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少同桌种田记

27 平生少年好佛乐


云隐寺的钟声回荡在青山云海间,一阵风吹过,所有的树木都向一个方向摇摆舞动着,仿佛树木都和着钟鸣,正在萨萨的虔诚祈祷。
    福远约吴艳一起走山踏青,逐渐爬到了位于山顶的灵隐寺,便叫几个下人在寺外等着,两个人走进肃穆的大殿。
    只见周围十八罗汉,各各表情不同,或怒目圆睁,或腆肚哈笑,或苦悲之至,或冷漠凝神。
    拜过了观世音主佛,便摇签卜卦,向偏殿求解去。却刚好撞上了一个人,却原来是秦凌峰,只见眼圈微红,衣襟不似平时般一丝不乱,居然带了很多尘土,打了很多褶皱。
    秦凌峰向八王行了个礼后,便故意遮掩似的匆匆走了。
    吴艳看到后边一个女尼眼神追随着秦凌峰向这边眺望,那女尼看起来很面熟。
    两人穿花寻路,曲径寻踪,终于找到了一位解签的大师。却听那位大师谆谆善诱的声音正对着一个光头,“万事万物皆为空,你既已跳出三届,脱离苦海红尘,便该万念皆空。此后再不可有此执念!”
    待那身着僧衣头顶发亮之人点头后,半晌转过头来,吴艳这下看清了,那眉眼不是吕云是谁。
    赶紧走过两步,不确定的问,“你可是吕云?”吴艳声音有些颤抖,并没跟吕云有多深的交情,但此人毕竟帮忙引荐过工作,做过自己的老板娘,也算有过知遇之恩。再者后来听过街头巷议此人乃石女之身,秦凌峰一向在外边寻花问柳,虽然吕云有时不免有骄横之气,但对吕云更多的则是充满了同情。
    吕云看到吴艳更是一怔,随即表情转为淡漠,“小尼法名若空!”
    福远径自找那老师傅解签了,吴艳仿佛听得老师傅对着福远提到“桃花艳影无踪觅,却见活水源头来”,但执着于吕云之事,不再细听。
    吕云萧索的身影在前边走着,吴艳又跟了上去,在一处荷塘畔,池塘里无数枝莲花乍开,和着满院的钟鼓佛乐,显无限圣洁。
    吴艳想到刚才碰到秦凌峰的神情,猜想此人定是吕云没错,“您怎么出家了?”
    吕云悠悠的转过头来,眼神无比空洞,“这里就是我该来的地方,我本不是红尘之人,却贪恋红尘之事,结果害人害已。我跳进佛门,自己解脱,别人也解脱了!”
    她本想倾诉,却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努力让前尘往事也一同化作烟尘般无影无踪。
    当时青春年少,春日出游,满天的杏花纷飞如雨,却见陌上一个风流才子,却只那一个转身回眸,轻轻颔首,吕云便被电击了。秦凌峰的身影便如一颗石子投在她湖心泛起圈圈涟漪,从此相思便如一粒种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欲罢不能。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当时的吕云便执此心意,哪怕有一天他弃我而去,我也不会羞愧,毕竟曾经拥有。
    后来秦凌峰竟然来提亲,虽知她是石女之身,当时却一意孤行,深情表白,说道两情相悦即可,只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幸福的才子佳人的故事便这样发生在她的身上,吕云即便知道有可能无疾而终,却禁不住想要飞蛾扑火,幻想着也许不是飞蛾,或许是比翼双飞的蝴蝶。
    然而婚后的日子,越到后来越发现,守着心爱的人,却无法给他幸福,并最终成为他的枷锁是多痛苦的一件事,但是放了他,还他自由自己又如割肉般钻心裂肺的疼。
    而对于秦凌峰当时的许诺却居然不过是一场逼真的戏,婚姻不过是秦凌峰与县令父亲的交易。婚姻带给他财富,越来越多的财富,这就是他一直想要的,他愿意为此负出的代价是可以不要正常的婚姻,不要传宗接代,带着县令女儿身份的妻子在外边逢场作戏那可,只要金钱和地位。
    可是他能满足于此吗?
    无夫妻之情,不履行夫妻之事,两个人越来越多的抱怨无法化解,结果是越来越貌合神离,越来越形同路人,却顶着尴尬的“夫妻”名份。
    秦凌峰是不会放手的,他也不敢放手,他也不舍得放手。吕云挺不下去了,每一天都是折磨,两个人不说话她觉得心被抓挠的痒痒,说话呢没有默契,没有共鸣甚至没有眼神交流,连吵架都吵不起来。
    她居然最大的发泄就是找秦凌峰在外边的女人吵架,痛痛快快、酣酣畅畅,然后回家大哭一场,唯有如此,仿佛闷躁才被缓解了一些。
    甚至在发丝剪断的霎那,她还在追问秦凌峰,“你到底爱过我没有?”曾经拥有的爱,未尝不是一种心理安慰。可秦凌峰却红着眼睛不语。
    结果连这点语言的安慰她都没得到。
    现在,她惟愿这木鱼能一下下敲灭自己的快乐和痛苦回忆,钟鼓佛乐能涤净她曾有的肮脏龌龊。
    见吕云不愿多说话,双手合什,低头念着阿弥佗佛,只余下一个孤清的头和背,吴艳讪讪的走了。解签的时候,其实吴艳最想知道的是自己还能不能回现代了,却听到了她非常不想听到的话,大师满含深意的望着她说,“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吴艳再多问,大师却不再言语。
    碎云片片,青山霭霭,漫山的杜鹃花红透着点缀在绿荫中。
    下山的路上,福远诗兴大发,用扇子指点江山,随口赋诗,吴艳自觉不擅于此,接不上来。
    吴艳心情有些沉闷,如果在这里过一辈子,难免会有些孤寂落寞,来自另一个世界,与这个时代的人有一种深深的隔膜和鸿沟,哪怕如福远般性情温和豁达之人,但同时也是处处留情之人,远非自己的人生选择。也许将来也会像吕云一样,孤灯佛影恐怕是自己可以选择的最好的一条出路。
    路上人很少,却见前边一个台阶上横躺着一个人,一副睡姿背对着他们,正好挡住了两人下山的去路。阵阵鼾声传来。
    福远不禁皱了皱眉,“这人怎么睡这儿了!”
    “他把这儿当他家里的床了,恐怕在这鸟语花香中做美梦呢!”
    “待我派人把他叫醒!”
    正说着,只见那人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哈欠连连的翻身,慢慢坐起。待两人从他旁边走过去时,回头想看看是何方神圣如此闲情逸致,却惊了。只见睡美男竟是“武勇”,吴艳喊了出来!
    武勇在那里边打着哈尔边呢喃着“好梦好梦!”半晌才看到前边的两人,立即起身,一副萎靡之气一扫而光,“你们两位好兴致,爬山也不叫上我,害的我在后边追这这么久,也没追上,索性在这里歇着,好容易等你们下来算了,谁想却睡着了,还做了个好梦!”
    吴艳不想听他的好梦,“你追我们做什么?”
    “嘿嘿!不仅是我在追,还有两个女孩子也在追,刚才还在这儿跟我一起等你们呢!”然后眼睛四处张望,大声喊了起来,“喂,两位小姑娘,你们要等的人下来了—”吴勇拖了长长的调子,声音回响在山道上。
    吴艳和福远莫名的对望了一眼,好奇之至。
    果然有两个人影提着裙裾盈盈跑过来,清香拂过,仿佛随风飘来,一位身着粉色的绡翠纹裙,云鬓上是一朵粉色的月季,另外一位则是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簪上是一只黄色的蜻蜓,吴艳不禁感叹着两位女子真是花容月貌,而自己这一身深色的长袍男装,真是连她们身边的绿叶都不算,反衬啊……
    福远又惊又喜的叫着,“花容,月容,你们怎么来了?”
    两个人娇嗔的靠过去,“福公子,我们担心你就这么走了,再也不理我们了!”月容眼里还适时流出了酸楚的眼泪,吴艳在想,拿捏的真到位呀,是不是事前排练过!
    左右一边一个,福远有些尴尬的看了吴艳一眼,心里嘀咕,在吴艳前边左拥右抱,这回吴艳这头儿是彻底没戏了!
    武勇说,“两位姑娘爬这么陡的山路,可真是深情之至呀,感动感动!前边有一个亭子,几位去歇一歇吧!”
    福远揽着花容月容向亭子走过去的时候,武勇故意拖着吴艳放慢了脚步,“告诉你个事,一件好事。”
    吴艳从地上拾时一朵小花,不答他的话。
    武勇的脚飞踢起一块石头,“我,离婚了,按现在的说法是被休了!嘿嘿~`”
    吴艳不看他,边走边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前边树上的枝叶,只留一个背影,只听她说,“与我何干?”
    武勇厚脸皮的说,“跟你当然有关系了,我,一直没变心,我要你重新做我的女朋友!”
    那一瞬,吴艳正巧看到了前边一朵水仙突然绽放,一片片蜷缩着的花叶突然间展开,仿佛突然间变成了一个笑脸,娇媚鲜艳。
    武勇则看到了一个毛毛虫卷裹在树叶里边跟随着那一叶嫩绿缓缓飘落,如蒙太奇的镜头般,那毛毛虫的触角还在清晰的伸缩蠕动,嘴巴还在咀嚼!
    “你快答应吧!”武勇眯起眼睛,嘴角翘起,一副耍赖的神情。
    “我这回可得慎重考虑,你都是有过前科的人了!”吴艳捏着花的手轻轻的抖动着。
    “我绝对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以后可以验证``!”继续撒泼道,“你再不同意,我可不让你做我的女朋友了!”
    “哼,你这点耐心都没有!谁稀罕做你女朋友!”吴艳极端失望,只这么一句话,他就打退堂鼓了。
    “那就做我老婆吧,嘿嘿,我刚刚就梦到咱们俩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了!这个时代男子十七岁,女子十五岁就可以成亲了,咱们都属于晚婚了……”武勇的声音也越来越弱。
    吴艳的脸像红透了的杜鹃花,她赶紧把头低了下去,阳光透过枝叶洒过斑斑的影子映在彼此的身上,余光中望见两只蝴蝶在花叶树梢间追逐嬉戏。
    山顶佛乐如一条清澈的山泉清洗涤净着山山水水,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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