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虎手

185


    他左手再扬,一枚五花石出手。
    天地神巫闪入坛角,闪慢了些,“噗”一声左外肩挨了一石,皮破血出,蝉纱也被射穿一孔,沾了血迹。
    他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赤身露体,法衣不在身,妖术用不上,桃木剑中有限的几种所谓法宝,至此技穷,妖妇,放聪明些,打开栅门,以免两败俱伤。”
    脚步声已近,天地神巫厉声道:“小畜生,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叩门声三响。
    高翔心中一紧,暗暗叫苦。
    “你还不屈服?”天地神巫再叫。
    他全神等敌,虎目炯炯盯亩着密闭的房门。
    房门闭得十分紧密,声息不会外传。整座底房间,只有四面隐藏着通气孔向地面伸展,除非上面的通风孔附近有人,不然决难知道室内有变。他冷笑道:“妖妇,外面的人不知房内有变故,便会破门而入,你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果然不错,叩门三次,外面的人得不到任何反应,始用重物撞门了。
    一阵撞击,门轰然倒坍,人影冲而入。
    天地神巫大叫道:“退出去!灌入离魂仙香……”
    “啊……”惨叫声乍起,冲入的两个人摔倒在地,内外大乱。
    六名六神将倒了两名,其他的四名闻声止步,不再进入,依言放入一阵无色无臭的离魂仙香。
    死一般的静,内外声息毫无。
    高翔屏住了呼吸,心中悚然。
    他不能再用九阴真气,那会完全失去反抗的机会。同时.诈死的事,可一不可再.再用上反而暴露了自己的弱点,泄露他练了九阴真气的天机。
    人怎能不呼吸?久久,他终于蹩不住了。
    紧要关头,门外接二边三丢入十余枚硫火弹,在砰然爆炸声中,青烟与白烟腾升,刺鼻的恶臭令人心头作呕,青绿色的火焰在房门内侧猛烈地燃烧。
    终于,他支持不住了。首先,他感到神智散乱,吸入一口气,眼前随即出现异象。
    赤裸的天地神巫,正媚笑着张开诱人的粉臂向他扑来,动人心魂的胴体令他神智大乱。
    天地神巫的幻影,突然消失了,一条千丈巨龙正排空而来,山岳般巨大的巨爪,从天宇中冉冉而降。
    一声咆哮,一头金色的巨狮凌空扑到。
    耳中“嗡”一声响,万籁惧寂。他模糊地觉得自己的身躯正向下沉,天地无光,四周一无所见,他向无底深渊急剧下沉。
    终于,他失去了知觉。
    失去知觉的前一刹那,他似乎听到有人大叫:“有大批船只在洲北岸靠岸,带了弓箭火器的大批青衣人登陆,有上百支火把分布在上风……”
    不知过了多久,他知觉逐渐恢复。
    尚未完全清醒,耳听到有人在附近说话:“属下无法捕捉活口问口供,他们来的人太多,成群结伙远攻,近不了身,无法查明是何来路。”
    “快设法查明;”是天地神巫的愤怒叫声。
    “是,届下登陆着手查明。”
    “还有,弄几条船跟踪他们的船队。”
    “是。”
    “洲上火灭了么?”
    “没有,已烧近洲南了。”
    “洲南为何没有船拦截?”
    “属下不知道。”
    “你就是一个不知道吗?”天地神巫愠然叫。
    “属下……事出仓卒……”
    “滚!去办你的事。”
    “是,属下在何处向主人禀告?”
    “到退谷找我。”
    “属下告退。”
    片刻,天地神巫向外叫:“船发樊口,不许人打扰我。”
    外面有人叫道:“船发樊口任何人不许入舱,发航!”
    这是一艘外表极为平凡,内部却相当豪华的小船。舱中铺了锦褥,约有丈余见方。高翔的目光,落在舱门口媚目带煞的天地神巫身上,冷冷地说:“船入樊口撤至退谷,你是不是有退意了?”
    天地神巫已穿了法衣,在他身旁坐下冷冷地说:“神巫教正在积极创建中,有进无退,撤至退谷,乃是以退为进,我天地神巫不是经不起挫折的人。”
    他想挺身坐起,但无能为力,浑身已经发软,力道全失,他身上已更换了一袭像道袍般的月白罩袍,别无长物。
    “你制住了在下的软穴?”他颓丧地问。
    “不是。”
    “那……”
    “你服了本姑娘的软骨散。”
    “哼!你该杀了我的。”
    天地神巫格格笑,拉起他的上身,枕在右腿上,轻抚他的脸颊得意地说:“你知道本姑娘的心意了。”
    “什么?”
    “三十年前,家师祖山西事败,你知道败没的原因么?”天地神巫陷入沉思地问。
    “不知道。”
    “败在未获得江湖武林朋友的合作,完全把希望寄托在武定侯郭爵爷身上,以为已获得官吏武臣的支持以及地方仕绅小民的拥护,但可扭转乾坤倾覆大明江山。可是,却失败了。那次如果能结合江湖群豪,天下各地同声响应,怎会有败亡的一天?”
    “哦!你要从在下身上打主意?”
    “不错,你,四海潜龙的弟子,名震天下的龙骧勇士,号召力甚大。到南京之后,你和那秘密帮会化敌为友,那么……”
    “你在做梦。”
    天地神巫笑道:“小兄弟,你别傻,人生在世,不及时享受荣华富贵,活着也是多余。像你,上刀山蹈剑海,出生入死,到头来即使有幸留得命在、你能得到些什么?你又为什么?你怎不想想、跟随着我该有多少好处?退一万步说,如果你反抗我,便是死路一条,顺从我,你便可获得世上的一切,日后将安享富尊荣何等写意?至少,目下你能得到我,我能给你快乐,能给你满足,能给你……”
    “你好不要脸!”他愤然咒骂。
    “哼!骂得好。世间事表面上后来神圣,事实却平凡得很,往深处看,那神圣的外表不值半文钱,男女间的事也可以作如是观,要不要脸是说给别人听的,不然便不足以表现自己神圣,等到有那么一天,一男一女……”
    “我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他悻悻地说。
    “我当然是女人,是不折不扣,历尽沧桑的女人。哼!你别以为你读了几年圣贤书,一生中一直就在富裕家庭中鬼混。便满口圣贤满口仁义道德,以你自己的尺度来衡量天下人,是是非非皆以你的眼光束绳准。哼!如果你有种,跟在我身边一年半载,我要带你在那些贱民苦力中生活。请你到教坊青楼中结识那些风尘妓女,让你体会那些人的心情,与受那些人所受的折磨与痛苦。我敢跟你打赌,一年半栽之后,你心目中的仁义道德尺度如果不改观,我天地神巫将亲手挖出自己的心肝来交到你手中赎罪,你敢不敢?”
    听了天地神巫满怀愤懑的话,他只感到心潮汹涌。是的,他一生中,从未受到穷困的侵袭,从未与贱民们接触、一直就在丰衣足食无虑无忧的环境右长大,南京高家是仕绅,仕绅的地位极受各方尊重,平生不知穷滋味,半辈子不知贱之愁,委实无法体会其中苦况。
    但他当然并非一无所知,问道:“不需你带我练哪,在你身边在下便看到了一切。”
    “什么?”
    “你那些愤世嫉俗的话,并非为世俗抱不平。”
    “你胡说!”
    “你以为主子自命,并末公平地对待你的仆人与侍女,你那些话不是白说了么?”
    “这个……”
    “何况你们想颠覆大明江山,并非为了贱民,对不对?为了你自己,你知道要连累多少人?”
    “哼!不错,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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