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言情小说

第10章


  秋志鸿感觉韩紫的手心异样的火热,心里暗暗吃惊。
  几名侍卫已经侍立在餐厅里。
  成瑶伽愈发忿忿,站在楼梯口,也不见人照拂她,心中是烈火焚烧,几乎要气乍了,气冲冲地走下来,楼梯很宽阔,她偏挨着秋志鸿身边走过,还故意用肩膀挤了一把秋志鸿,“让开,蘑菇什么。”
  秋志鸿身子微微一侧,她的肩膀轻微地碰到了韩紫的左肩。
  正在往下挪动脚步的韩紫突然感到了一种失控,她的身体往前一倾,又在霎那间胳膊本能地往后一顿,右手一抓,她的脚没有踏到实木,右手却碰到了扶梯。
  同时众人惊呼,有人抢上来,韩紫已经听见秋志鸿的声音,看见她急急揽过来的手。
  韩紫伸出左手,她都可以抓住的。
  可是,指尖已经碰到了,鬼使神差般的,她的手指一松,双手堪堪滑过扶梯,滑过秋志鸿的手,在秋志鸿错愕地呼唤中,她的身子一挫,连着碰撞过两格木梯,这才重重地跌在最后一格木楼梯上。
  是浸入五脏六腑的剧痛。
  成瑶伽尖叫起来,“血,血…”如魔音穿脑,又像是非常遥远的地方传过来。
  她的上方出现了秋志鸿惊惶失色的脸庞,韩紫想抬手,想安慰她,“不是你的错。”可她只张了张嘴。
  一股暖流烘烘地,她觉得浑身都飘了起来,也不觉得疼痛了,“妈妈…”
  
                  第 5 章
  凌晨三点,盛向东接过郭德明递过来的燕窝喝了一口,拿下眼镜,揉揉眉间,问:“谁送来的?”
  想来问也是白问,那个人少一点冷淡就不错了,何况昨晚,不,该是前天晚上了,他还需要陪几分温存。
  “是少夫人,还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盛向东疲乏地摆手,“算了。”他闭上眼睛,良久,郭德明都以为他睡了,和李孟春交换一下眼色,预备退出。
  “备车,去清园。”
  “来了。”郭德明心头叫苦,“您一早得和上下议会的要员们开会,清园来回有二个时辰的路途,您没有休息时间了。再说,这个时候,从谦叔他们都睡了,怕是吵了他们。”
  “无妨,在车上打个盹就是,我看一看就走,不用惊动从谦叔了。”
  郭德明对着李孟春努努嘴,后者忙摇头,挨呛的事儿他才不干,用手指指门外,张嘴无声地说了一个“关”。
  “怎么?!”盛向东睁开眼睛,看着两个挤眉弄眼的下属。
  两个人顿时觉得头皮嗖嗖地刮过冷风。
  郭德明咳了咳,“嗯,是这样,小姐...小姐有些不舒服,所以没有去清园,志鸿送她到关先生的诊所去了。”
  “有些不舒服?”盛向东冷冷地剜过两个人,“怎么不早说?”话里已经有隐忍的勃然,在他宣布送韩紫进清园时,难道还不清楚他的意思吗?
  “他们也是才知道的,我来告诉你。”门一开,关锦生走了进来。“昨天一天,你的事情还少吗?再说你知道了,也于事无补,反而分心。”
  郭李二人长长舒气,关先生是大少的发小,他来说是最妥当不过。
  “你们二位辛苦些,到外面警戒。”梁世谦微笑着。
  两人看了看盛向东,敬礼:“是。”
  两人退出房间,关上门。
  半晌,里头静悄悄的。
  突然,铿的一声,是玻璃砸在墙上的声音,两个人突地一跳,不由面面相觑。
  关锦生看着地上的碎屑,拍拍盛向东的肩膀,“征泽,就当没有缘分吧。”
  “她现在如何?”
  他和韩紫的孩子?盛向东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走到窗前,天是深墨色的,他感到了平生第一次的惊悸和茫然。
  “醒过一回,情绪不是很稳定,我给她打了一针,睡了,她的身体很虚弱,还发烧,从谦叔那里暂时还不能去,看明天的情形如何。”
  “很好,德明!”盛向东厉声地。
  “是。”
  “带队去成…”
  “征泽,你不能迁怒,还未到时候,征泽,”关锦生拦阻,“这个道理不用我说。”而且,关锦生很谨慎地选择字句:“以韩小姐目前的身体,就是没有这一摔,也未必能留得住孩子。”衣袍上的血渍,显然更早的时候,韩紫已经见红了,而他听了事情的经过后,心里隐隐猜到一些,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征泽说。
  室内一片死寂,
  一股浓烈的暴怒像烈火一样蹿上心头,满腔的怒气竟是欲爆破一般,又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呼出,盛向东抄起桌上文房四宝,狠命地摔向墙壁,碎屑四溅,听得门外的两个人的心扑腾扑腾的。
  “不但不能,而且还要安抚,是吗?”权力、欲望,他得到了,可是他也得付出代价,当年父亲抛弃母亲,而他,是一个孩子的祭礼,他的手上沾满了太多的血腥,“锦生,这是报应吗?
  关锦生从来没有见过盛向东如此颓废,他的决定是对的,他不能告诉征泽,是征泽的伤害在先,而韩紫的惨烈坚绝,他都能断定,但此刻说出来,后果如何,谁都不敢想象。
  “是,征泽,你还得派个有分量的人去,”关锦生收起温和的神情,肃穆地,“权力之巅,也是万丈深渊,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就得付出代价,这是千古不破的,征泽,你若不能强大,何以周全你的女人,你已经把她当作了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不是吗?内里盛家、师家、梁家,外则列强、南方军政府,可都盯着你。”
  盛向东炯炯地逼视着关锦生,关锦生毫不退让。
  “你是对的。”一字一句仿佛是咬牙切齿地逸出,“我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我有了弱点。”
  关锦生缓和下来:“你放心,她在我那里很安全,把她交给我,她情况稳定后,我会亲自送她去清园。”这个时候让他们见面,不太妥当,无论对谁,他心里默默地念道。
  盛向东正襟危坐,似乎老僧入定一般。
  关锦生心中微微叹气。
  姨夫人过世时,他也是这般。
  冷面东少?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潜伏在征泽心中的情是非常猛烈的,韩紫的出现,挑动了征泽的心,似火山喷发,浓浆流泻,韩小姐却又是…
  这样的情究竟是福是祸呢?
  关锦生心里越发地不确定起来,他决定立即去清园。
  走出轻轻合上门,看到李郭二人,低低地:“都不要进去。”
  
  韩紫的手指微微一动。
  南宫筱蘅轻轻拭去韩紫额头上的汗珠,对着眼神尚有些涣散、茫然的韩紫一笑,“你醒了?”
  记忆像潮水般涌上脑海,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枕间,流到了发丝中。
  “别难过,孩子。”
  “夫人…”韩紫微弱地张了张嘴,嘴里尝到了苦涩。
  “别哭,孩子,”筱蘅柔声地轻拍韩紫的手背,俯身前倾,拿绢帕擦去她的泪水。
  “是…是我的…错。”韩紫闭上眼睛,泪如泉涌,她可以的,可以抓住的。
  “不要那么想,孩子,你的苦,我都知道,不要哭,身体要紧,人,总会碰到一些难关,不要想得太多,你躺了有两天了,就是挂葡萄糖,也不成,吃一点粥,好吗?”
  韩紫摇摇头,她哪里有胃口呢?
  “听我的,孩子,你再委屈还是先养好身子,这是最重要的,来,”筱蘅拧开保温筒,用调羹舀了半碗米粥,“这是老方用南方的新鲜小米熬的米汤粥,他也是南方人,说你一定能入口,来,喝一口。”筱蘅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勺,递到韩紫的唇边。
  弥漫着家乡的香糯,韩紫温顺地喝了,乌眸盈盈,充满了水气。“我自己来,夫人,谢谢你。”
  “别见外,孩子。”
  筱蘅叹息了一声。
  那一次,征泽突然带了韩紫来到清园,她和从谦都是半喜半忧,虽然看得出韩紫并非寻常女子,也绝非是心甘情愿就范的,但在他们的私心里,都希望韩紫能看到征泽的好,能包容征泽的跋扈,他们都相信,优雅细柔的韩紫是能安抚征泽的浮躁的,也能容纳征泽火一样迸发的热情。
  可是昨天锦生来到清园,他所说的,实在是太令人叹息了。
  征泽,已经动情,他不可能放手,而韩紫,不但不能回应他,而且此刻心中冤孽难解,她不能原谅自己,对于征泽,大约就是愤怒和怨恨了,征泽囚得住她的人,却不能得到她的心。
  “不行,这样不行的。”南宫筱蘅暗暗地想着,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风吹动了窗外的树叶,纱帘轻轻抖动。
  南宫筱蘅顺着韩紫的目光,笑了一声,“是刚才锦生开了半扇窗,”她拨动滑轮,轮椅轻巧地滑过去,她伸手去拉纱帘,“锦生是这里的医生,说新鲜空气对病人好,你觉得有风吗?要不,我关上?”
  “没关系,夫人,麻烦您了。”
  “不要客气,我都托大了,叫了你孩子,你不会生气吧?”筱蘅看见了窗台下的盛向东,微微一笑,没有关上,又回到了韩紫的床前。
  “不会的,夫人,您很慈爱。”
  筱蘅瞥了窗外一眼,“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这么说我更加惭愧了,我没能帮你什么,你受了苦,我和从谦真是太内疚了。”她再一次看了窗外,“那么,孩子,到清园住几天吧,让老方好好补补你的身子,何况,清园,现在正是芦花飘香,水鸟低飞的季节,非常美,也可以散散心,陪陪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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