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

  “优理桑漂亮的借刀杀人还用我来赘述吗？”
  “学姐真是谬赞了。”短发少女笑的很是开心，不过她很快收起笑容严肃道：“不过这些不都是跟学姐学的吗？山田的事情，还有这次借类君的口敲打我的事情。学姐做的处心积虑，倒是我的花样在学姐面前献丑了呢。”短发少女端起面前刚刚泡好的红茶，轻尝一口，唇齿留香。
  到了这个时候，藤堂的神色反倒是平静下来，她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的套装道：“既然，优理桑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只是今天的事情，我记下了，总有天我会连本带利的要回来。”说完便转身离开。
  短发少女听到此笑了笑，站起来将手中的茶杯放好，出声道：“藤堂静。”
  藤堂下意识到回头，却狠狠的挨了短发少女一耳光。
  “成濑优理！你欺人太甚！”听见响动的秘书和几个高级助理推门而入，见到这样的情景，赶忙挡在自家代表身前。
  “学姐，我家妹妹受你照顾了。这是回礼。还有刚才那句话，我也送给您，我们走着瞧好了。”
  藤堂静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短发少女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心情一片大好。
第六十五章
  伊莱克家做事绝对不会拖泥带水，就算此时伊莱克小姐身在东京，运用起媒体攻势来，也一样得心应手。
  前一天才将总统先生弄下了家主的位置，今天东京各大主流媒体就开始争相报道关于藤堂静的各种花边新闻。
  说起来，除了当时她和法国总统候选人订婚，这位大小姐基本上没有什么正面新闻能上头条。
  先是大言不惭的脱离家族，一生为穷人服务，接着是现在各种小道消息铺天盖地，什么难听的都有。
  民众有些时候是愚昧的，他们在好奇上流社会生活的同时，也会因为有了一点点的谈资而变得沾沾自喜。
  再说，这个世界上谎话说上一千遍就变成了真理。这种似是而非的讯息反而更显得真实。
  藤堂静拿着刚刚接到的传真，止不住一阵胸闷。看着纸上的一个个字符，这位一向以温柔著称的大小姐将房间里的能够砸的一切都摔了个稀巴烂，却仍旧是住不住她的愤怒。
  法国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应对现在的危机，她的未婚夫在经过痛苦的选择以后，将立马迎娶伊莱克家的大小姐。
  对于藤堂这位昔日的爱人，他只能说抱歉了。虽然知道给她造成的伤害无法弥补，但是为了表示他无比的歉意仍然送上一张巨额的支票。
  藤堂狠狠的将手上的传真揉成一团，手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
  昨天被成濑打过的脸在被厚厚的粉装饰过以后依旧能看出红色的痕迹，脸颊要比另一边略高一些，仔细看也能看出是肿了，足以见得昨天那个短发少女到底下了多重的手。
  藤堂站起来，从衣柜里挑出一条黑色的收腰裙，加上一件深灰色的外挑又重新补了补妆。
  无论如何，今天的审判绝对不可以失礼，即使是已经能够预见的结局，却一定要去面对。
  她对着镜子摆好一贯的笑容，眼中有倔强和不甘，但一下子又被她隐藏了去。
  这个世界上谁又没有两张面具呢。
  东京都法院。
  因为今天是成濑家和藤堂家官司宣判的日子，许多关注这场审判的人都非常希望能第一时间得到结果。
  在这场官司中从未露面的短发少女，今天也出现在东京都法院的门口。
  少女的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身天青色的小振袖使得少女愈发的优雅。她身边的黑发少年，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装衬得少年更是成熟。
  两人微笑着接受媒体的询问，显得对这场官司极有信心。
  想来也是，这次的事情到现在已经是处于收网阶段，多日来的筹划，等的不过就是今天宣判的一瞬间，优理和凤镜夜脸上都是轻松的微笑。
  胜负早已经在裁判庭外就分了个清楚。
  裁判长刚刚宣布退庭，就有无数的人向站在原告席上的短发少女走去，祝贺的声音此起彼伏，而被恭贺的主人公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黑发少年用手碰了碰坐在自己身边的短发少女，从刚才护着她冲出记者们的包围，到现在坐在车上，少女仿佛魂游天外，愣愣傻傻的，却显得少有的可爱。
  “优理。”黑发少年笑着唤了一声。
  “嗯？”短发少女收回一直盯着窗外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少年有些不解。
  “你一直在发呆。”黑发少年毫不客气的说道。
  “抱歉。”她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感觉很奇怪。
  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奇怪，隔了半晌，短发少女才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结束的太快？”
  “不。总有些世事无常的感觉。”
  “心境吧，最近你太累了。”黑发少年一边说着一边将短发少女揽进自己怀里。
  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感觉无比的踏实。
  可是心中那种茫然之感，却怎么也挥之不去。短发少女习惯性的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但心中总是空落落的，那种陌生的感受几乎让她惶恐不安起来。
  短发少女抬起头来坐好，察觉到少女的不安，黑发少年笑着开口道：“前佛已离去 ，后佛还未至 。生于梦幻中 ，何者是现实。”
  这本是小野小町的一首和歌，此时少年只用了前半部分，都能很好的描绘出短发少女此时的心态。
  短发少女先还有些不解，后又自己吟诵了一遍方才醒悟过来。
  因为心中所执着的事情完成，整个人被掏空的感觉在方才宣判藤堂有罪的一瞬间席卷而来。那种过于浓烈的情感在那样一霎那间将短发少女淹没。
  就算再怎样成熟，再怎样狠辣，成濑优理也不过是个刚满二十一岁的女孩子。在家族出事的短短时间内被迫成长起来，一点一点走到现在这一步。
  有些时候她头上的光环似乎总是让人们忽略掉她的年龄。
  这是她的荣幸但也是悲哀。
  “你把自己逼的太紧了。”黑发少年看着少女仍然有些失焦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十分认真。
  短发少女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脸，不让他看见此刻狼狈的表情，泪水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
  黑发少年叹了口气，抱住她，轻声道：“好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他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背部，仿佛少女是个无法自理的婴儿。
  “没关系了，不要怕，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少年喃喃的重复着，他知道这样的感觉。就像是当初他成功收购了凤家的所有股份，又将财团拱手送还给了父亲时一样。
  那种多年努力终于完成后的空虚瞬间将自己的时间与空间都填满。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理智永远与本能冲突。
  曾经，短发少女也像是现在的自己一样吧，她抱着自己，一直说着，“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吧，不想要放开她的手，不想把那个温暖的怀抱让给别人。
  相互扶持着，一直走到今天，通过和大河原家的合作蚕食掉道明寺家，一点一点把藤堂静铲除干净。
  终于可以拥着她，和她并肩看最好的风景。
  凤镜夜想要的从来就是整个世界，他有这样的野心，更具有这样的实力。只是天知道他有多么感谢上帝，能在这天不归路上与她结伴而行，无论怎样，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
  过了半晌，短发少女终是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
  那种空虚的感觉顺着眼泪一起发泄了出去，她仰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样放肆的表情其实对于短发少女来说极为少见。多年来的尔虞我诈早已经教会了她隐藏情绪，深埋感情。可是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意外的轻松，就连多年不见的那种飞扬的性格也似乎回到了她的身上。
  见此，黑发少年终是放下心来，他微微一笑，就是眼镜镜片也不能阻挡他眼中的光芒。
  “镜夜，谢谢。”短发少女说的莫名其妙，可是少年却完全明白她没有说出的话语。
  时间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将这两个人用感情捆绑在一起，越来越深的默契与羁绊，成为血脉以外的联系。
  到了现在有些话即使不说出来，也能够清楚的明白。
  车停在成濑商事的门口，学生会的几位高层和美奈站在进门处。他们的脸上都有着笑容，就是面瘫的伊集院修也止不住自己的嘴角上扬。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将几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短发少女和黑发少年手牵着手，站在众人的对面。短发少女的脸上有着美奈难以忘怀的张扬的神色，“我们赢了。”
  长发少女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从几年前就开始准备，到此时此刻真的胜诉，她们付出太多的辛苦。
  中间几经变故，却依然努力的走了下来。
  期间的辛苦不足向外人诉说，所有的痛苦终于在今天完结。
  美奈知道，其实藤堂就是姐姐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儿，当初败在那个女人的手上，自己骄傲的姐姐有多么的不甘和怨恨，那种不甘和怨恨像是永远深埋在自家姐姐心中的魔鬼，在今天，这样几乎要将人逼得崩溃的情绪才终于从姐姐的生活中完全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