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嬉游记

第35章


    李微澜慢慢眯起了眼睛,狭长的凤目隐显出几分不易察觉的愤怒:“第一王君?好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难道我堂堂西梁,竟要他国人干涉朝政吗?那与将西梁送人有什么区别?”
    邵明堂不以为然:“少相此言差矣!二王子宗阳此次可是孤身进京,不带一兵一卒,一番长谈,更是让人感到该人礼贤下世,人品贵重,心怀坦荡。而且,王子还允诺,等他入朝之后,西梁百官各司旧职,体制依旧,就算他真有不轨之心,但单身入朝势单力孤,一人对我西梁百官,又怎么可能夺天换日,代王行政?况且和亲之后,朱紫不但答应与西梁永不开战,并且愿意每年赠与西梁纹银一百万两,绸缎五十万匹,牛羊二十万头,这样优厚的条件,还不足以显示王子的诚意吗?”
    李微澜笑容淡漠而疏离:“果然优厚得不可思议,所以,你们就把西梁卖了!那么秦墨呢,他早已是默认的王君人选。”
    邵明堂犹豫着,似乎在考虑怎么回答,掌管百官人事升迁的尚书冯珍连忙接口:“其实王子和亲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西梁必须奉上秦墨的人头,用来偿还大王子宗元之命。当然,这个条件确实让人为难,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秦墨身为西梁重臣,应该懂得牺牲小我,成全大局之理。所以,我们就擅自做主了……”
    苏醉儿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回王座,他们……他们要杀秦墨?他们竟然为了所谓的大局,要把秦墨牺牲掉,只是为了偿还一个敌国王子之死!
    李微澜气得手指尖都泛白了:“诸位不要忘了,秦墨为国征战,屡立奇功,如今却要无过而诛,你们不怕别人说我西梁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吗?”
    邵明堂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少相错了,谁说是无过而诛?秦墨在朝之时排除异己,大权独揽,行军时也是独断专行,未经商议,就妄自打开乾江主道,水漫军民,*人怨。这些天,参奏秦墨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即便二王子不杀他,西梁也容下不他。”
    *人怨?简直是胡说八道!乾江大水,淹的是朱紫大军,心里有怨的也是朱紫人,对于西梁,却是丝毫无损,反而开通了河道,惠及万民,应该是大功才对!但这些人却偏偏指鹿为马,这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直到现在,李微澜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些人从始至终,都是容不下秦墨的。不怪这些大臣对秦墨深恶痛绝,十年前的珉南之变几乎动摇了整个西梁,牵连之广,涉及之众,是西梁建国以来前所未有的,诛杀秦帆几乎是整个朝庭的共同决定。
    而秦墨,这个罪臣之子,却在十年之后卷土重来,又怎能不让这些旧日朝臣胆战心惊,睡梦难安?虽然秦墨并未流露出报复之意,但他改革赋税兵制,重设土地分配制度,这些都是当年秦帆大力倡导的。甚至现在,又重新实施乾江工程,完成了秦帆的未了心愿,这些还不足以看出秦墨正在重复他父亲的老路吗?
    这样一个人,若他真的凯旋而归,手握重兵,又被女皇独宠,便真的成了西梁的主宰,手握生杀大权,那时的他,还能放过这些杀死他父亲的老臣吗?即便一些人对秦墨有惜才爱才之心,但事关生死,谁又能做到无私呢?
    这些年虽然也有新进臣子对秦墨观感极好,但毕竟根基不稳而且多数都是老臣门下自然附庸其后,而那些眼光独到的耿直之臣也被众人联手或贬或降离朝而去,也所以现在朝中上下,对秦墨的态度竟是众口一辞——杀!
    朱紫的二王子宗阳则不同,他是邻国王子,远道而来,即便做了王君,也没有政治基础,必须重新建构自己的政治关系,也必然要依靠这些老臣对他们自然会笼络有加。况且,西梁的皇帝毕竟是苏醉儿,而苏醉儿也不可能像宠信秦墨那样对待宗阳,也就代表了西梁的政权不会被人独揽,而权利分散,因此获利的一定是这些臣子。
    西凉女皇 第九章 接踵而至5
    啃书阁 更新时间:2010-8-19 17:54:58 本章字数:2558
    这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番计量,想方设法地维护着自己的利益,并且为了争取更广阔的发展空间而殚精竭虑,而身为女皇的苏醉儿却只能像一个旁观者呆呆地看着这一切,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依然无法从这残酷的事实中回神——他们要杀秦墨,杀死那个让她日夜萦思牵肠挂肚的人,然后还要把她嫁给一个陌生人,一个来自敌国的王子……
    连苏醉儿自己都奇怪,为什么她竟然没有立刻跳起来痛骂他们一顿,为什么也没有晕过去,这样可以逃避这可恨而又可恶的现实。直到现在,她却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面无表情。但天知道,她的手指已经冷得像冰,脑袋里嗡嗡直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膛里炸开了……
    可是苏醉儿知道,此时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虽然她是女皇,她却从未树立过自己的威信,她每天只顾得嬉戏玩耍,笑闹风云,却从未想过要真正做一个执政者去影响局势。她淡然世事,不计得失,本以为活得潇洒自在,快乐逍遥……但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明白,她是在放纵自己享受生活的同时,也失去了获取的机会,在放弃权力的同时,也放弃了保护自己和亲人的能力。
    曾经,在面对选择的时候,她放弃的是西梁。而现在,西梁也决定放弃她了。
    苏醉儿终于醒悟,果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承受后果,即便你是皇帝!
    李微澜嘴唇紧抿,用手指抚了抚额心:“你们有没有想过,朱紫王为什么这么做?大皇子宗元死在西梁,他们非但不恨不怒,反而跑来和亲建交,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他们分明是想借刀杀人,这么明显的离间之计你们难道没有丝毫察觉吗?”
    邵明堂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正因为朱紫已经死了太子宗元,所以更不会任由二王子孤身犯险?二王子宗阳既敢丢下八万大军,单枪匹马入京,就说明他心怀坦荡,绝无二心。少相大人,我与林大人、冷大人、明大人他们已经商议了一个晚上,大家一致决定,为了西梁的将来,停战和亲是最好的选择,还请少相不要固执己见当以大局为重。”
    “大局?”李微澜再也忍不住怒火,“你们这些冥顽不灵的家伙,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除了挑起内战,给敌国可乘之机,让亲者痛仇者快之外,于国于民,没有丝毫益处!那个宗阳可以在两国交战之间,从容入京,并且在短短一日之内说服群臣,如此气魄,如此机心,若是成了第一王君,西梁早晚会成为人家的掌中之物!亏你们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占了便宜!”
    这一次,首先忍不住的是冯珍:“李微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皆醉你独醒吗?你别忘记了,你已经不是原来的少相大人了,只是代理朝政而已,你贪污一案尚未弄清,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群臣?”
    李微澜冷笑:“我代理朝政也是皇上亲许,怎么就没有资格?我告诉你,只要我站在这里,我就是西梁少相,我就绝不允许你们这种变相卖国的做法!”
    邵明堂不屑地哼了一声:“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呀!李微澜,我们本来还想为你留点情面,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来也无须留情了!”他得意地转向众臣,“大家可知道军粮被劫一案,其实都是李微澜在暗中操作。林辅林晚歌父子昨晚已经招供,其实军粮之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李微澜嫁妹用的都是国库存银,所以无钱买粮,却派人押运空车,假装粮草充足,又故意走露消息给敌军,让军粮被劫,这样真相就被永远掩埋神鬼不知了!”
    “什么,竟有这种事?”众臣大吃一惊,议论纷纷。
    “怎么可能?”
    “李微澜竟是这种人!真够无耻的!”
    邵明堂立即拿出林晚歌父子的供词,交给众臣,大家一边传阅一边摇头,投给李微澜的目光顿时变得复杂无比,有同情,有无奈,有鄙视,也有担忧……
    其实大多人心里都明白,李微澜纵有千般不是,也绝不会在军粮一事上造假。但此时此刻,案件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李微澜是块阻路石,必须除去。所以,就算供词是假的,也要让它变成真的。
    这些天李微澜一直忙着筹备军粮,无暇顾及林氏一案,却没想到,他一个疏忽,竟被人捷足先登,制造出了诬陷他的证据。这些人,为了维护自身利益,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心里却忍不住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为什么又是这样?在他辛苦奔波,耗尽心血维护某件事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同时在费劲心机地破坏,那种感觉就像当他筋疲力尽地将一盏光明推到高处的时候,却又被人一脚踹了下去,毫不留情!
    他用生命来珍惜的东西,为什么别人却不屑一顾?他心里唯剩茫然,先皇,您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维护这片他辛苦守候的江山?
    邵明堂却得意之极:“少相大人,若你还觉得证据不够,妄图狡赖,那么我还有一个最有力的人证,他完全可以证明被劫走的粮草只是几辆空车,因为那个人就是朱紫国二王子,也就是八万大军的统帅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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