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调

第86章


  “倒是。他若是现在跟了觉风,那咱的麻烦可不就更大了?”景天安慰道。
  “他跟觉风?去,三天不到觉风准被他逼疯。早知道就让芦儿带着他去唐门,两个活宝在那儿,还都是他不敢真动手的,看他能怎么样。”夏疏苍狠狠地道。
  “那可不成,他不敢那他们怎么样是实话,可您还得照样着担心不是?”景天道,“您能说您知道公子是夫人的孩子了,您能不把他的命当命看么?”
  “行了,你别揶揄我,我要是兄弟七八个,就算是亲生的,只要威胁到了我我还不照样杀了没商量?谁让我爹娘膝下也就我一人了呢。让你看着还挺仗义的是吧?”夏疏苍回嘴道。
  “您也就在咱这些个人面前嘴硬了,在藜宫主面前您说个谎都能手心出汗。”景天听完愣了半晌,这才笑着摇头道。
  夏疏苍自然无语,伸手又将放下的书拿了起来。刚没翻一页,猛地将书往垫子上一砸,愤愤地道:“这吴妈有完没完了?!”
  景天狐疑地向门外望了一眼。却是空无一人。
  再过了一会儿,吴妈这才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视线之内。她的身后跟着雪枫,同样脸色也不见得好看。
  “夏谷主,少爷他……他刚才在台阶上摔了一跤……把把膝盖磕破了。”吴妈边跑边喊着。
  景天连忙转头看了夏疏苍一眼:“难不成磕到左膝了?”
  夏疏苍点点头:“景天,还是你去吧,储药房的那几个弟子手艺靠不住,之前一直都是你看的,他还愿意听两句。”
  景天苦笑道:“什么叫愿意听两句,我这不都是在他睡了之后查的么,他怕也就怕藜宫主和芫花两个凶得过他的了。”嘴上是这么说,但却也飞快地站起身来,顺手拿起杯子向炉底的炭火中一泼,便急匆匆地走出了房门。
  白枢庆躺在储药房后院的床上。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床,这会子被他来回打滚折腾得不成样子。
  他抱着膝盖,疼得额头上全是汗。
  大腿以下的裤子已经被撕开,露出那段伤痕累累的膝盖,大片的青紫淤肿,这会儿连髌骨在哪儿都已经难以辨认了。
  吴妈焦急地跑到床边伸手拉住白枢庆的手,心疼得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雪枫指了指白枢庆的腿,小声道:“属下找不着穴位在哪儿,不敢施针止痛。”
  景天连忙伸手道:“还好你没动,他这骨头怕是都已经有些错位……”
  “那你给他治……你们这儿不是说好多大夫吗?你不行换别人也行。”吴妈慌得都快要说胡话了。
  “得将那块骨头取出来。”景天细细地在白枢庆伤处按压了一阵子之后道。
  方才检查的时候叫吴妈和雪枫将白枢庆死命摁在了床上,可景天的手刚碰到他,立刻就是一声声地惨叫。
  吴妈抓着白枢庆的手一边发着抖,一边却用力地连青筋都爆了出来。
  听的景天这番话,她咬咬牙道:“那你就取出来吧,少爷能忍过去的。”
  “我弄些药,好让他睡去。”景天道,“这细活急不得,还要煮了刀子尖子,纱布棉花。可得……再等个半个时辰。”
  白枢庆立刻两眼皮一翻,一阵抽搐。
  “这……那就快些吧……”吴妈道。
  “那香,还有药,你快些准备,我灼一下刀剪。”景天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对雪枫道。
  说罢,走到储药房正厅,搬了把凳子就向角落走去。
  只听“唰”一声,本在高处搁着的一个箱子就像是中了邪一样顶着一捧灰飞了下来。夏疏苍伸手一捞,平平稳稳地就端在了手里。
  “你不知道叫我帮忙会快一些啊?”递给景天的时候。他还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景天连笑的功夫都没有,就将箱子里的剪子刀子都拿了出来,逐一放进一坛烧酒中泡了。
  “火。”
  夏疏苍忙捡起一条火折子将烛台点上,向景天递了过去。
  景天那瘦小猥琐的声音在跳动的烛火里有那么一刻显得高大了起来。
  “别慌。”夏疏苍端着烛台道。
  “真希望以后再也用不上他们了。”景天叹道。
  这些物件,一年前正在取下藜芦腹中已死的孩子。
  老人都是念旧且易感怀的,手上忙碌个不停,心里闪过的却是多少往事。
  后院里雪枫似乎也慢慢地安排妥当。白枢庆杀猪般的叫声渐渐地轻了下来。
  “他若是瘸了,以后定会怪我。”一切工具都收拾完了,景天端起放着刀剪的红漆盘刚站起来却又忽然停住了。
  夏疏苍一愣。
  “我真没把握……老夫看过多少病人了,可这回真没把握,哎……年纪大了……”景天小声叹道。
  “谷主,药下好了。”后院传来了雪枫喊话的声音。
  夏疏苍推了景天一把:“你别瞎说,要老了也要等芦儿回来了你给接生完了再老。难不成还要她自己给自己生孩子还是叫半夏芫花她们来?我这儿凤凰谷里能干事的已经很少了,你别给我找借口溜号。”
  景天抬头看了他一眼:“您能不能说两句好听的?老夫多大年纪了,折腾来折腾去容易么?”说罢也笑了,匆匆就向后院走去。
  “我说的是真的,景天,我和芦儿从小都是你带大的,我不想看你老。你不会老的。”
  背后夏疏苍淡淡地道。
  景天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背对着这个谷主,随即道:“那老夫隔日就去炼长生不老丹去,呵。”
  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起来。拐个弯,正是柱子挡住的地方,低头在袖子上蹭了蹭眼角。
  第八十五章
  
  
  景天叫人将吴妈赶出了房间,说是不让看。房里就留了夏疏苍、雪枫和几个弟子搭把手。
  本以为景天大概是怕吴妈心里受不了才将她赶出去的,却不料他下了第一刀的时候就有弟子吓得捂住了嘴。
  锋利的刀子将白枢庆已是一片斑驳的皮肤划开,血还未来得及流出,皮下雪白的肉便向两边翻了开来。随之便是鲜红的血从刀口处缓缓地向外溢出。
  景天眉头一皱,立刻叫弟子将血掖干,随后又是一刀,毫不犹豫地在原先的破口上斜过来划了一道十字。
  他小心地将伤口剥开,避开筋腱。只见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中正有一块雪白的物体竖着顶了出来。口子略有残缺,连挂着鲜红的血肉。
  夏疏苍猛的抬头看了景天一眼。难道这就是那块多长了的骨头么?怎么的看上去竟有些不像?不料景天也正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忽然,被弟子们摁在床上的白枢庆猛的从昏睡中抽搐了一下。
  “快,快取出来!”夏疏苍催促道,“醒着看到这个样子岂不更痛苦?”
  景天抬起袖子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深吸一口气,迅速将那块物件抽了出来,“嗵”一声丢入了铜盆中。盆中的水瞬间被染得血红。原本开了口的伤口处立刻喷涌出薄雾般的鲜血。
  景天手中捻着三枚银针,一眨眼便在伤口附近刺下随后便取过一块纱布轻轻将破口盖住。还没摁一下,又皱着眉将纱布掀了开来。另有半块三角状的物体横在髌骨与皮肉只见,露出一小段头来,断口看去也不像是骨头。景天用纱布将露出的头裹住,猛地一抽便就脱了出来。
  “景天……你看,这是什么?”
  还未来得及看清捏在手中的物件,景天便听到身后夏疏苍古怪的声音。转身向后看了一眼,只见夏疏苍伸手将他方才丢进铜盆中的东西拣了出来。
  才看一眼,景天便将手中的另一块递了过去,转身一言不发地拿出阵线开始给白枢庆缝合伤口了。
  夏疏苍看着手中那两块物件,掂在手中,心里不是个滋味。
  景天前前后后忙了有两三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脚步不稳了。夏疏苍心疼了一把,叫弟子将器具都收拾了,自己硬是将那小老头背了起来。
  雪枫道:“谷主,让属下送长老回去吧。”
  景天忙拍着夏疏苍道:“我还没老到这个地步,你放我下来。”
  夏疏苍道:“行了吧,你俩眼珠都已经快斗到一块儿了,给你面前立根竹竿,保准不偏不倚一头撞上去,你信不信?”说罢伸手从背后托了景天一把就向外走去。
  门刚打开,守在门外的吴妈一下子就扑了上来。
  “少爷怎么样了?”
  她看了一眼在夏疏苍背后的景天,立刻紧张了起来。
  “没事了,都弄完了,一会儿就该醒了。”夏疏苍温言道,“醒了之后大概会痛,用针封了穴位了,得看住了,别让他乱动。”
  “那……那不会瘸吧?”
  景天心里沉了沉。他还没开口,夏疏苍便道:“看他自己了,若是恢复得好倒还问题不大。”
  说完也没管景天满肚子的话,便有对吴妈道:“您要真着急,这会儿就休息一下,等他醒来了开始折腾了也好有力气管得住。”
  吴妈焦躁地点点头,看样子也没法安心休息了。
  夏疏苍也没心思再管这么多,背着一路牢骚的景天就回了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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