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眠

第76章


  少年走到门口,回过身来,面对着依旧弯腰行礼的众人道:“诸君,希望各位能够秉持着会长大人所定下的准则,我们要的从来就不只是眼前的这一点东西而已。”
  “是,伊集院会长。”
  少年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毫不留念,像是踏上中世纪的骑士即将踏上新的征程。
  夕阳是结束亦是开始,像是他和短发少女在夕阳中结成同伴,又或是现在他在夕阳中离开。
  逢魔时刻,不过是看你遇见什么人而已。
  英德的校门外,成濑优理和凤镜夜站在一起,等待着即将出现的清冷少年。当那个白色的身影越来越明显的时候,短发少女和黑发少年的脸上同时露出一个笑容,他们向前走了两步,迈出树木的阴影,少女身上天青色的长振袖被晚霞染成醉人的橘红色,无端的让人觉得温暖。
  “凤前辈,会长大人。”白色特别制服的清冷少年招呼道,他的眼底有淡淡的笑意,虽然不易察觉,但却逃不过短发少女和黑发少年的眼睛。
  黑发少年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伊集院君,我们一直在等你。”
  闻言,清冷少年绽放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我知道,我会一直跟着会长大人和凤前辈走下去。地狱也好,天堂也好,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的。”
  黑发少年看了眼身旁的短发少女道:“好了,先去吃饭吧,当是为伊集院君毕业庆祝。”短发少女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挽住黑发少年,登上了一直跟在身后的黑色美洲豹。
  汽车绝尘而去,英德高中部的校门也越来越远,清冷少年看着渐渐模糊起来的校门,回过头来,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他打开车窗将一直带在身上的手帕扔了出去。
  风卷起蓝色格纹的手绢一直飞了好远好远,像是刚才英德的校门一样,在视线里再也不见。
  这是一场伊集院修的告别,只是他一个人的而已。
五十八年后番外
  传说中每一个女孩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两千个Mr Right,可是当你真正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无论你遇到过怎样的两千分之一千九百九十九都比不过那两千分之一。其实那个人就是你生命中的唯一。
  ——凤爱子
  我叫做凤爱子,是未来成濑财团的继承人,现在二十八岁。
  现在躺在水晶棺里被瞻仰遗容的是我的祖父和祖母,也就是一手将成濑财团推上巅峰的凤镜夜和成濑优理。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空难过世,从小就是祖父和祖母将我养大。
  祖父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但是外界的传说中总是将祖父描绘成一个不可接近的利己主义者,也许是因为祖父的行事风格,也许是别的什么。
  祖父的挚交好友须王先生曾经告诉我,其实祖父年轻的时候很可爱,他曾经在平民超市中疯狂的记录各种现象,也曾经带着凤家有名的私人警察往海滩上搬深海螃蟹。这样的祖父我完全想象不出来。
  在我的记忆里祖父总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不知疲倦的和祖母一起处理财团的各项事务。
  说起我的祖母也算是日本传奇性的人物之一。年纪轻轻的成为陶艺大师,却在老年后将自己年轻时代的作品高价收回砸碎。
  听我的姨婆,花泽家的当家主母说,她算是祖母养大的。祖母年轻时候很辛苦,成濑家曾经濒临破产,那个时候是祖父和祖母一点一点的将家产争夺回来。
  英德学院高中部现在仍然有以祖母的名字命名的校舍,那栋因为祖母的提议而修建的学生会会舍里挂着当年学生会成员们的合照,在那张照片上,你能轻易的找到许许多多的有名人物,包括后来成为日本首相的伊集院修大人。
  那个曾经站在祖母身边的清冷少年,早已经在时光的磨练下褪去了青涩和稚嫩,带领着日本走向一个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一直以来,英德学生会就以培养领导型的人才而闻名于整个日本上流社会。像是祖母当初说过的一样,“学生会必将立于顶尖之上。”一代代学生会的成员用自己的努力去实现了这样的诺言。
  我一直为有这样的祖父和祖母而感到骄傲和自豪。
  我知道祖父一直很爱祖母,就像是祖母爱他一样,可是他们却很少将这样的爱意说出来。忙碌时的一杯红茶,视线交会时的一个微笑,这两个人即使白发苍苍也依然让人觉得他们仿佛美好的像是最甜蜜的画卷一样。
  祖母曾经说过无论怎样的困难,只要有祖父在,哪怕是世界毁灭也好,她也能走下去。
  父母去世时,我只有十岁,但是我依然能记得祖母在听到这个消息时那悲痛欲绝的脸。
  那时祖母正在教我怎样在素白的瓷器上描绘出美妙的花样。
  当管家将报纸和警方的送到祖母手中时,一向自持的祖母竟然挥手将身边的瓷器全部砸碎。
  她的脸上从悲痛欲绝到麻木的不带任何表情。那样空洞的眼神着实将年幼的我吓得够呛,连怎样哭泣都已经忘记。
  祖母一动不动的待在角落里,黑色的长振袖似乎加重了她的悲伤。祖母浑身都透着绝望,那么浓烈的感情,让我根本不敢靠近她。
  不止是我,就连闻讯赶来的姨婆夫妇,道明寺夫妇以及伊集院首相都不能靠近祖母半步。她像是一个受伤的野兽一样,无视任何的人的劝阻,只是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什么也说什么也不做。
  见到这样的情况道明寺夫人更是直接哭倒在了道明寺司的怀来,美奈姨婆更是不停的追问在瑞士出差的祖父还有多久能回来。
  等到凌晨的时候,祖父总算是赶了回来,他风驰扑扑,甚至来不及脱掉脚上的鞋子和还带着雪花的外套。
  “优理。”祖父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眼眶还有些红肿,充满了血丝。
  如此憔悴模样的祖父在我的记忆里只用那一次,像是祖母大和抚子的形象深入人心一样,祖父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绅士,即使算计别人也带着令人心醉的笑意。
  像是画面被激活了一样,祖母将一直埋着的头抬起来,空洞的眼神在这一天多来第一次印出了人的影子。
  “优理,我回来了。”见到有效果,祖父又重复了一句。
  祖母望着祖父没有说话,她跌跌撞撞的站起来,却直接倒在了祖父的怀里,站得离祖父他们最近的我,清楚地听到祖母晕倒前最后一句话是“镜夜,你回来啦。”
  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就那样落了下来,止也止不住。
  将祖母安顿好后的祖父又走到不停哭泣的我的面前。
  他蹲□子来与我平视,镜片下的眼睛里含着那样丰富的感情,让年幼的我根本不能明白里面到底有些什么。
  祖父用手碰了碰我的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觉得我是如此的明白祖父的感受,那种疼痛需要的宣泄口并不是哭泣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祖父说时间有些时候是最残酷的魔法,也是最好用的良药,祖母的伤口也许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可是我和祖父都会等着祖母好起来的那一天。
  老年丧子的疼痛击垮了祖母的身体,后来的十几年间,祖母的身体大不如前,她减缓了每年出作品的速度,祖父也将工作更多的交给公司的管理层,自己腾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祖母。最后的几年,祖父和祖母更是停止了手上所有的工作开始在身体能动以前周游世界。
  祖母曾经告诉过我,她和祖父刚刚结婚的时候曾经去过南美的天堂瀑布,那种动人心魄的美景,让祖母想要跪下来膜拜。祖母这样说的时候,看着坐在一边的祖父,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我想祖母的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遇见了祖父,听祖母说过,她和祖父的相遇其实是一个偶然。污浊不堪的酒吧后巷,跌坐于泥泞之中的少女,仿佛天神一样的白衣少年。
  说实话,我一直无法想象当时到底是怎样的光景,可是这样的景象却已经足够祖母铭记一生。或许她铭记的并不是这样的困难,而仅仅只是与祖父的相遇。
  祖父和祖母都曾经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即使现在也有记者拿着钢琴大师朝仓领所做的《浅眠》来询问当年祖母和他的那段感情。
  祖母从来不忌讳人家提到朝仓大师,但是她也很坦诚的告诉所有前来打探的记者,这一生成濑优理永远只是凤镜夜的妻子。
  我羡慕祖父和祖母这样的感情,能携手走过困难,也能够安享富贵荣华。
  我抬起头看了看坐在慰问席上的那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道明寺,须王,迹部,花泽,伊集院,西门,美作,常陆院等等,只要是日本能叫得上名号的世家都汇聚在了这个小小的灵堂里。这些携手走过了半个多世纪的老人平静的面对着死亡。
  美奈姨婆将手上的马蹄莲放在祖父和祖母的水晶棺上,那是祖母生前做喜欢的话。花泽先生挽着她的手,将她扶回坐位上。他的手一直握着姨婆的,安详而又幸福。
  祖母曾经说过,美奈姨婆为了稳定成濑财团的局势嫁给了花泽先生,这样的婚姻是祖母一辈子最遗憾的事情,没有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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