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和尚当相公

第二十一章 匪席


“粉儿姑姑,你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吧?”灵骨对身边的粉衫女子说道,那女子乖巧温顺,眉目间依稀有几分素锦的影子。
    “回小姐,女婢今年二十八了。”粉儿低眉顺目,与她的侄女若水不同,对于主仆关系,是不能有半分逾越的。
    “那姑姑为何一直没有出阁呢?”这个是重点,或许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
    “粉儿自小与远房表哥定亲,还没过门他就病死了,夫家说我克夫,所以就一直没嫁。”说到伤心事,粉儿不禁潸然泪下,女人对终身大事,还是比较介怀的。
    “原来如此。姑姑以后打算怎么办呢?”灵骨循循善诱,她观察好久了,陈家三代为奴,是舒府里的老人了,粉儿的哥哥陈福,过几年也会接替管家一职,她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粉儿就一辈子伺候福晋了,不作他想。”不错,忠心又谦卑,以后不怕她跟额娘抢阿玛了。
    “姑姑跟在额娘身边多年了,自然也知道额娘的难言之隐吧?”额娘外表看上去是个娇滴滴的小女人,性子和她宫里那位姨妈如出一辙,心里藏不住话,自然没少跟粉儿说过。
    “女婢知道,福晋一直想为老爷添个儿子。”粉儿答道,依然面无表情,是怎样哦?他们陈家的女人都不会笑不会怒的吗?若水也是这副鬼样子!
    “那姑姑可愿助额娘一臂之力?”鱼儿上钩了,嘿嘿,看她姜太妹七十二变吧。
    “粉儿自当倾尽全力,但是不知如何帮忙?”一提到福晋,粉儿的眼睛亮了亮,自从小姐出生,家里的丫鬟也跑得差不多了,她算是留下的那批中比较大的,虽是下人,却和福晋情同姐妹,对小姐也是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
    “很简单,借你的肚子一用。”灵骨看着粉儿平坦的腹部,嘴角漾起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
    洞房内,新娘子端坐在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的喜床上,红红的盖头下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只是从那双紧紧抠弄着苹果的纤纤素手上,可以看出她此刻的紧张和期待。
    洞房外,一身华服的素锦拉着大有逃婚之势的新郎官,别误会,这回是真正的新郎官,不是母鸡,也不是公鸡,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新郎官铁青的脸色,与身上那件火红的礼服十分不匹配,入洞房的心情比进刑房的心情还沉重。好像里面等待他的,不是娇滴滴的新娘子,而是会喷火的女魔头。
    “你们,你们这是逼婚!”赫寿黑青的脸上,似乎下一秒就会冒出白烟。
    “爷,箭在弦上了,您现在后悔怕是晚了。”素锦脸上没有半分忧色,反而多了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狡黠。
    “素锦,你我夫妻多年,你忍心看我被别的女人玷污吗?”见硬的不行,赫寿马上垮下了一张俊脸,可怜巴巴地看着妻子。
    “这——爷,您不会是不行吧?”素锦支支吾吾地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她生完灵骨后,身子骨愈发孱弱了,房事自然是能避则避,赫寿也没有表示出半分困扰,这么多年一直过着苦行僧的生活,难道……
    “说什么呢!你才不行呢!”被伤了男性的尊严,天底下没有哪个男人不会动怒吧?她是他的妻子,他行不行,她不比任何人都清楚吗?不然家里那个闯祸精是哪来的?
    “我确实不行。”一提到伤心事,素锦泫然,水汪汪的美眸似是要滴下泪来。
    “素锦,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赫寿见妻子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顿时心乱如麻,手脚无措,语无伦次,她是他的死穴,每次不都是被吃得死死的。
    “那你是什么意思嘛!”御夫宝典:一哭二闹三出墙,每次不出两招,她家这只纸老虎就乖乖投降了。
    “好吧,你到底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赫寿最后还是举了白旗,如果他带兵去打仗,敌方不用费一兵一卒,就把素锦往两军阵前一带,他保证立马投降,所以他很庆幸自己是文官,唉!
    “跟粉儿生个儿子,好好待她,她受委屈就是我受委屈,她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孩子。爷,这样对大家都好,不是吗?”素锦真心诚意地说,虽然她和女儿的伎俩不太光彩,但是只要结果是好的,一切就是好的,这是女儿的名言,她觉得很有道理。
    “好,我答应你,希望你不要后悔吧。”赫寿说完,便一言不发地进了洞房。
    灵骨悄悄走到素锦身边,紧紧拥着她的肩膀,“额娘,我知道你心里难过,想哭就哭出来吧!”
    “额娘不难过,额娘高兴啊,这么做是对的,不是吗?小骨,额娘,呜呜……”灵骨拥着额娘消失在洞房外,这一步,迟早要迈出去的。
    此刻,御书房内,康熙高高地坐着,八阿哥胤禩双膝跪地,脸色苍白,一边的总管三德子手持明黄锻布,高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和硕额驸明尚之女郭洛罗氏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今皇八子胤禩年已弱冠,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郭洛罗氏许配皇八子为嫡福晋,一切礼仪,交由礼部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一个月后,即灵骨离京赴藏的前一日,赫寿刚下早朝,便被女儿拉进书房,话说他自从娶了粉儿,夜夜操劳,皇天不负苦心人,如今粉儿已有了近半个月的身孕,他也算功成身退了。
    “明日就要启程了,随行物品都收拾妥了?”赫寿关心地问道,她这个女儿,就是让他惯坏了,从小有求必应,不知道到了那边,能不能吃得了苦。
    “有额娘和二娘忙活呢,我乐得自在,阿玛,临走前我有要事跟你说。”一想到几年后便要发生的事,灵骨就夜夜不得安眠,史书上记载,赫寿与胤禩交好,雍正登基后舒家还受到了牵连,虽然现在她还没有发现这个苗头,但是以舒府和宜妃的关系来看,阿玛日后加入八爷党是极可能的。
    舒府大门外,一个身材单薄的翠衫少年修身玉立,一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上毫无血色,苍白削瘦,原本深邃的眼睛现在凹得更深了,两颊的颧骨高高耸起,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让人看了生出一种想用力拉住他的冲动,生怕风一刮就怕他吹跑了。
    门悠悠地打开,小厮探出脑袋,端详着这位客人,“这位爷,请问您是?”
    胤禩没有开口,从腰间缓缓掏出一块令牌,那小厮一见顿时精神了起来,“您请进,我家老爷在后院书房呢,我派人给您叫去。”
    “不必,我自己过去。”胤禩轻轻说道,疾步向后院走去。
    看得身后的小厮直摇头,这位爷准是生了很重的病,如今初愈就来找老爷了,肯定是有急事,所以未加阻拦。
    “阿玛,您也知道,以额娘和宜妃娘娘的关系,日后拉拢您成为九爷那边的势力,是必然的事。”书房内,灵骨为赫寿一一分析。
    “这我心里有数,宜妃虽然表面上并无争权之意,实则早就动了笼络势力之心,这后宫的女人,哪一个是真正清心寡欲的?”赫寿和女儿推心置腹,“但是九阿哥性子冲动,胸中又无谋略,实非那块料子。”
    “这也是我心中顾虑,那阿玛又可知,这宫中,九阿哥与哪几位阿哥最为交好?”灵骨并不一一点破,而是让赫寿自己琢磨。
    “这,八阿哥和十阿哥。”赫寿答道,未来还会有个十四阿哥,灵骨在心中暗道。
    “不错,太子庸碌无道,人尽皆知,未来夺嫡之争,势在必行。”灵骨一语中的,赫寿颤了一下,他知道女儿从来都是料事如神,所以不曾怀疑。
    “具体的我不方便与阿玛多说,毕竟天机不可泄露,但是阿玛切记,不可与八阿哥之流走得太近,明哲保身,可让我舒家免过一劫。”灵骨认真地说道,此刻心事重重的父女,都没有发现,书房窗外,一个翠影,身形一震。
    不多时,陈老管家敲门而入,“老爷,小姐,八贝子在大厅恭候多时。”
    “管家外公,如今我们都是亲家了,不要这么见外嘛。”灵骨戏谑地说着,跳上前拉着老管家的手臂。
    “你这丫头!”赫寿和老管家相视一笑,算了,也没几日玩头了,随她去吧。
    灵骨送走赫寿,一个人前去大厅,看到胤禩的背影,心中隐隐作痛,他瘦了!八阿哥跪于乾清宫三天三夜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只当他是朋友,并无心与之纠缠,如今她行程既定,更不能一时心软坏了事。
    “八爷新婚燕尔,怎么有这个闲工夫来鄙府做客啊?”灵骨的笑容与平日无异。
    “小骨,我,我并不想——”
    “御赐良缘,八爷可要好好把握啊!听说福晋还是个格格呢!”嗯,历史上有名的悍妇,不过最后被挫骨扬灰,真不知道这位八福晋哪里得罪了四哥。
    “小骨,我的心意,难道你不明白吗?”胤禩的声音温柔似水,却满溢着痛苦,真让人怀疑,那股温润,是用水浸成的,还是用血。
    “八爷,灵骨愚钝,实在不知。”胤禩,原谅我,如果在一刀毙命和凌迟处死之间,我愿意选择前者,来减轻你的痛苦。
    “小骨,你为什么不愿真正地看我一眼?连一眼,都是奢求吗?”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抽离,滴滴答答,温热黏腻,是血吗?怪不得,这么痛呢……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灵骨背对着胤禩,她不是不屑看他,而是不敢,她怕自己伪装了十四年的冷漠,在这一刻崩塌瓦解。
    随后,是一阵沉默,时间似乎也感觉得到他们的无奈,乖巧地在一边观望,忘却了前进的步伐,每一秒,都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这么近,那么远,心爱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她的心,却是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八爷还是请回吧,让福晋等久了不好。”灵骨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为什么,要这么痛,如果可以简单一点,该多好。
    胤禩静默,许久才吐出几个字,随即便转身离开,他跑得那么急,像是要永远离开有她存在的地方,“轰隆!”一声响雷,外面下起了暴雨,六月的雨,永远都让人措手不及。
    我心匪席,不可转也……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