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飘散之前

不知道是对学生们的态度不满意还是看着几百个萝卜一样的人难受，老爷子生气地说：“这次我们考试的本科上线率只有85%！剩下的让你们年级组长来说吧！”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当林峰听了张浩的回忆后，林峰也很气愤地说：“靠，什么东西！都怪你们这群好孩子，把老头惯坏了！”那年林峰所读高中的本科上线率只有10%都不到，林峰当年的同学后来大都混迹于各个高职或者三本。
  校长的愤怒对于学生来说根本无关紧要，但年级组长是不敢不当回事的。于是下令以后每天晚上补课时间延长到九点，并按照成绩划分班级。同时为了“不落下一个学生”开展学习小组，让学习好的同学有兴趣的可以帮助学习不太好的同学一同进步。
  年级组长的决定自然是在“一切为了高考”这个至高无上的信念下产生的。但对于学生来说，学习小组最大的好处就是给了他们一个和异性亲密接触的机会，而且合理合法。张浩就是此项决定的获益者之一。
  张浩学习很好（我说的是上大学之前）。那时候张浩脑子不笨而且很刻苦。虽然他无力考进清华北大，但如果只想上个重点大学，那对于他还构不成什么问题。再加上他的形象和情商（虽然那时候的校服把每个人都打扮的像个萝卜，但即使如此，张浩也是个很帅气的萝卜），张浩很快成了组建学习小组时大家竞争的热门商品。
  最终夺标的人是隔壁班的一个女生，也就是后来张浩的女友。具体她是如何说服张浩的班主任把如此能激发女生学习热情和男生斗争精神的张浩分配到她身边的？张浩从来没有问过，恐怕也会永远是个谜了。
  面对高考的压力，一对儿俊男美女天天在一起奋斗，难免会日久生情。而且学校要求补课到九点，这就意味着张浩每天放学的时候不仅天黑了，可能连流氓都出来活动了。很有风度的张浩不忍心让小姑娘一个人回家，便担负起护花使者的责任每天晚上送女孩儿回家。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起来。每天也就不仅会聊到学习了。偶尔发发短信，在QQ上聊聊天，说的也不光是数学、语文、英语之类煞风景的东西。或许真的是患难见真情，两个人天天一起面对各种烦人的考试，彼此的关系一点点的拉近。从张浩每天送女孩儿回家，楼道里见面打个招呼。到张浩每天拉着女孩儿的手送她回家，两个人每天中午一起吃饭，大约只用了两周时间。
  虽然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就是瞎子也未必看不出来了。但是两个人居然谁也没主动表白过什么，直到一个周末，两人在QQ上聊天。
  女孩儿：我有几道物理题不会，明天帮我看看吧？
  张浩：OK，明天中午吧。
  女孩儿：嗯，谢谢你。：）
  张浩：不用这么客气吧？咱什么关系啊。
  女孩儿停顿了一会儿，或许是在思考张浩这句话。
  女孩儿：咱们是什么关系呢？
  张浩：啊？
  女孩儿：别装傻，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张浩可能有点儿懵了。他很喜欢这女孩儿，也绝不吝惜承诺，只是高考在即，这突如其来的桃花运让他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女孩儿又停顿了一会儿，终于攒足了勇气。
  女孩儿：你喜欢我吗？
  张浩：喜欢。
  张浩一直认为坦诚是他人生最大的优点。
  女孩儿：愿意让我做你女朋友吗？
  张浩：当然，但现在时机不好。
  女孩儿：为什么？高考吗？
  张浩：对，我们还是应该把心思多用在应付高考上。
  女孩儿：我不会影响你的，我只是喜欢你，这总没什么错。
  张浩没有回复，或许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很久，也许没有那么久，只是张浩觉得那时间很长。手机的铃声响了，张浩拿起手机，是她。
  张浩说：“喂。”
  女孩儿说：“你怎么没反应了？”
  张浩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问题。”
  女孩儿说：“你不愿意？”
  张浩马上纠正说：“不是，我是担心。我怕因为这事儿会影响到你高考。”
  这话很体贴，很像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说的。有时候这种话的效果或许会比一百句“我爱你”都好得多。
  女孩儿说：“不会的，就算真的有什么问题，你也会一直在我身边对吗？”
  本质上讲，张浩是个不会拒绝别人的人，特别是一件本身也不抗拒的事情。
  张浩说：“对，一直、在一起。”
  女孩儿笑笑说：“那不就是了？我们要是真的等到上了大学再谈恋爱会很遗憾的。”
  张浩问：“遗憾什么？”
  女孩儿笑着说：“我们会错过早恋的末班车的。”
  一个爽朗的笑声和一个柔和的笑声几乎在同时响起代替了回答。
  从此张浩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虽然在别人眼中很难看出来，但张浩自己很清楚。因为从此心里有了一个女孩儿，并占了很大的位置。
  平时的日子里，他们还是一起吃饭，张浩给女孩儿讲题、补习，帮她背单词，背公式，晚上手拉着手送她回家。
  每天晚上走到女孩儿家楼下，女孩儿总会站在楼门口盈盈地笑着，一直看着张浩却不说再见。张浩会温柔地笑笑，走过去轻轻在她的唇上吻一下。然后，两人道别，当看到楼道里第三个灯亮起，张浩便转身回家。
  周末的时间，除了学习张浩偶尔会和女孩儿一起出去。虽然那时候没有每个月上千元的生活费，两个人加在一起兜里都不会超过200块，但他们依然玩儿的很开心。
  那时候他们逛公园只会去那些不要门票的。有时候去一趟北海之类的地方，也要把两个人的预算控制在50块左右。这里边有车费、门票、吃饭、喝水。虽然他们连划一次船都算奢侈消费，但依然很开心很开心。
  不过严格来说，这段恋情只能算是高考生活中的调味品。之所以这么说，并不是因为这段恋情不重要，只不过是高考对于任何一个高三的学生来说都有些太重要了。
  高三的生活就在繁重的课业压力和淡淡的幸福中一点一滴的流淌着。直到高考结束，准确地说，是直到高考成绩公布，高三的诅咒才算彻底消除。
  张浩考的很好，至少这个成绩可以让老师、家长和他自己满意。但张浩并不开心，因为她的成绩并不理想。不理想分很多等级，没考上自己喜欢的大学可以称之为不理想，没考上大学也可以称之为不理想。很不幸的是，张浩的女朋友属于后者。
  摆在女孩儿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找个糟糕一些的大学。二是复读。女孩儿准备放弃了。毕竟高考的压力太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尝试再来一次的。不过女孩儿要放弃的不单单是高考，还有和张浩的感情。
  两个人坐在星巴克里，那是张浩这辈子第一次去星巴克。在那之前，张浩是连速溶咖啡都不喝的。
  是女孩儿把张浩叫出来的。高考结束后，每个人都彻底自由了，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躲躲藏藏的了。张浩甚至想找个合适的时间把女孩儿带到家里见见家长，不过因为女孩儿高考失利，此事也就暂时下马了。张浩知道女孩儿最近心情很不好，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安慰她，只能选择沉默。女孩儿也只是低着头想事情，一样的沉默。过了一会儿，女孩儿开口了。
  女孩儿说：“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的威力可算是个晴天霹雳了，张浩看着女孩儿，一时无语。
  “真的，我们分手吧！”女孩儿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
  在听了第二遍之后，张浩恢复了思考。想了一下答非所问地说：“去复读吧，我会帮你。”
  女孩儿摇摇头说：“不了。”
  张浩说：“你打算怎么办？”
  女孩儿说：“我想去读个酒店管理的高职，剩下的以后再说。”
  女孩儿盯着张浩，又重复了一遍说：“我们分手吧。”
  张浩平静的摇摇头说：“去复读吧。”
  女孩儿没有说话，张浩也没有说话，又是一阵沉默。
  张浩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把它递到女孩儿眼前。
  张浩依旧平静地说：“送给你，我答应过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小盒里是一个很精致的银质胸针，那是一个可爱的卡通猫脸，猫眯着眼睛笑着。
  女孩儿轻轻拿起，有一些感动。不是因为这个胸针，更多的是因为张浩的话——那个她以为已经过去了的承诺。
  女孩儿最后同意了张浩的建议找了一个学校复读，准备再一次参加高考。张浩坚信女孩儿是想上大学的，只是一时失去了再次奋斗的勇气，所以他才固执地坚持让她去复读。不过，也许女孩儿真的不愿意再次重温一遍高考，也不想再坚持和张浩的感情。但是张浩的真诚在那个明媚的下午打动了她，所以她决定试着坚持下去。
  整个暑假两个人过的很开心。虽然他们更多的还是去那些不需要花钱的公园散步，尽量节省原本就不多的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