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光从头顶上的窗口洒进来,给整个牢房罩上一层冷冷的银白。所处的空间因此显得十分冷清,可是这种冷清却传递不到身体里……
大概是因为与苏湛隔得实在太近的缘故。
少女的眼睛并不会比此刻的星光更黯淡,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这边,里面跳动着意味难明的、让陶慕之心跳加快的东西。
良久,她才朝他笑了一下:“被我牵连进来坐牢,滋味怎么样?”
陶慕之先是一愣,接着却有些明白过来。尽管苏湛现在表现得十分镇定,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哪怕是再不像监牢的监牢,也是监牢。
他也笑了一下,第一次伸手过去轻轻抚上苏湛的头发——柔软的、乌黑的头发安静的在手底下,“其实还不错。”
他分明看到对方的眼睛里多了一分释然和放松,却又仍然端着样子,“切,坐牢有什么好的,你居然瞎说。”
陶慕之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没瞎说,真的还不错。”
“……”
苏湛回望了他片刻,心里忽的一惊。
从来没有想过,会被一个男性这样注视着。
让她想起了前一天的时候,来自陶慕之的目光。有些深沉,有些炽热,让那双红色的眼睛更像是两簇燃烧起来的火焰。
耳根蓦地烧了起来,苏湛的眼睛立刻偏开,满处游移。
看到她的反应,陶慕之不由的有些好笑。接触得越多,越觉得这个之前很强悍的女孩子也不过是个女孩子,有很多面呈现在自己眼前。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心动吧。
爱慕……
或许能够用这个词。
如果不是爱慕,为什么看到苏湛对其他人说笑,与其他人表现的稍微亲近一点,他的心里就会那么难受?
他从来不是擅长控制自己的人,每当在这种时候,陶慕之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轰掉那些与苏湛接触的人,甚至整个世界。
在稍微冷静下来以后,他却会为这样的自己心惊——想要少女只属于他一个人,只对他笑,只和他说话……
但即使有这么冲动的意图,也没有想过要克制自己的魔法师,却自始至终都没有真的发出法术。事实上,只要他认真起来,苏湛并不一定能够挡住。但一看到少女,他使用法术的冲动就会消退。
这样还不是爱慕,又是什么呢?
所以才不能忍受苏湛一个人被关进监牢,即使在牢房里,因为有苏湛在身边,也没有很难受。
那么苏湛的想法是什么?
陶慕之依稀有点明白,却又不是太肯定。
他倒是很想直截了当地问一下,却害怕听到拒绝的话语。
只是在这样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夜晚,距离如此近,才让一切都变得有些迷离。
一些平时难得出口的话,也能自然而然的说出来。
“苏湛。”
“……嗯?”
“是真的,你相信我。”
“……嗯。”
苏湛应了一声,随即又笑了。从头顶落下来的星光好象全集中在了少女的眼睛里,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就像整片夜空一般,闪闪发光;那种美丽得惊人的花朵,就在这片夜空下朵朵盛开。
陶慕之想,或许事实真的像那位伟大而仁慈的精灵王说的那样,他被蛊惑了。
平时难以做出来的事,在此时此刻也变得再自然不过。
陶慕之的手从少女的腰间不经意地滑过。
苏湛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陶慕之慢慢地向她靠过去。
苏湛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由的有些慌乱,又有些欣喜。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她都会毫不留情的给对方来个背摔。但是陶慕之当然不同,这也早已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
不错,因为这个人是陶慕之。
反应直接,脾气暴躁,冲动起来要人命;却在面对柔弱的小东西时手足无措,在旁人遭受灾难时感同身受,内心深处温驯绵软又善良的活动凶器呢。
而且纯情的时候好萌,别扭的时候更萌。
尽管他的年纪比正太稍微大了一些,又还不到大叔的时间段——根本就不是苏湛最萌的两种属性的任何一种。
但喜欢就是喜欢。
她索性先下手为强,闭起眼睛就撞了过去。
温热而柔软的唇瓣相贴,两个人却都没有动,只是傻傻的贴着。
好半晌,苏湛退开一步,噗的笑出声来:“噗哈哈哈……陶慕之你好纯情……”
陶慕之听她这样说,脸先是一红,白皙的皮肤上升腾起浓重的滟滟红晕。然后又飞快地黑了下来,狠狠盯着她,盯了好一会。
“呃……”
大概也预感到了危险,苏湛又往后退了一点,“我不是要嘲笑……”你啦……
下面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消散在两人间温度升高的空气中,只拉出一声软软的尾音。
舌尖相抵,不可思议的甜蜜由连接点倏然传到彼此心底。
陶慕之主动起来动作着实生硬——咳,当然由苏湛主导估计也差不离——根本不纯熟,带着点不顾一切的粗暴。
但对方的吻却矛盾得能让苏湛感觉到难以形容的温柔。
就好象在这种时候,对方外表所具有的坚硬全都融化了,只剩下内里的柔软本质。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受。
这种温柔让苏湛从眼眶到心底都酸涩起来。
原来即使是学着女孩子不被看好的古武,原来即使模样不够好看,原来即使总被兄长夺去光环的自己……也是有人喜欢的。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地球。
不得不说,虽然对原来的世界有着无限的留恋,偶尔苏湛也会产生一点不在地球真好真轻松的感觉。
这里有魔法,有剑士,有精灵,有很多很多在过去绝对不可能接触到的存在。不一样呢……真的不一样。
现在这样真好,苏湛想。
或许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找一个不太偏僻也不太热闹的地方——可以是小镇,乡村也没关系——两个人一起生活下去。精灵族领地这边的景色很美,他们可以选择在这附近。或者是海边,行程中经过的一些港口也不错。那句诗是怎么写的,好象是“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唔,还有那首更有名的歌: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不知道陶慕之老了那头红发会变成什么颜色?
苏湛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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