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眼虎的模样与苏湛曾见过的东北虎有些相似,但个头更大,身上的毛皮在斑纹之外呈现出淡淡的青色——那是风系魔兽都会具备的特征。记忆中老虎不是成群出没,而眼前这十来只斑眼虎让她知道两者的习性截然不同。
这几只斑眼虎巨大的身躯掩映在半人高的草丛与灌木中间,不断朝它们面前的人类发出威胁的吼叫声。
发出示警的前哨是位身材瘦小长相俊俏的年轻人,他手上拿着短刀,灰色的皮甲贴在身上,看样子应该是一位盗贼。他在见到苏湛和陶慕之之后,立刻伏低了身体,隐入旁边的树影里。
除他之外的护卫们则都是身材高大的战士,其中几人手上清一色的双手大剑看上去也颇有几分威慑力。与盗贼不同的是,这群人在见到身形相对单薄的两人后,眼中流露出明显的轻蔑。
“确定有几只?”
听到苏湛的问话,他们互相看了看,才有人慢吞吞的回答:“看的到的有十只,但林子里可能还有更多。”
少女又问:“你们可以对付几只?”
其中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剑士奇怪的看了眼少女:“你以为这是家猫吗?”他的话让护卫们哈哈大笑起来,毫不掩饰其中的嘲讽。
苏湛撇了撇嘴,凉凉的抛出一句话:“那你的意思是,你们一起能够对付一只,或者更少?”
“嘿!臭丫头!”
那络腮胡子立刻暴跳如雷,不管在哪个世界,被一个毫不起眼的丫头说出这种近似侮辱的话,那个人大概都会如他这样。他挥了挥拳头,“虽然你们是客人,但这样的侮辱要是换来教训,相信李四大人也不会责怪我们。”
他当然不会责怪你们……那位先生此时也许就是打着试探的主意。如果被你们解决掉,李四肯定会立刻绑上他们交给卫兵。
苏湛耸肩:“我不想与你们发生冲突,现在我们共同的敌人是魔兽。”
斑眼虎突然更靠近了一步。
少女站在原地,脊背挺直。
络腮胡子拧着眉头盯住她,到这时终于产生了某种细微的信任,说道:“我和我的伙计们……应该可以杀死四只,最多五只。”
苏湛和陶慕之对视一眼,魔法师轻轻点了点头,少女说道:“那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她当然没有忽略护卫们不相信的眼神,事实上,她也不觉得这样出风头会比较好。
古话说得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只是个普通又平凡的女孩子啦,应该被保护却要保护别人,她也觉得很委屈呢。
垂下眼思索片刻后,苏湛抬头,露出一个苦笑,补充道:“当然,不能保证什么,但我们尽量。”
事实上,这些话谁也保证不了其真实性,但护卫们反倒相信了。
斑眼虎的尾巴微微向上翘起,显示出它们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这些魔兽却一直没有主动出击,只是在前方慢慢走动着。
危险没有逼近,只是这样一来,通向下一个城镇的道路被堵上了。除非将它们清理掉,才能继续向前。
“引几只过来,可以吗?”
魔法师是不能近身的职业,这时候少女想到的是游戏里常常由法师远程引怪的情况……苏湛并不十分肯定,但这里应该也能够这么做吧。
“可以。”
反正身份已经暴露,而李四既然想让他们当保镖,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捅出去——至少,在到达维迪纳斯之前不会。
苏湛拔出晨曦,银白色的剑刃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你往后退一点。”
陶慕之朝更接近商队的位置走了几步,转身:“那我开始了。”
他正要开口念出咒语,却被叫住了。陶慕之莫名的看着李四走过来,那张笑眯眯的脸让他不自觉有种扔个火球砸过去的冲动。但下一刻,魔法师看到他手中的东西,瞳孔狠狠缩了一下,这种冲动被克制住。
“尊贵的陶先生,我想您一定缺一支合适的法杖。瞧,我想,您会喜欢它的。”李四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法杖递了过来。
这支法杖顶端被雕刻成龙爪的模样,美丽的红色结晶被抓在其中,散发着火焰般的光彩;整个杖身像藤蔓一般缠绕在一起,延伸至底端。
魔法师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看向李四。
“这支……祝融的礼赞,是这次货物里的一件珍品。虽然很贵重,但……”不忘表明其珍贵程度的商人顿了顿才说道,“再好的东西也要有适合的主人。我想,不会有其他人比您更适合成为它的主人。”
陶慕之接过了法杖:“谢谢。”
苏湛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李四,总觉得对方的示好似乎别有用心。他们这一路上实在仓促得很,一会遇贼一会又被追赶,没什么旅行经验的大家都没想到陶慕之还需要一支法杖。还是别想那么多吧……少女歪了歪脑袋,这位李四先生总算没让他们做白工,至少还送了支法杖,而且也不是破烂。
陶慕之握紧刚得到的法杖,双眼直视前方:“我要开始了。”
苏湛答道:“好。”
祝融的礼赞上,宝石泛出美丽的火色光芒,一段咒语从魔法师的唇间逸出。
被火球打中虽然没有危及性命,但这些魔兽们迅速被激怒了,大吼一声就朝着陶慕之所在的方向冲来。
苏湛不自觉退了一步,又立即站定。
她深深吸了口气,斑眼虎的速度比魔狼要快,但……如今的她已经开始习惯这个世界时常存在的各种凶恶的魔兽,以及或许比魔兽更加凶恶的人类了。
右方不远处,因为陶慕之的法术面色有了变化的护卫发出一声惊呼:“诸神在上!她没有使用斗气!”
所有的护卫都向苏湛看去,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这位看上去年纪轻轻,身材娇小玲珑的小丫头,在没有使用任何斗气的情况下,竟然牢牢将斑眼虎克制住。
那凶恶的魔兽总能被苏湛灵巧地避开,再顺势给予犀利的反击。
要是她使用斗气……= =
护卫们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些后悔起不久前那不礼貌的举动。
“喂喂,这些是你们的!”
情况不容许护卫们继续分心,在苏湛高叫一声后,他们上前拦下其中四只,剩下的魔兽则锲而不舍的冲向陶慕之。
只是还没能接近魔法师,它们就被持剑的少女挡了下来。
在斑眼虎伸出的前爪几乎快要挨到身体时,少女轻松地挪动步伐,移开身体,躲开攻击,并顺利地在魔兽的脊背上划上一剑。
攻击让斑眼虎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伤口血如泉涌。
剑身银红色的光芒不断闪动,魔兽们被挡在离陶慕之几步之外。
它们张牙舞爪,试图突破苏湛筑起的防线。属于兽类的气息大肆喷吐着,鲜红的舌头与白森森的牙齿看上去非常吓人。事实上,陶慕之与它们的距离并不远,但魔法师的内心一点也不害怕。
即使是此时——
魔法师正在开始一段新的咒语:“伟大的火神祝融,请倾听您的信徒最虔诚的祈祷……”
一只没有被注意到的斑眼虎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陶慕之近前,锋利的前爪直直朝魔法师挥去,陶慕之已经能感觉到被带起的爪风刮到的皮肤上的疼痛。
“……不要连躲都不屑躲吧。”
千钧一发之际,冲过来的少女一边用力砍向那只前爪,一边说道。
“……赐予我最炽热的火焰力量,火龙之舞。”
几条粗大的火龙在半空中出现并穿梭着冲向刚才围攻苏湛的斑眼虎,毛皮的焦臭味与魔兽的叫声混杂着四散传开。
魔法师才解释道:“不是不屑,是刚才我不能动。”
明白,明白你不能动,因为在念咒语嘛……苏湛翻个白眼:“没发出来我是挂不掉,但要是被抓到了你的小命会比较危险。”
陶慕之很认真地说道:“我想它不会抓到我。”
苏湛一愣,手上的动作稍稍滞了一下。
她立刻被斑眼虎的爪风带到,一道伤口出现在手臂上,鲜血顺着被抓破的衣料渗到握紧晨曦的手指上。
但她仍然转过头,眯起眼睛看向陶慕之:“你的意思是,相信我不会让它伤害到你?”少女一边说,一边把那只偷袭自己的魔兽敲开。她的嘴角不断上扬,最后扬成一个深深的愉悦笑容,“知道吗陶慕之,我很高兴。”
他知道自己没有一直被注视——少女说完就又投入了战斗,可那种单纯感激的目光却让陶慕之感觉到了震撼。
为什么要感激呢,我只是付出了最基本的信任啊。
不知道为什么,一丝类似心疼的感觉从心脏里面涌了出来。
“同伴应该保证彼此的安全。”
魔法师扭过头,给出这样的回答。
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大叫,不,这绝不是全部!
如果换成其他人,陶慕之不知道会怎样,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即使那也是值得信任的同伴。
苏湛耸了耸肩,没有计较陶慕之的言不由衷。
在将这只斑眼虎逼退后,她整个人立即向前方跳去,让战斗圈远离魔法师。但很快,苏湛就发现,新的问题——或者说,是被她忽略的问题,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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