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之镇魂歌

  松阳门下都学了文化课，剑道课，家政课，会弹奏三味线，还能一个打十个，论真材实料他们比普通人强很多，可是桂呢，作为通缉犯根本不可能去大公司应聘，只有打零工。
  在京都，昨日他曾和高杉撞见一次，那时候，高杉穿着艳丽的开襟和服，露出锁骨，站在一株梨树下，满树的白花灼灼其华，映衬着高杉那张英俊的脸。
  “同志倶将兴国基
  置狂挙直返何时 
  此门多少苦辛事
  只有先霊地下知。”
  他擅长写诗，以前老师也常常夸奖高杉的诗才。可是今日这句子里的含义，却带着点萧瑟。
  桂其实知道高杉这几年做过什么，包括没商量一下就把老师易地而葬。他不知道高杉看着那棺木是什么心情，桂只知道，自己安葬老师的时候，也替高杉、阿银还有玛丽准备了祭拜的东西，还代替他们多磕了几个头。
  老师不在乎这个吧，可是桂在乎。这个被阿银唤作“不开窍的傻瓜”的长发男子，在那一天哭泣的像一个孩子。然后，他必须孤独的面对这些那些事情。
  “高杉……你杀了不少人。”
  他起初没有回答。桂盯着他，直到他回答说，“是的，假发。”
  突然下起了雨，桂连忙撑起伞，帮高杉遮蔽飘扬的雨滴。
  其实关于桂带着的伞，他原来设想是——遇到一个黑发亮眼睛恬静美女，美女没有带伞，躲在屋檐下，然后自己撑着伞和勇者一样扑上去，不，是谦和的漫步，牙齿发光的笑起来，君子如玉：“不介意的话，一起撑伞吧。”一段恋情就此萌芽——就因为这个美好的愿望桂他大晴天也带着一把伞，未雨绸缪。
  然后老天爷居然让京都晴了大半个月，桂已经快想跳祈雨舞蹈了，自己遇不到美女就罢了，再天旱庄稼就遭殃民生就疾苦了。
  “高杉，你回来吧。”霎时间桂真的这么期盼，银时可以叫自己“假发”，玛丽逼自己帮她擦刀刃刀鞘，高杉冷冷的笑他的日子——比起如今当攘夷组织领导，这无尽孤独的权柄，那时候的自己快乐许多。“你没变过，我知道的。”
  “你这么说可不公平啊。”现在这支队伍已经是因为桂而聚合，自己混在里面又算什么，没等紧张的沉默感蔓延，高杉就说道，“银时在江户。”他抬起一只手，接住伴随着雨滴飘落的梨花。
  “我们一起去找阿银，大家一起……”桂不确定银时的回答，但是桂想要，桂会尝试说服他。
  “桂，你一点也没变呢。”神秘的、无法琢磨的一笑，声音轻柔，几乎有几分往日的爽朗，就算那黑色的眼罩似乎也添了暖意，“我放弃的，你接手做得很好。”因为松阳老师的突然辞世，高杉晋助方寸大乱，一只眼废掉又匆匆脱离战场，幸亏桂的指挥，保住了很大一批战友的性命。
  “很多人都不做了。”桂坦白，“我并不想主动充当这个角色。”
  当时实在是没有别人啦。
  表现得体，沉着冷静，但是要让这支队伍还像当初那么繁盛，就超出桂的局限了。富有亲和力很重要，但如果队员不补充没干劲，再怎么和他们交朋友称兄道弟都毫无意义。 桂已经觉得自己过早的当上了指挥官，也许他根本不适合坐这个位置，这样的地方适合高杉或者坂本。
  “没有两个人做过完全相同的一件事，没有两个人会完全想法一致。你对付着过来了，这就够了。”高杉并不擅长安慰人，你不需要其它人来在背后支持你，我也不需要。“以前我以为，要改变这个世界，只有和别人并肩作战。但是，那些战友都已经远远的走到别的地方去了。”死亡的死亡，脱离的脱离，留下的也并不是同一条道路，“现在我走的是，自己相信的道路。”
  就算那条路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己的想法，也许可以传达给其他人，也许不能。
  只要是正确的，那么鬼兵队的同志们会跟上的！
  怀着这种心情的高杉晋助，有的放矢的暗杀幕府官员，他的情报源特殊但是极为准确。他不指望得到桂的认同，自己认为正确就足够。
  京都这边也杀的够多了，接下来，他想去江户。
  “要不要和我一起改变世界？”桂不死心。
  “不要！”一个队伍不需要两个领导。
  桂耷拉着脑袋：“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去找银时！”
  你省省吧！你什么时候说服过银时？以前上学好不容易午餐有一份鸡蛋布丁，你的还被银时骗走了。
  可是高杉什么也没说。
  
  京都有游郭，江户有吉原，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这里是情报最多最真实的地方，在床上，男人总是比较真性情的。
  当然，因为松阳教诲，高杉晋助本着守身如玉的道德坚持，来吉原的身份是——大夫。他当真没料到自己会落在玛丽铁钳一般的拥抱中！
  “高杉你一点也没变……”这一点玛丽和桂的认知相同，但是她注意到腰际那个烟杆子，于是当机立断放开高杉捂住鼻子，“你抽烟？很臭的！”土方那种人抽烟不关玛丽的事情，但是她没料到很纯很有节操的高杉居然有烟瘾了。
  表情很嫌弃。
  “你……”高杉被所见吓了一跳。
  “男人匍匐在我脚下渴望得到垂青的天下第一花魁。”玛丽补充，昂首挺胸很骄傲，“花魁可以自由选择客人。”
  高杉看着玛丽脸上那扑扑往下落的白粉，那染黑的牙齿，还有深紫色嘴唇，第一次感受到很久以前银时常常有的那种体验——
  头大如斗。
《［银魂］银之镇魂歌》夜风晨露 ˇ吉原炎上篇（三）ˇ ——晋江文学城[作品库]
  “男女情动，彼此神交，然后行之，则阴阳和畅，精血和凝。五欲者，以知其应：一曰意欲得之，则屏息屏气；二曰阴欲得之，则鼻口两张；三曰精欲烦者，则振掉而抱男；四曰心欲满者，则汗流湿衣裳；五曰其快欲之甚者，身直目眠……”
  不愧是吉原花魁的香居，梳妆镜背面就刻着这样的文字，让古文功底很好可以去考八股文的高杉不自在。
  他做的第一件工作就是帮玛丽卸妆，那粉太可怕了，牙齿也黑的发亮，紫色嘴唇能反光。高杉很怀疑是谁帮玛丽如此打扮有何居心——难道是好心好意希望玛丽不要接客？
  “这是今年的流行。不过我不会化妆，只好让侍女代劳……花了半个小时呢！”玛丽抹掉白粉刷牙之后觉得清爽起来。
  高杉脑海中，那个白脸黑牙玛丽挥之不去——这造型简直可以去吓鬼！女人们巧笑争妍，却给玛丽使绊子故意把她丑化了。什么叫流行啊，这个是万圣节时候的流行吧！
  不过，就算卸了妆玛丽也美丽不到哪里去。粉嫩的年纪，皮肤虽然不错，但是五官里眼睛眼白多了点，略显凶恶，总是高昂着头，也让人觉得过于傲慢，气质偏冷，看着就不容易亲近。
  高杉直接告诉玛丽：“尽快收拾一下，我带你走。”事不宜迟，马上行动。
  不管玛丽因为什么不堪的原因被迫在这里沉沦，高杉都不能眼看着昔日同学从这个臂弯转到那个臂弯，从一对嘴唇换到另一对嘴唇，没有两情相悦只有无数痛苦……
  救他出去，高杉告诉自己，不管这有多困难。
  “为什么？”玛丽不解，她从月亮到地球，飞船机票不便宜，还做了手术，给阿银买了摩托车，如今好不容易开始工作，“这里不好吗？”
  高杉想抽打坂田银时，怎么教育玛丽的？连基本的常识都不懂吗？难道这孩子以为这里是整修的雄伟壮丽的道场？可以一日千里锻炼武艺？
  “你刚来？”高杉只能想到这个解释。松阳恩师关于那方面委实没有教过什么，玛丽很可能一窍不通，或者在银时的熏陶下一知半解。
  一知半解比一窍不通还可怕！
  “第一天。”
  “你对这里的认识有多少？”高杉虽然想信任玛丽的智商，但是他已经怀疑这孩子是被无良的坏人贩卖过来，用年轻的身体取悦糟老头……吉原居然连小男生也要啊，还是这种相貌平平无姿色的，玛丽这身体除了强壮和年轻还有什么吸引人的？
  “妓/女用身体盈利；恩客用金钱放纵本能冲动。”无数女人用自己的躯体为夜王搭建了这个吉原，并且用自己的苦难繁荣了这个地下世界。“妓/女被剥夺了自尊心，失去了人身权利，得不到劳动成果，甚至丧失自由判断的权力和起码的良知。”
  你知道啊？知道还呆在这里？！高杉晋助焦虑起来，他有种自己使不上力的无奈。据说十五岁的男孩子开始产生男性/欲/望，这种需求又急又快又猛烈，但是解放快感也不该是在吉原——玛丽不是在妓/女身上来找短暂的慰藉，而是被压的那个！攘夷战争里无人抵挡的超级玛丽为何变成这样？这孩子的道德锁链彻底被摧毁了？
  该不是因为恩师……高杉的双耳响起了一阵轰鸣。
  随手拿过桌上一件装饰，高杉打开这个兽头装饰的开关，它的外形像一个精致的发夹，“这个叫做十指连心痛，惩罚女孩子，只要把她的手放入这个凹槽，用力下压就可以，不会皮烂骨断，但是疼痛难当。”他希望玛丽明白呆在这里是怎么样的愚蠢选择。
  “哦。”玛丽觉得长见识了，“我听说如果犯下大错，直接被百华毒打一场丢到侧门外，那边野狗成群，刚好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