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心夏日

第40章


  她说得的确在理,但——“你们在一起了你不是照样瞒着我。”
  “那时候不是担心影响你学业么。”
  “那现在……”突然想起,现在我知道也是齐鹏远的功劳,我自觉收声。
  “还好他家人早就接受我了。”
  我不依不饶地问:“那你什么时候搬?”
  母亲再白我一眼,“你盼着我搬?我搬了你怎么办?宁丛又不在这,你一个人在家我怎么放心。”
  “你总不能照顾我一辈子不是?你不搬难道要他搬?”
  母亲突然莞尔,对我说:“这个想法不错,值得考虑。”
  我失笑,“算了吧,不要太大女人主义,当心把人吓跑。”
  母亲立即噤声,一脸紧张地看着我,可见我的话还是触动到她了。
  于是次日,母亲同林叔相约周末搬家。
  
  齐鹏远不再来找我,我竟有些想念他,毕竟,在血缘上,他是我父亲,血缘是剪不断的牵绊。血缘这种事就是这么奇妙。但我逞强,不想主动联系他,于是一个人时愈发闷闷不乐。
  闷得发慌之际,手机作响,屏幕上正是父亲的名字,我匆匆接起却听到心爱的声音。她问:“姐姐,你在家么?”
  “在,什么事?”
  “现在有空么?”
  邀我去她家作客?父亲应该也在吧。想到这,我脆生生地答道:“有的。”
  心爱却欢呼起来:“太好了,我和小叔这就去找你。”
  我立即后悔却已经来不及,耳边已经传来一片“嘟嘟嘟”的忙音。我顿时似泄了气般瘫倒在长沙发上,心爱又来这招,每每使我招架不住的便是这招——先斩后奏。
  不到十分钟,门铃响。竟是关城与心爱,我诧异地打开门迎他俩进客厅落座。心爱对我解释说,她和关城是碰巧经过这里。我笑笑,不置可否,低头之际见关城正盯着我看,想起母亲的话,顿时感到有些不自在。
  心爱在此时突然向我提出要看儿时的相册,她有些期待地对我说:“也许我们很像。”
  “我哪有你那么漂亮。”话是这样说,我还是起身回房去书架上翻儿时的相册,心爱跟在我身后。
  我抽出几本相册递给她,心爱接过去翻开最上面的一本相册,头也不抬说:“姐姐,你去陪小叔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地仔细地看。”
  “心爱……”我唤她,她却故意当做没听到似的不理我,径自坐在书桌前,细细浏览起相册上的照片来。
  我看着她的侧脸欲哭无泪,早知道她算盘比我打得还高明,说什么我也不会将相册全部翻出来。
  我自讨没趣地站了一会儿,见心爱还是不理我,只好回到客厅,却不见关城。走进去几步才发现,他正站在上次父亲站的地方,同样望向窗外。
  我清咳一声走到他身边,循着他的眼神望出去,无非是小区里的小花园。我纳闷,他俩到底在看什么?
  “你和心爱和好了。”他转过脸看着我,笃定的口气就像一早认定我一定不会继续和心爱闹别扭。
  我说:“她是无辜的。”言下之意是,沈瑶我势必暂时不会原谅。
  他竟笑起来,看在我眼中十分苦涩,一颗心似被人扯了一下,但我不敢出声。
  他说:“你的原谅你的姐姐、接受你的父亲、原谅你的妹妹,单单不原谅那些同你没有亲情牵绊的人。”
  我只好心虚地陪着笑说:“原来我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
  他却说:“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害怕,你还是个孩子,害怕受伤害。”
  心不经意间被触动,我却只是淡淡地说:“谢谢你为我找到开脱的借口。”
  “不谢。”说完,他笑起来,问我:“齐优,我们何时变得这样客气,我甚至开始怀念刚见面时候,你倔强的样子,至少那时的你是真实的你。”
  我沉默,心想你错了,那时的我已经是带着目的接触你们这一家人。
  “你一直不善于掩饰自己。”
  心里的声音又被他听到了,我有些晃神:以后是否可以再遇到识读心术的人……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带着目的来,但是又禁不住对你好奇,这个五年来我收集了她成长资料的女孩到底是不是像纸上描述的那样乖巧懂事。”
  我眼眶酸涩,仰起脸,看着天边的艳阳,故意打趣他:“看来你对我误解好深。”
  “可不是,接触下来我就在想,这个小女孩怎么总是一副年少气盛的模样,后来才发现,你的乖巧懂事只留给你的母亲、你的姐姐、你的家人。”
  “怎么想起说这些了。”我继续仰着脸。
  “我要走了,齐优。”
  我不出声,他突然转过身看着我的眼,我慌忙低下头,苦涩地吐出几个字:“嗯,我听说了。”
  “明天早上八点的飞机,离开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希望那时候你已经长大了。”他低低地说,最后故意补充一句:“我是指心智上。”
  调侃我之后,他哈哈笑起来,我却笑不出。好似被人在胸口上打了一拳。我多想对他说:关城,你真残忍,为什么要在对我说过这些温暖的话之后告诉我你要离开。
  我问:“你何时发现自己长大了?”
  他向我娓娓道来:“自我大哥去世那一年,那是圣诞节刚过去的第二天……”
  我压下心中涌起的晦涩将话题牵到别处去,思绪却已经飞去很远。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我当时就在想:怎么会有长得这样英俊好看的人。起初接触起来,我并不喜欢他教训人时那份在我眼中似是自大的自信,但我还是禁不住感慨:通常好看的人极少是耐看的,为什么他偏偏这样耐看。
  带着目的,我才会答应和他在一起。他呢,就像他说的那样,对我产生了好奇,他误以为那是好感才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吧。这样不清不楚地的感情,开始便注定是个错误。
  我偶尔也想过:如果我们见面之前根本不认识,他是否还会对我另眼相看?如果我不答应宁丛的请求,我们是否这一世都没有机会相见?
  可惜,“如果”从来都是事后的叹息,根本不需要谁来解答。
第 42 章
  【42】
  
  父亲约我共进午餐,餐毕第一句便是:“你一点不好奇?”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于是他说:“照片的事你一直不过问。”我当下明了:原来敖氏将影像截成了照片。
  “我不想知道。”我坦白,低下头搅拌眼前的咖啡,听到父亲说:“我看关城说得一点不错,你比我们谁都更会隐忍。”
  感觉到父亲一双眼盯住我不放,我不出声,我不能像他一样,谈论“他”似在谈一个老朋友那般悠闲自在。我开口问他:“我要开学了,你还会留在本市么?”
  “关城走了,我作为明启的大股东,暂且帮他盯一阵,也许是一两年,也许三五年,也——”
  “那多好,这样我也可以时常见见面,增进感情。”听到他的名字,我的心没来由地疼起来,绕来绕去还是绕不过,我拿起咖啡一饮而尽,说:“走吧。”
  父亲凝视我的脸对我说:“齐优,你心里有一根刺你知道么?”
  我故意傻笑着说:“怎么会,我又没吃鱼。”站起身做出要走的样子。父亲深深看我一眼,跟着起身。我转过身向外走,似乎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叹息声。
  
  路上遇到一个红灯,车子停下来,父亲转过头对我说:“你是心爱的姐姐,没事就去看看她,你们姐妹两个要亲厚一点。”
  “我不去。”我想也没想拒绝。“那一区公车不通,来路不明的车又进不去,陈姨又走了,难道要我步行过去?”
  父亲笑着看我一眼转过脸去,重新发动车子后对我说:“想去的时候打给我,我载你去。”
  我张张嘴,又闭上,想到还要见沈瑶,不免心烦起来,我说:“开学了我会很忙,恐怕没什么时间。”
  “你呀,说到底就是对沈瑶有偏见。”
  “果然是事不关己,难怪说得这样轻巧。”被他说中,我也不反驳,只是啧啧摇头。
  短暂的沉默之后,我听到父亲说:“对不起,小优,但恨一个人是件极累人的事。”声音里充满歉意。
  “你放心,她还未够格让我恨她。”我不恨她,只是讨厌她。我知道感情的事外人很难看明白,但是牺牲者是我母亲,我不可能似没事人一般同沈瑶说说笑笑毫无间隙,那是不现实的。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此时的父亲对我完全是一副商量加讨好的语气。我偏过头看他,听到他说:“学会爱屋及乌。”
  我抿着双唇不出声。
  “至少…叫一声瑶姨?”他继续征询我的意思。
  “……阿姨。”
  半响我吐出这两个字,这是我的底线。
  “也好,我们说定了,以后就叫阿姨。”父亲明显心情大好。
  下了车,我向父亲挥手道别,一转身,见母亲正站在我身后。我走上去挽住她,一起进了家门。
  我问:“怎么不同他打个招呼?”
  母亲只是“切”一声没有说话。
  “最近总是按时下班,我都要不习惯了。”我接过母亲的皮包挂起来。
  “你跟我一起搬过去吧,小林不会介意的。”母亲不厌其烦地又提起这件本该在上周末完成的事。
  “我介意!”我斩钉截铁地说:“这件事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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