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精彩:剩女时代

第50章


城头变换大王旗,没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永远的野心和利益,一脚从德意志跨进了法兰西,现在的目标是高举法国的红白蓝三色旗驱逐和挤压德国和美国的同行,笑傲于中华大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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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灰的天空飘着细细的雪粒,地上房子上、冬青簇上白茫茫一片。整个街道上的行人和汽车都显得笨拙和弱智,捏着巧劲往前一点点地挪移,单是为了在下雪天摔跤似的,一不留神就来个仰八叉,给沉闷的空气里增加点活泼的笑料。
 
   我有好多天不会笑了,在一心一意打造法兰西帝国的超强工作中也会找个安静的时间和寂静的角落悄然哭泣,尤其是在夜深人静恍然醒来时,深深自责。我没杀伯仁,伯仁却为我而死。对我这种追崇对等精神和等量交换原则的人来说,一不小心背上一个生命的债务,那种压力、沮丧和恐慌是可想而知的,所建立的行之十几年的价值观恐怕因此而崩溃。如果有来生,来生可以预约预定,一报还一报,我愿意来生像他那样在花样年华中因他死去,冤有头,债有主,这样可以很轻松面对了。但现在却背着还不了的债。
 
   以前身体和思想都处在愤愤不平的扩张状态,现在思想和事业的混合体还在北京上空向华北东北西北、向长江蔓延,而身体和意志却在收缩,进入一种自我责难的保守状态,大概是因为心灵负债而开出的赤字吧。一条人命啊同学,在上帝眼里,可是和我同等的权力、尊严和分量!也说明我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生活价值观被碰撞后,击中了性观念,进入人到中年后的第一个调整期了。
第150节:剩女时代(150)
   平心而论,我是比较——爱他的,把他支来支去只是觉得强大和快活,在快活中不知不觉产生了情愫和依赖。大学教师的结婚,咱只是很生气而已,如果李林敢这么做,我会发疯,然后掐死他!潜意识里把他看成了自己的私有财产,有女人分享他的情感就会气得要死。只是现在他鬼使神差地走了,恍然还在背后看着你一样。哪怕给他留个孩子也好啊,把基因留下,不仅仅是纪念和爱,也是所能做出的最大补偿。
 
   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撑一把伞,在西四美术馆前碰到了林正平和他的小娘们儿,一个产自江南美得像水晶花瓶的女子——谁说美女都智商低啊,人家都在读硕士了。
 
   “一珊,我在里面看到了你,你一直在脚踏两只船!”博士在看似无所谓但分明气愤地说。
 
   “你现在也两只船了,只不过是前脚后脚。”
 
   “不过那组照片的确很别致,祝贺你!”博士明显夸张地拥了漂亮而做作的老婆错肩而过。
 
   他老婆好奇地问:“她是谁呀?你们好像很熟。”
 
   “就那么回事,从前的一个学生……”
 
   咱停下来,回头冲他们:“以前我是他导师!”
 
   密密的雪粒掉在门口的台阶上融化掉了,来不及融化的就凝结起来,于是那块赫红的花岗岩湿漉漉滑溜溜的,如泪水洗过的面庞。为期20天的全国性摄影展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于小娜和王佳都想陪我来,没理会她们。幸福的时光就像空气那样不知什么时候弥漫开来,唐大志和小娜在一心一意谦卑快乐而虔诚地等着一个新生婴儿的降生,一家子突然掉进蜜罐的陷阱里似的,幸福得不知所以。马克以失职罪(妈妈的,什么叫失职罪啊?他哪里失职了)被招回了德国总部,一星期后又回来了,他辞了职,跑到北京语言学院正儿八经地学中文去了,整天笑眯眯心花怒放的样子。未来的岳父母不好再把他当外人了,一进圈内,姿态和语气都不一样了,整天我家马克长我家马克短的,和王佳一样都成了心肝宝贝。
 
   我不想凑任何人的热闹,不想沾任何人的喜庆,悲伤是我付得起的回报,单身和独处是抚慰心灵和良知的一剂良药。那张照片——四张组合——挂在一面打了柔和光线的象牙白墙上,纯朴的怀柔农家村舍的木制老床上,艳丽的条纹毛毯掩不住一个竭力膨胀出来的女人的胸脯和双腿,乳晕都很清晰,而睡姿却恣意妄为到崩溃,很不优雅,脑门上的头发都竖起来了。其他三幅也都力求细节和色彩上取胜,半张着嘴鲸鱼般的要呼出一串气泡来;皱着内裤的,饱满的屁股受着难堪的挤压;还有一个突如其来的咳嗽什么的,眉都皱起来了。
第151节:剩女时代(151)
   看得咱毛骨悚然,怎么这样逼真啊,咋这副德行啊!不可否认,所营造的气氛温暖而肆意,而里面的女子却那么暧昧的美!比活生生的人要美个七八分。
 
   看到周围的人陆续聚过来凝神观望时,我悄悄低着头出来,怕自己的眼泪流个一塌糊涂,怕别人认出那是自己。如果李林在的话,我一定捂着他的眼睛在后面说:“我爱你!我爱你!就是你这个大坏蛋了!”
 
   但这个逃兵如流星一样,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有时晚上会去他那间南礼士路的小屋,门锁着。就在楼下安静地等待,明知不可能却期望窗户亮起来,也期望着自己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上去乱拍门,门打开,一张温和的面容和宁静深情的眼睛在注视着……
 
   我还可以期望一个梦想么?
 
   第二年春天的一个夜晚,我从天津调头廊坊开发区回来,签了两份合同,本打算快点进入高速路快点回家的,天忽然下起了暴雨,而天气预报上还振振有词说是晴转多云。车子一下子就在那段年久失修凸凹不平的柏油马路上抛锚了,左胎瘪了。
 
   咱勇敢地拿起和胳膊一样粗的工具淋着雨东拧拧西拧拧,捣鼓了半天,一个螺丝帽也没弄下来。在观念里也是认定修车这种粗活是属于男人的,像射精的专利权一样。
 
   不过天太晚了,还下个不停,脚下的水哗哗地朝两边的洼地里流着,周围好像到了史前文明似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荒山野岭的,一只恐龙突然从黑影里跳出来倒正合适。吓得魂都快出窍了,快点找手机,但最后一格电只够看时间的。已11点多了。这黑灯瞎火的,要是突如其来三五个流氓……于是扔下车护着装合同的坤包战战兢兢往意想中的高速公路的方向摸去,只要上了高速就能搭上车,到时候把现金都贡献出来,哪怕身体。
 
   在牙齿叮叮当当的错位撞击中,前面的水位似乎深了,没膝了,模模糊糊中汪洋一片好像池塘的样子,还有水草似的东西缠了脚。又没命地往回跑,妈妈的,要是鳄鱼水怪似的不知怎么虐待我呢。怎么来的又怎么返回,于是又一路碰碰撞撞地回去,就坐在车里等死吧,如果非要命的话,反正死活不开门,死也要死个干净!
 
   远远地,细细的雨帘隔着,就吓了一跳,一团明晃晃的,无法动弹的雅阁车似乎被罩在了灯光中!
 
   咱吓得腿发软啊,调头跑掉又是死路一条,只得硬着头皮慢慢往前蹭看清楚,轻手轻脚的,半步半步地往前凑。
 
   后面好像停着一辆越野车,体形高大,灯光是它发出的,穿过明亮的雨线,照着孤寂的雅阁,惨白的灯光中像有个人影在不停地动来动去。
 
   没关系,要车给他,再搭上现金,能好心地把我送出去就阿弥陀佛了,但千万别是鬼!
第152节:剩女时代(152)
   于是又忐忑不安地走近他。渐渐地,模糊地看到那人一身牛仔服,头发也很长,正单腿跪在地上,快把破轮胎给拧下来了。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有点眼熟——不是眼睛吓出毛病了吧?
 
   豁出去了,就那么悄悄地,悄悄地上前,横下一条心来,揪了揪他的衣服——他也吓了一大跳,一下子站了起来——一张李林的脸!
 
   咱一下子坐进水坑里了,“老兄,老兄啊……”
 
   “哦,亲爱的。”他不由分说抱起我,bei一声亲得挺响。“我都过去了,就觉得这车面熟,返回来一看车牌,幸亏返回来,就是你的。我在帮你换轮胎。害怕又手足无措了吧?”
 
   咱小心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是肉,还有弹性,结结巴巴地,“你没……死啊?”
 
   “我,哦,我干嘛死啊?倒是越野赛中有过一次危险,但没事儿。”
 
   “去年冬天那次大暴雨,你的出租车不是被砸中了么?”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用力抱了我。“对不起,我该告诉你,那时我交出了出租车,去设计公司上班了。因为知道你要去上海,我等着被分到上海分公司里去……”
 
   情急中扇了他的下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混蛋!”
 
   像往常那样,李林急起来就有点语气不连贯,笨嘴拙舌,“那晚……你打电话时我正加班……赶做一份图纸,你又……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给你打过去时……你已关机,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我去……你家,你爸爸说你去外地出差……还没回来;也去了你公司,你公司里人也说你好几天没去了……后来又说你辞职了。再后来打电话,成了空号……”
 
   咱就哇啦哇啦没遮没拦地大哭起来,还拧了他的耳朵,叫他以后长点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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