的恐惧再次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攫住那早已伤痕累累的心，痴儿害怕了，失去香儿那时的惊惧重新弥漫心头，好痛，真的好痛，痛的她几乎没有力气去多说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瞬间，也像是永远那般漫长，猫儿慢慢收回那覆在女子背后的手，惨白的雪色弥盖了全身，粲然的对着那张呆滞的小脸一笑，“主人，猫儿没事……”一字一句，像是生生的从齿缝间挤出，俊秀魅惑的面容上，神情一如往常，好似那苍白的面色只是人的幻觉！
    听到他的话，痴儿的魂魄像是从遥远的天际被召回，没有说话，也只是轻轻的一笑，绝美的笑靥绚烂无暇，轻盈的身子靠着那不复温暖的胸膛，翘长的睫毛幽幽的垂下，“猫儿不会离开痴儿对吗？”天真的孩童般语气弥漫了从没有过的娇怜，空灵的语调似从天际蔓延而来，几乎让人听不真切！
    “……”惊喜的神色在琥珀眸底闪过，狠狠的咽下口中的腥甜，一个简单的到嘴边的‘对’字也被涩涩的咽下，再次用无力的手臂搂紧怀中的女子，雪白透明的双唇扬起让天地为之失色的弧度，“猫儿不会离开痴儿……”是承诺，是保证，更是那永不变更的誓言，主人，请让猫儿最后任性一次，这一刻，你不是救命的恩人，我不是报恩的雪虎，此刻，你只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女子，一个我想要终生呵护的……心爱女子，过了今天，我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静静的陪着你，静静的看着你，所以，请原谅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谎言，好吗？
    闻言，好似被一刀刀凌迟着的心却更加的窒息，只是轻阖的水眸遮住了所有的绝望，抬起小脸，睁开水眸望着那越发透明的俊颜，扬起的小嘴却依旧笑意安然，直起身子，面对着男子跪坐而下，抬起双手，捧住那似雪晶剔透的俊颜，“痴儿今天才发现，猫儿……真的好美……”话音落，俯身，冰冷的红唇覆住了那同样没有温度的双唇！
    单薄的身子剧烈的一颤，望着那禁止咫尺的玉颜，唇边全部都是专属于她的馨香，缓慢跳动的心房此刻却如擂鼓般剧烈的鼓噪起来，雪白的面容上也弥散起点点的红晕，琥珀圆眸却渐渐的浮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够了，这样就够了！
    双唇相交，没有旖旎的缠绵，没有颤抖的激情，浓浓的悲戚氛围将那相依的两人紧紧环绕！
    颤抖的大手扶上女子轻柔的肩膀，首先退开了那引人沉沦的温情，眨眨圆眸，调皮的一笑，“痴儿占了人家的便宜，可不能始乱终弃哦……”欢快的调侃是掩不住的哽咽，此刻的猫儿无疑是幸福的，是快乐的，因为自己终于知道，在那颗遥远的被深埋的心里，有自己的位置存在，即使只是小小的一个角落，即使哪怕只是一抹幻影，那么也足够了！
    垂下双眸，像是一个娇羞的新嫁娘一般，双手推开那温柔的怀抱，“痴儿快回去吧，猫儿在这里等着痴儿，等着痴儿……回来对人家负责……”越发轻声的呢喃几乎要消逝在巨大的瀑布水声中！
    清洌的瞳孔一紧，绝美的小脸却也同样绽放清丽的笑靥，“好，猫儿等着痴儿，等着我回来负责……”说完，不再犹豫，起身抬步离去！
    于是，一抹白影静坐青石，另一抹白影却朝着另一个方向决绝而去，在夕阳的余晖下，似两条相左的直线，距离变得越来越遥远！
    洁白的白纱在眼前飘过，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远，猫儿孤寂的背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像是石化的一尊雕像一般，可是低垂的脸上，一滴两滴的水渍滴答在青色的山石之上，直到那蜷缩的身影越来越透明，直到那依旧带着带着暖意的白色衣衫在青石山打出一圈的涟漪！
    “痴儿，不要……怪我……”低泣的呢喃终于消散在飞溅的水声中，寂寥的悲伤慢慢的传至天际！
    不远处粗壮大树后面，一抹清瘦单薄的白影僵直而立，纤细的指尖狠狠的掐入手心之中，鲜红的血色滑落，染红了片片的枫叶！
    修长的黑影负手而立站在湖边，沉暗的绿眸弥漫着朦胧的迷离望着这片陪伴自己十几年的湖泊，慢慢深处的手无意识的抚上心口的位置，沉稳的心跳一如曾经，可是为什么却没有了曾经的狂躁难安？
    “为什么不杀了我？”有些喑哑的嗓音在背后幽幽的响起，死寂的黑眸注视着那峻拔的身影，点点的迷惑在心底开始犹如毒药般无法制止的弥漫开来！
    锦漾不明白，他设计害了锦府二百多条人命，他对姐姐下那般绝情的杀手，他逼得妹妹自觉，可是为什么要独独留下自己？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嘲讽的笑靥挂上嘴角，恨绝的目光射向那抹黑影，他是要自己日日夜夜承受着蚀心的痛楚，生不如死，永远也无法解脱吗？
    “……”半天没有回应，阎炎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质问一般，仍是静静的望着那平静的湖面，嗤笑的神色布满俊颜，人们眼睛看到的就一定是真实的吗？那谁又知道眼前着看似平静的湖面下面暗藏的其实是怎样的波涛汹涌呢？
    玄黑色的长袍在空中滑出冷然的弧度，魔魅的容颜没有了以往的残狞，幽绿的双眸也退去了寡绝的狠然，变得沉郁，“如果寡人告诉你，寡人从不曾害过锦府你信吗？”眼前的锦漾，是自己十岁前的至交好友玩伴，是十岁后忠心不渝的属下死士，可是，内心的秘密与伤痛却仍然不能那般简单的解释而出，是不需要，也没有那个必要！
    “……”直立的身子一震，深不见底的黑眸望着那张平静的俊颜，他说，他不曾害过锦府？那么锦府一夜之间被抄家灭族，父亲又在牢狱之中饮毒自绝，又是谁所为？他那般如修罗般对待自己的姐姐是自己亲眼所见，难道又是自己看过了吗？
    “呵呵，寡人糊涂了，就连寡人自己也不信，更何况是你呢？”有些自嘲的一笑，再次转身，面向湖泊，心中却被一张淡然的玉颜占满，已经五日了，没有她的下落，就像是从空中蒸发了一样，可是，她怎能那般自作主张离开他的世界？丢下自己一人留在疑问中难耐度日？
    她对自己下的毒为何自那日后便没有再发作？任御医如何检查，也只是众口同声的告诉自己，他身体一切安然？而曾经折磨自己整整十几年的罪魁祸首如今又在何方？
    捏紧拳头，咬紧牙根，不让自己痛呼出声，锦漾觉得脑海痛的快要爆炸，为何，眼前之人明明就是那绝情残忍的帝王，自己居然想要去相信他的话？为何，事实已经全部摆在自己的眼前，而他却觉得眼前之人根本就不屑说谎？
    “他没有说错，背叛锦府的是你的父亲，锦宏……”清洌的嗓音从两人的身后传来，淡雅的如一弯小溪，又冰冷的如一方寒潭！
    闻言，两人迅速的回身，一双绿眸和一双黑眸的眼底，印照出的全部是那抹洁雅的白衣，清幽如莲，孤傲如梅！
    “你……”阎炎魔魅的俊颜上闪过一丝惊喜，却很快的被敛去，恢复刚才的冷沉和漠然！
    “你……”锦漾却在看到那不远处的痴儿时，心中一痛，没有忘记那日加诸在她身上的残酷折磨，现在她……还好吗？
    轻移莲步，白纱飞舞，冰封的水眸对两人的情绪波动无知无觉，只是嫣红的小嘴机械般的轻启，直视的目光射向那单臂的憔悴男子，“背叛锦府的，是你的父亲，锦宏……”一字一句，随风而舞，飘散在呆愣震惊的锦漾耳中！
    脸上的血色倏地退去，颤抖的双唇张张合合却说不出半节字音，她说是父亲？不可能，父亲正直刚烈，怎么可能做出那等忤逆叛国的某乱之事，可是，为什么自己坚定的信念却在她淡然的表情下开始动摇，“你胡说……”艰难的从喉间挤出几个字，茫然的黑眸没有焦距的透过那抹白衣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十四年前，锦大将军凭借一人之人，扶植幼主登基，可是谁又知道，威名一时的大将军要的根本就不是护主忠心的美名，他要的是……这赤炎的整个江山，要的是那个至上的皇位，要的是众官朝拜的傲然！”痴儿只是平静的说着，那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大将军，如果可以消除那黑暗的野心，那么，迎接他的也定然不会是如今惨淡的结局！
    阎炎绿眸半眯，狭长的丹凤眼若有所思，拢在手边的长袖微微颤抖，再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震惊，眼前这个绝色的娇小女子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什么都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的事都在她的眼底？为什么会让自己冰冻了十几年的心重新开始渴望阳光的温暖？
    “父亲如果想要皇位，那年他就可以直接拿下赤炎，而不是扶植他上位……”锦漾垂眸，语气涩然的辩解，不能相信，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那个总是对他们严厉却不失慈祥的父亲会是一个反叛者？
    水眸一闪，男子苍白无力的面容像是一把重锤砸那冰裂的心底，小手捏紧，红唇依旧不留情的道出这被掩埋了十几年的真相，“那是因为他不要留下千古的骂名，不顾正统的天子，即使是平叛了动乱，那么也只不过是一个谋朝篡位的狼心贼子而已……”所以和很多的野心家一样，锦宏想要操控年少的幼帝，慢慢的让这个赤炎名正言顺的落到自己的手中！
    “你为什么会知道？”喑哑的语气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苍白的面容似夜间出现的幽灵般飘渺无际！
    “因为……”冰冷的小手指向一个方向，“她……”那里，一抹悲戚的蓝衣迎风而立，似那花丛间清幽的彩蝶，迷了方向，折了……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