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大汉遗梦

他说地却是酸楚。
  没有人会想道，那个横行江湖的风流第一人，居然就这样心甘情愿被自己喜欢的却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在冬天吊在冰柱上受折磨，而且他还在笑，他在笑，是幸福地笑。
  “凌飞，你可不能出事！我答应过你师父的。”郭解吼道。
  “飞儿，你不要任性了！”卫青转头对辛宁道：“不管怎样，希望教主不要用这样的方法。”
  “是吗？”辛宁突然微笑了，“那卫青，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说完了话，我就放了他。”
  卫青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他们走后，郭解也转身就走。
  樊中子道：“郭兄，你去做什么？”
  “做什么？！去找工具，把这该死的锁劈开。”
  “我也去。”樊中子道，又对霍去病和骆骆嘱咐道：“照顾好凌兄弟。”说罢，匆匆而去。
  只剩下严懿卿、霍去病和骆骆在这里了。气氛有些尴尬，三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每个人都想着自己的心事。空气似乎都是冷的，还是因为这里巨大冰柱的原因呢？
  “喂，你们陪我说说话呀。”冰柱上的人突然发话了。
  严懿卿叹了口气，这样的气氛真的要逼死她的，挤了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对凌飞说：“凌大侠，您英明一世，怎么会做这么傻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他居然笑得都不打颤，“你怎么会不懂呢？我是活该呀。如果有一天你也只有这样才能跟卫青呆在一起的话，我相信你也会这样做的。”
  严懿卿不由低下头，“是啊，那个刘璎大概也会吧。”
  霍去病看着没有精神的严懿卿，握紧了拳头，却也只能握紧拳头而已。
  “你真的喜欢辛宁？”严懿卿仰起头问。
  点头，铁链一阵响。
  “可是她似乎是江湖上很可怕的人啊。”
  “我觉得她很特别。”
  “而且她看上去好冷，没人味。”
  “所以我更想接近她。”
  “她残忍，没人性，杀人如麻。”
  “她是为了报仇才练那种武功变成这样的。”
  “那她以前有爱人啊。”
  “那人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再说我肯定比他好。”
  “她好像比你大啊。”
  “我从小没娘，正好。哈哈。”
  “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喜欢你。”严懿卿不禁脱口而出。
  沉默。
  “这倒是，呵呵。”凌飞笑道，是一种辛酸的苦笑，“可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忘记十年前她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那让我深陷地狱的画面。”
  非常明亮的一间房间，不知是不是因为外面下雪的缘故，显得尤其的白。简单，没有过多摆设，白色的纱幔随着窗外的风飘扬，似乎很空旷，像很久没有人住的地方。
  辛宁把窗关上，转身在柜子里摸了好久，终于摸出了引火的东西，有些颤抖地点燃了一个火炉。“刚才叫人准备的。”笑了笑，她很快闪了身到一旁，因为害怕那温暖。
  卫青点点头，走过去把它放在自己身边，心里有些感激辛宁的好意。
  辛宁把脸上的白纱拿了下来，一抬眼却看见卫青诧异的眼神，笑了一下道：“在你面前，这种伪装没有必要。”
  仔细看了她的脸色，卫青道：“你真的没有受伤？”
  辛宁摇摇头，“他救了我。其实你的师弟的内功真的很强。”拿起桌上的茶具，她亲自给卫青斟了茶，按照吩咐，茶端上来的时候是热的。
  她小心翼翼地用袖子裹了手，端了一杯给卫青，然后一拂袖，自己面前的茶瞬间就冒冷气了。刚要再说话，门口突然有孩子的声音传来，辛宁眼中一丝无奈显露了出来。
  “教主……”门被推开了，两个孩子撞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切，都愣了。
  那个小女孩正是焰焰小主，而那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是？
  “你们两个只要在一起就要吵闹。我现在有事，你们自己玩去吧。”虽是这样说，辛宁的脸上却是难得的宁静安详。
  两个孩子不敢再说什么，互相低低埋怨着，便退了出去。到门口时，那个男孩似乎满含愤怒地看了卫青一眼，卫青不明所以。不过这个男孩子却给人一种坚毅刚强的感觉，虽然看上去比霍去病小不了几岁，却似乎比他成熟多了，那眼中的世故与沧桑似乎是久经历练的人才该有的的。
  “他是成煜的儿子成崎。”辛宁突然开口。“他六岁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我和他爹所有的故事。”
  “六岁？那他一个孩子承受的了？”卫青惊道。
  “呵呵，如果这都承受不了，他还能成什么气候？”辛宁唇边一线微笑，却和她冰冷残忍的话相反，充满了温暖的味道。卫青心中一紧，以前她也会这样笑，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
  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卫青却道：“焰焰和你很像。”
  “是啊，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要不然我不会把她从窑子里带出来的，那时候她才四岁。”她随意地笑笑。“我就收养了她，教她武功，把她培养成下一任的教主。”
  卫青虽然喝着热茶，但已经浑身发冷了。“你是要她将来和你一样练那种武功？”
  “呵呵，卫将军，您也把我想的太坏了吧？真的，我可没这样想过。”
  “那她怎么做教主？”卫青奇道。“飞天神教”的教主不会“飞天神功”？这不是荒唐吗？
  “没有它，自然还有其他的武功。我不想再有人像我这样，”辛宁惨惨地笑，“有这种天天与冰雪为伴才能生存的体质。”她看着自己的双手，“既然我不幸了，我希望那个像我的孩子可以幸福，就好像自己也幸福了一样。这种想法多无奈呀。不过，也许我是白费心机了，命运是不可以被改变的。”她说这话的时候有酸楚、伤痛、无奈甚至嘲笑。
  “你又预见到什么了？”卫青道。
  辛宁一笑，的确，她曾经在十四岁的时候和卫青、卫子夫相识，并且说出了他们将来飞黄腾达的命运。回忆飞回那个纯真的年代，只有花朵和青草芬芳清新的味道，只有阳光灿烂和星光满天，只有他们开心无虑的笑容，那么遥远，仿佛是属于几百年前另一个自己的生活一样。
  “是啊，那时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只是后来我远走西域，而你和子夫也进了宫。后来，我血洗了神剑宫，而你，居然没有因此恨我。”辛宁道。
  卫青淡然，“虽然我师父是神剑宫的人，但是他自己并不愿意承认，而我们，也从来没有跟神剑宫有过瓜葛。”
  点点头，辛宁突然道，“对了，平阳公主还喜欢你吗？”她一脸坏笑
  卫青脸一红，干咳了一声道：“你别乱说。”
  “我可没有乱说呀，”辛宁笑着盯着他，神秘一笑，“日后自然明白，就快了。”
  卫青完全不明白，但也知道她一定又再给他算命了，敛了敛神，道：“你答应我放了凌飞的。”
  “哦，对啊。可是我真的不想他把他锁在上面，是他自愿的，这小子也够痴的。你这个做师兄的该好好劝劝他。”
  “好。”卫青想了想，答应。
  辛宁叫人进来，拿了钥匙去放凌飞，又嘱咐了几句，那人去了。
  一盏茶喝完了，辛宁淡淡地道：“卫青，你不知不觉地已经喜欢上她了吧，可是，那是因为她是严懿卿？还是因为她是刘璎的转世呢？”话语仿佛两把冰剑，直入他的内心。
  是啊，这个问题他怎么会不曾想过呢？可是，“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辛宁缓缓地道：“现在不知还无所谓，但你总有一天要做出选择，就像刘璎当年做出了属于她的选择一样。不过现在，该做出选择的是严姑娘。”她端坐着，仿佛在诉说命运。
  “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人会说这些话，又是预言吗？他挑了眉看着她。
  辛宁道：“其实，自从在西域那个鬼都不愿呆的诡异古城里天眼被打开了以后，我就不像以前那样‘算’命了，而是用眼去看了。”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因为天眼开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就必须靠这极寒的功力来克制天眼开裂带给我的灼热刺痛。”
  “什么？”卫青大惊，好久才道：“你是因为这样才……”
  辛宁深深地看他一眼，站起来，打开窗面对外面的雪世界。
  “你可能不知道，刘璎她也是用眼看命运，而且她的能力比我强。大部分的先知都看不到自己的命运，她却可以。因为预知了悲剧，所以她不顾一切要篡改宿命。宿命本来的面貌就像我当年看到的那样，但是，刘璎的存在似乎彻底扰乱了这样的命运，于是她用生命去和上天交换。她本不用这样做，但是命运威胁了她爱着的人的生命，更何况她周围的人掌管了大汉的命运，她怎么可能看着大汉因为她而成为一个生灵涂炭的末日王朝？她怎么可能忍心看着自己的亲哥哥为了她而死？她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么爱的你战死疆场？她本来不该这么命短，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上苍，她是自寻死路。你明白吗？”她转头看着卫青那张已经没有颜色没有温度的脸，还有眼中浓得怎么也无法化开的疑云和痛楚。心中有些不忍，轻叹一下，“算了，我只问你，你希望严姑娘找回刘璎的记忆吗？”
  卫青摇摇头，缓缓道：“即使找回又怎么样？她永远不会是璎儿，回忆起一切只会让她痛苦。而璎儿的确是永远地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
  辛宁的眼中有精光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