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时差

【我害怕没有机会，和你说一声再见。】
    一周之后，山本葵已经把很多东西都忘记了。
    有时候银提起他们之前发生的很多事，葵都是一脸茫然。
    某天她皱着眉头问他。
    “蓝染是谁？东仙又是谁？”
    他终于明了。
    山本葵的失忆如同一个圆圈，以他的叛变为圆心，正在不断地扩大。
    按照这个形势来看，忘记市丸银已经是并不遥远的事情。
    没有了记忆的山本葵，还是山本葵么？
    原本一有烦心的时候他就懒懒散散地去找露比下几盘棋，赢得痛快心情也会好一些，不过那个家伙被朽木白哉打成重伤还躺在床上休息——哎呀，不消停的孩子就是孩子，带着伤去挑战朽木白哉不是找死么。
    能保住命多亏了乌尔奇奥拉。
    四号现在跟临时救援队似的。
    说起朽木白哉。
    市丸银感觉心情不大好。
    那边毫无知觉的山本葵还在形象不佳地睡觉。
    被子早都被踢到一边，手放在肚子上，微微张着嘴，完全和她古典美的长相不符合——很囧。
    银走过去给她盖被子，摸摸她的脸颊。
    “你真是个大麻烦啊，小葵。”
    他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往会议室方向走。
    蓝染决定派出葛力姆乔等人一起去现世牵制现世的死神来拖延时间，同时让乌尔奇奥拉截住井上织姬。
    原本要出场的六号露比因为重伤而缺席，代替他的是五号诺伊特拉。
    阵容很强大，形势很光明。
    市丸银觉得一切随意。
    “银，你的意见呢？”
    蓝染问他。
    “哦呀～”
    银放下杯子。
    “我当然是一切行动听从蓝染大人的吩咐了。”
    “是么。”
    蓝染微笑。
    “那就好。”
    真是过分的笑容。
    市丸银勾起唇角。
    结果众人出击，银和旺达怀斯一起走出了会议室。面对一个只会“呜呜啊啊”的家伙，银原本有点紧张的情绪也完全消失不见了。
    这孩子是蓝染队长造出来解压的吧？
    “旺达怀斯。”
    背后传来东仙的声音。
    “呀嘞真是的，我原本以为东仙君会叫我的，没想到却叫这个孩子。”
    银笑着看向来人。
    “旺达怀斯是个好孩子。”
    对方低着头，“目光”落在了旺达怀斯头上。
    “市丸，你和山本？”
    “啊，结婚的时候不要忘记来呦～”
    市丸银随口说着，转身离开。
    往自己宫殿走的时候路过一大片空地，突然感觉到一阵明显的灵压。
    “哦呀～”
    朽木白哉来得真快。
    “方才那个是白哉么？”
    刚醒来的小葵神情怔忡，有点迷糊。
    “他也来虚圈旅游？”
    市丸银一口水半上不下，表情很是精彩。
    最终他放下杯子走过去摸了摸葵的长发，坐在她身边，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啊没错就是这样。”葵转头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
    “现在的尸魂界和虚圈真是友好啊……”
    友好个大头鬼！
    市丸银想起前两天蓝染在会议室说起来绑架井上织姬然后引来大批救援人员，之后趁机袭击空座町取得王键直接前往王族地盘的计划，露出笑容。
    不知道那个时候山本葵的表情是怎么样的——说不准她已经忘掉了一切。
    真是既令人期待又让人觉得麻烦呐。
    “银……”
    小葵靠着他说。
    “我头疼。”
    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好几天，毫无征兆的头疼让一向看起来精气十足的某葵有点病态，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尽管她自己对此没什么在意的表示，甚至懒懒散散地说出了“跟虚圈也蛮搭配的不好么”这样的话语，但是那样的神态和脸色配合起来，却有点让人心疼的感觉。
    某次在走道上遇到了蓝染，BOSS大人轻瞥一眼，微笑着说“山本小姐看起来精神不是很好呢，要多注意啊。”
    这边的回应非常简单。
    山本葵敛着眉头问银：“这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家伙是谁？”
    她真的都不记得。
    而原本早应该消失的关于市丸银的记忆，却还固执地扎根在她的脑海里——这大概也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执念吧？
    一周后虚圈里面人气很高的四号和六号带着肌肉打手牙密、兴致缺缺的诺伊特拉一起前往现世，报酬的报酬，调戏的调戏，面无表情的面无表情。
    总之当天晚上，弯月还是一如既往地挂在苍凉的天空上，山本葵饭后散步一不小心再次迷路，打着呵欠随手推开了一扇门，看到了聚集在一起的大人物们。
    她摸着后脑把那个呵欠打完，然后讪笑着说“吖吖真是对不起打扰各位了～请继续继续。”
    众人身影后面露出一个银发脑袋。
    “葵？”
    井上织姬少女听到这一声，原本正在修复葛力姆乔胳膊的动作一顿，六号挑眉，却看到女生惊异地看着门口。
    “山本小姐？！”
    完全陌生的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山本葵一边感叹自己的人气高涨到了自己难以估计的地步，一边谦虚地笑着问“请问这位小姐，你认识我？”。
    井上织姬明显愣住，最后咬着嘴唇，在将葛力姆乔的胳膊治疗好了之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一脸坚毅地问她，“山本小姐为什么也会在这里？是也背叛了么？”
    葵怔住。
    葛力姆乔瞬间秒掉露比，后者的惨叫声为她提供了很好的背景音乐。
    “呀嘞。”
    她笑了笑，摸摸头发，散开的红发因为她不久之前睡觉时候压在身下的缘故，还有点温温的柔软触感。
    “我最近还蛮喜欢露比这孩子呢——小葛你真是不厚道啊。”
    葛力姆乔偏头瞅了葵一眼，一脸不耐烦地皱眉，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嘁”了一声。
    “山本小姐！”
    井上织姬大喊，下一刻被人拉住了胳膊，冰冷的手掌如同阴暗的某种环境一般，缠绕着她的手腕像是缠绕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得，剩下的半句话咽到了肚子里。
    抓着她乌尔奇奥拉面无表情。
    “井上——是叫井上吧？”
    市丸银走到她旁边，眯着眼睛笑得不怀好意，使得原本应该温暖的表情变得阴森。
    “不要乱说话哦～要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织姬的大眼睛里蓄上了泪水。
    银从她身边走开，却看到原本门口那个白色的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哦呀～抱歉啊蓝染队长，我有点事，先走一步了。”
    蓝染点点头。
    在市丸银慢悠悠离开会议室之后，他微微垂下眼眸。
    “……真是没办法啊，这孩子……总是那么任性。”
    从会议室到宫殿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对于山本葵来说，它通常就是一个不小心迷路的距离，只要自己愿意，自然是可以随意“迷路”的。而对于市丸银来说，它总是在不断变化。
    比如现在，它看起来有些长，而在推门而入的一瞬间，看到山本葵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它忽然就又变得短了。
    偌大的房间里俺很是安静，不远处的床上还有一个陷下去的印子——那是近日来山本葵霸占大床把他赶到沙发上睡觉的证明。
    虽然他也很想申请一下一起睡在床上这等福利，但是每次在看到女生睡觉时候安静的神态和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庞时，突然就只觉得还是只在一边看着，会更好一些。
    安静的山本葵。
    苍白的山本葵。
    正在遗忘的山本葵。
    不记得蓝染东仙，不记得乱菊空鹤，却还仍然记得市丸银的山本葵。
    这是距离某葵服下□□两周零三天之后。
    “我前两天一直在考虑一个很傻的问题。”
    葵突然打破了沉静，缓缓开口，声音落在空气里，有点冷。
    “嗯？”
    市丸银表示他在听。
    “我为什么会有莫名其妙的害怕。”
    她笑了笑。
    “这样的问题。”
    那边没有声音。
    于是葵继续说，“嗯……莫名的，会很害怕。”
    她顿了顿。
    “真是古怪而可耻的情感。”
    银从后面抱住了她，双手扣在她胸前。两人之间隔着沙发的靠背，他的头垂在葵的肩膀处，呼吸就在她耳后，传来了热乎乎的气息。
    如果说记忆是一个人最忠诚的依靠，那么失去了它而遭到别人质疑的话，当然是会感到无措的。
    “是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么？”
    银问她。
    良久之后，葵摇头。
    “哦？”
    “……只是……”
    她轻轻说。
    “【喜欢你】这种感情，让我很害怕。”
    银还没有反应，却觉着葵的手抓住了他的，一用劲，将他拉了过去，翻过沙发的靠背直接到了前面的地毯。
    背部着地有一阵疼痛。
    “小葵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葵起身抱住了他。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没有说话。
    似乎山本葵最用力的时候就是现在，她咬着牙，扣着市丸银，手臂在他脖颈后缠绕，脸埋在他胸前。
    银环着她，眯着的眼睛看向虚无的天花板。
    衣服的前襟湿了。
    怀里的女生在颤抖。
    如果喜欢他是一种那么令她感到害怕的情感，那么，那么，她是为了什么而不顾危险一个人闯进虚圈来，是为什么拒绝了朽木白哉和安逸平和的生活，是为什么把他的叛变当作几百年来最痛苦的记忆？
    “为什么害怕？”
    葵更用力了一些，偏过头面对他，因为距离太近，面容反而显得模糊，她的嘴唇掠过他的面颊，最终停留在嘴唇边。
    距离耳朵那样近。
    “不知道。”
    距离心脏也那样近。
    银微微偏头，让自己的嘴唇贴上她的，随即辗转缠绵。
    红色的如同火一般的头发，银色的如同冰一般的头发，在深夜的时候，却都有着冰冷的带着深蓝色调的感觉。
    她不是不知道。
    他也不是不知道。
    害怕一切都像是自己的一个梦境，虚幻而不真实。
    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告诉她，你忘掉的就是你们不能在一起的原因。直白一如井上织姬，怜悯一如蓝染惣右介。
    害怕自己最强烈的追求，永远都只是泡影。
    永远那种惧怕时间的词语，无力地彰示着无谓的永恒的词语。
    或许从来就只存在于非现实之中。
    哪怕她那么用力那么勇敢地去追逐，都是空的。
    银的嘴唇已经到了葵的脖颈处，他们原本的位置已经翻转过来，男生的手在解女生的腰带。
    “你记不记得……你曾经说过什么？”
    葵突然问。
    银顿了顿。
    “什么？”
    “如果我忘了你的话，你会怎么样？”
    他停住。
    “杀了你哦～小葵。”
    红发女生的眼神迷离，笑容清淡。
    “嗯，很好。”
    “杀了我，然后把我也忘记，这样才公平。”
    她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当脸庞上失去了红色眼睛的光彩，就显出一种带着疲惫的苍白。
    空气中凝固着平静。
    她最后的一句话像是叶子，轻轻旋转，最终落下。
    “不要把我让给任何人，如果白哉的话，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曾经说，回头去追涅茧利，不能是朽木白哉。因为前者让她无法忍受一定会很快回到市丸银身边，而后者则不能。
    当时说起来像个笑话一般。
    银埋下头，抱住她。
    “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小葵你是个这么残忍的人啊。”
    对别人是，对自己亦然。
    第二天清晨，合衣抱着葵在地毯上睡了一晚的市丸银醒来，安静地看着女生在不久之后转醒，用充满戒备的眼神看着他，手握在腰间的斩魄刀上。
    “早上好啊～”
    他说。
    “你是谁？”
    良久，对方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